向余忘塵緩步走來的人內(nèi)力深厚,腳步極輕,,即便是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范圍中,依然讓他捕捉不到什么聲響,,如果他此刻閉上眼睛,一定不會感受到這個人的存在,。
這才是真正的高手是么,?
余忘塵的心里暗自忖度,這個人在他幼小的心靈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他在黑夜之中從頭到腳打量著這位高手,,從他光亮的頭頂判斷他應(yīng)該是個和尚,但是他并沒有如尋常寺廟中的和尚一般穿著僧服,,手里也沒有拿著念珠,,除了發(fā)型之外,絲毫沒有一個僧人該有的樣子,。
余忘塵今日剛隨家人從青田寺祈?;貋恚谀抢镆姷降暮蜕袀?,臉上都掛著平和而安詳?shù)男θ荨?p> 而眼前的這個和尚,他雖然也在對自己笑著,,卻笑得別有深意,,而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則是目光如炬,,看得人心里發(fā)毛。
“小小年紀(jì)有如此膽魄,,日后定會前途無量,。”那個和尚輕拍著手,,和聲說道,。
這樣的夸獎讓余忘塵心中甚為愉快,平日里府上的師傅們也曾多番夸贊,,但他始終覺得那些虛無縹緲的詞藻言不由衷,。
但是今日,他覺得自己是以一己之力做了一件正確的大好事,,他從小就膽識過人,,所謂魑魅魍魎,別人害怕的那些東西,,他都不放在心上,,這樣的夸獎他自認(rèn)受之無愧。
“你可知剛剛那女子是誰,?”那個和尚繼續(xù)和顏悅色地問道,。
余忘塵搖了搖頭,她方才走得太匆忙,,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問出口,。
“她可是逍遙宮宗主,白山月,?!?p> 這個答案讓余忘塵心頭陡然一驚:那個人就是白山月?那個風(fēng)華絕代的妙齡女子竟然就是白山月,?或者說,,白山月居然不是個青面獠牙的女魔頭……
因為過度驚異,他微微張開的嘴一時之間忘記了閉合,,和尚看了他的反應(yīng),,笑眼更深了一些。
他的法號叫靈灼,,是潛淵寺的人,。
潛淵寺是一個神秘的地方,那里既不講經(jīng)說法,,也不開放給外人燒香祈福,,從前它的作用只有一個:鎮(zhèn)守神鳴山雷炎洞的七尾妖獸。
如今七尾妖獸只此最后一代——伏明,待伏明七世輪回結(jié)束,,世間再無妖獸,,潛淵寺也就完成了它的全部使命,屆時就不再需要有人為了這樣一項任務(wù),,而斷情絕愛,,拼其一生只為守護(hù)天下太平。
不過這樣的使命也并非沒有任何饋贈,,比如:他們就通曉一項異于常人的能力,,名曰看清別人的命源,說白了就是可以看出對方的父母血親如何,。
這個能力是用于甄別七尾妖獸轉(zhuǎn)世的,,畢竟他們需要在茫茫人海中,準(zhǔn)確地追蹤到伏明的轉(zhuǎn)世所在,。
靈灼很欣賞面前的這個孩子,,七尾妖獸被自己師傅的師傅靈堯,同莫嘆雪封印在一起之后,,只要安穩(wěn)活過七世便算功德一件了,,可若是有人在伏明發(fā)狂的時候,破壞掉了七尾妖獸的軀殼,,讓它沖出封印,,那可就不妙了。
所以剛剛即便是這個孩子,,沒有攔住想要殺死白山月的王成,,他也一定會出手制止的。
“白山月剛剛殺死的那個人,,是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狂魔,,至于那個王成,也不是為了復(fù)仇而來的,,他只是想乘虛殺了白山月來邀功而已”,,靈灼解釋道:“哦對了,那個殺人狂魔還是王成的殺父仇人,?!?p> 靈灼的話讓余忘塵瞬間變了臉,方才的一臉得意此刻已被一掃而空,。
王成和那個死去的人之間的關(guān)系,,讓他大為觸動。
所以,,這才是事情的真相么,?
如果是這樣的話,剛才白山月和王成為何都沒有告訴自己實情?反倒是看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在他們面前一本正經(jīng)地頭頭是道,?
他忽然發(fā)現(xiàn),走出了相國府,,脫離了相國之子這個身份,自己其實什么都不是,。
靈灼捕捉到他的神色突變,,對于這樣心氣高傲的小孩子來講,被大人如此戲耍難免心里不服,,但是能目睹伏明發(fā)狂的血腥場面而鎮(zhèn)定自若的,,他還沒見過幾個,他連忙俯身寬慰了對方兩句,。
“莫……啊不,,是白山月說得沒錯,世事并非如你所想,,也從來沒有什么道理可言,,你年紀(jì)尚幼,不必執(zhí)著于這其中的對錯,,忘了他們吧,。”
余忘塵第一次,,聽到這么多玄而又玄的話,,不同于府上的各種師傅所說的各種學(xué)問講義,那些話看似復(fù)雜,,實則簡單,。
而這些話,看似簡單,,實則復(fù)雜,,在他小小的心里落地生根,怎么可能說忘就忘呢,?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靈灼見他久久沒有回話,,隨口問了一句,。
說到這個問題,余忘塵還是頗有底氣的,,以他的家境,,只要他說出那個名號,放眼整個大涼國,所到之處皆可受人尊敬,。
他挺直了胸膛,,不無驕傲地說,我乃當(dāng)朝左相國余從晏之子,,余忘塵,。
靈灼俯身看了看他,幾根手指彎曲著一陣點動,,又微虛著眼睛蹙了蹙眉頭,,隨后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本無意窺探別人的命源,,畢竟這是別人的私事,,但是這個過于響亮的的名頭,讓他以為這個孩子在夸大其詞,,出于好奇,,他才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但這一探,,竟讓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你說得不對?!膘`灼看著余忘塵的眼睛,,他知道這個孩子不是在說謊,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你不相信,?”余忘塵在身上一通摸索,他想找出點什么可以證明自己的物件,,但是沒有,,平日里他出門皆有家丁仆從相隨,相國府的馬車就是他身份的最好證明,,可是現(xiàn)在他形單影只,,竟找不出什么可以佐證自己。
想了一下他忽然停住了摸索的動作,,自己為什么要證明給這個奇怪的和尚呢,?
“信不信由你?!彼p手一攤不屑道,。
“你并非余從晏之子,你的父親,,名為盛存緒,?!?p> 靈灼的這句話堪稱語不驚人死不休。
余忘塵聽完哈哈大笑,,他再次抬眼看向這個莫名其妙,、神神叨叨的和尚,本以為這個內(nèi)力深厚的高人,,懂上幾分算命的天機,,現(xiàn)在看來,竟是個草包,,啊不,,應(yīng)該說,是個瘋子,!
因為這話,但凡是個心智清明之人,,都不會說出口,,也不敢說出口。
盛存緒是誰,?
當(dāng)朝天下之主,,大涼國的文淵皇帝,是天下人見了都要三叩九拜的天子,。
敢直呼天子名號,,還說出如此荒唐之言,這個和尚可真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