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正緊抿著淡色的唇瓣,，一把拽開了方二麻子的手，冷冷地說道：“方二叔,，村長有事找你,，說是活找你做?！?p>　　方二麻子被這么個毛頭小子給拽開了,，瞬間惱羞成怒，揚手攥著拳頭就要朝林言正打去,，聽說是村長找他還有活干,，才生生住了手。

　　“臭小子你要是敢騙我,，你給我等著,！”

　　方二麻子指著林言正地鼻子罵罵咧咧走了，跑了十幾米開外還轉(zhuǎn)身對林言正揚了揚拳頭,。

　　直到方二麻子走遠(yuǎn)了,，方諍才聽到林言正舒了口氣，整個身子也微微顫栗著,。

　　方諍不側(cè)著臉半耷拉著眼皮細(xì)細(xì)地瞧著林言正,，此時的林言正也不過十一二歲，身高倒是近一米七了,，只是太瘦了些,，瞧著像根竹竿。

　　清瘦的臉過早地褪去了兒童的稚嫩,，瞧著不像是十一二歲的兒童,，倒像是十五六歲的青少年。不過林言正的五官倒是長得極好，濃黑似劍的眉,，波光瀲滟的眼,，筆直高挺的鼻，微薄淡色的唇,，瞧著有幾分清貴公子的味道

　　許是長年干農(nóng)活的緣故,，林言正的膚色偏黑，倒是減少幾分了他眉眼的清貴,，但也瑕不掩瑜,。

　　她以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林言正竟長得如此好看,，比她曾經(jīng)捧在手心的狼崽子不知道強了多少賠,。

　　“叔，諍諍生病了嗎,？”

　　方諍回過神來,，不禁“老臉”一紅，自己這個年齡了竟然望著個十一二歲的小子發(fā)呆,，真真是為老不尊,。

　　她抬了下眼皮，恰好對上了林言正的擔(dān)心的目光,。

　　林言正此時的模樣與方才對方二麻子的冷漠十分不同,，細(xì)細(xì)一瞧竟能瞧出幾分溫柔。

　　方德對于化解了自己尷尬的林言正十分感激,，忙憨厚的應(yīng)道：“有點發(fā)燒,，昨天跟我置氣淋了冷水著涼了?！?p>　　林言正抿了抿淡色的薄唇,，一雙黝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方諍瞧，擔(dān)心溢于言表,，但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倒是方德開了口，“對了,，這個時候你不應(yīng)該是去上學(xué)了嗎,？怎么還在這兒？”

　　經(jīng)方德這么一問,，方諍才想起這個時候林言正確實不該出現(xiàn)在這兒,。他們生活的村子比較落后，條件又艱苦,，沒人愿意到這窮山溝里來教書,。

　　村子里的想要讀書的孩子必須翻過山溝，去鎮(zhèn)上的一所小學(xué)讀書，就一趟也得花上一個小時,，現(xiàn)在過了上課的時間,，而林正言卻還在這里。

　　林言正一抬頭就對上了方諍投來的疑惑目光,，臉皮騰地紅了起來,，飛快地調(diào)轉(zhuǎn)了目光，說話也不利索了,，“我媽老毛病又犯了……我去周大夫那邊拿點藥……”

　　看著青澀羞赧不敢看自己的林言正,，方諍說不震驚那是假的。

　　原來林言正這么早就喜歡自己了,！

　　而一向遲鈍的方德沒瞧出少年對自己女兒的心思,，還非常熱情地招呼著林言正，“那我們順路啊,，一起走吧,。這路上的狗兇得很，你一個小孩子走也不安全,?！?p>　　“可以嗎？”

　　林言正問的有些小心翼翼,，像是害怕被人拒絕,。

　　方諍一向瞧不上唯唯諾諾的男人，但此時確實心疼林言正的,。

　　林言正的母親姓方,，名喚方純，是方家村的人,，也是方家村第一個女大學(xué)生,，當(dāng)時林言正的外公外婆可算是賺足了面子，逢人就說他們家飛出了金鳳凰,，以后是要達官顯貴的太太的,。

　　村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眼紅嫉妒，面上是奉承著,，回到家里卻是瞧不上方純父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有時一些村婦眼紅得急了，又無處宣泄怒氣,，就關(guān)上門來揪著自家孩子的耳朵罵,，罵的內(nèi)容無非也就是些你看看人家方純，再看看你,，你連人家的腳指頭都比不上之類的話,。

　　后來方純在上大二的時候就輟學(xué)回了方家村,，任方純的父母怎么打怎么罵，方純就是不說輟學(xué)的原因,，方家老兩口也只有作罷,，原先的那股子囂張氣焰早已無影無蹤，閉門不見客,。

　　偶爾做莊稼活村里人招呼,，老兩口也勉強擠出個笑容，算是回應(yīng),。

　　方純自輟學(xué)之后就一直躲在家里,，時間一長了，村里的流言蜚語也就跑出來了,。

　　那些眼紅方純考上大學(xué)的人就開始議論紛紛,，說方純作風(fēng)不正，勾搭有夫之婦,，這才被學(xué)校退了學(xué),，諸如此類中傷女性的話,。

　　在那個年代被人說作風(fēng)不正,，簡直是殺人誅心。

　　這些流言一旦有了苗頭,，就不可抑制四處流竄,，一來二去人們也就信以為真了。

　　方家老兩口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方純更是被那些個村婦叫做破鞋,。

　　大概過了一兩個月，一個自稱是方純的同學(xué)找上了方家老兩口,，說是要娶方純,。

　　那人就是林言正的父親林秦風(fēng)，林言正的模樣就是承自他父親,，林秦風(fēng)的模樣自然是不錯的,。

　　村里的人見林秦風(fēng)如此年輕模樣又長得好看，話鋒又一轉(zhuǎn)說方純進了城就花了心,，不好好珍惜讀書的機會,，亂搞男女關(guān)系，還被退學(xué)了,，將整個方家村的臉都丟光了,。

　　方家老兩口都是極要臉面的人，若是答應(yīng)了林秦風(fēng)的求親,，那就坐實了方純確實是因為男女關(guān)系輟的學(xué),。若不答應(yīng)，村子里也會閑話四起，方純以后也說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村里的人都等著方老頭會怎么選,，到時候看笑話呢。

　　其實那個時候方家老兩口已經(jīng)沒得選了,，方純已經(jīng)懷孕了,。未婚先孕那個年代在農(nóng)村是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他們只能讓方純嫁給了林秦風(fēng),。

　　林秦風(fēng)怎么說也是一表人才又是城里人,，還跟方純是同學(xué)，好歹算是大學(xué)生,，怎么也不虧,。

　　可方家老兩口確實憋屈得不行，林秦風(fēng)空手來他們家,，連彩禮的一根線都沒見著,，還是兩口子不愿再跌了面子，掏出老本為方純和林秦風(fēng)置辦了婚禮,，對外還得說是林秦風(fēng)拿的錢,，是個人都覺得憋屈。

　　村里人也沒當(dāng)面戳破兩口子拙劣的謊言,，背地里卻是嚼起了舌根,，說方老頭這次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丟了個如花似玉的閨女還得倒貼錢,。

　　特別是后面林言正出生以后,，村里的流言蜚語更甚，大家也明白了當(dāng)初方老頭當(dāng)時為什么會一口答應(yīng)了林秦風(fēng)的提親,，村里笑話方家老兩口的人更多了,。

　　一開始老兩口在別人冷嘲熱諷的時候，還能反駁說再過幾年他家女婿就會帶著他女兒和外孫回城里,。

　　到后來林秦風(fēng)漸漸暴露了好吃懶做好高騖遠(yuǎn)的本性,，說是炒股能做大錢，就誆著老兩口的棺材本去投資,，結(jié)果賠的是血本無歸,，還不知從哪里習(xí)得了賭博的惡習(xí)，整日里都同鎮(zhèn)上的二流子小混混糾纏在一起,，簽了一屁股的債,。

　　要債的人追到村子里要債，鬧得整個村子人盡皆知,，老兩口都快抬不起頭做人了,。

　　方家二老都是極要強的人,，從前在村子里也算得上有頭有面的人物，如今淪落到被村里人人恥笑的地步,，一口氣吐不出來,，都雙雙病倒了，在林言正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方家老兩口心高氣傲,，性格也比較強勢,，所以即便是那些人嚼舌根也不敢說到兩人的跟前去,。

　　但方純卻是個包子性格，要不然也不會嫁給林秦風(fēng)了,。兩個老人在同一年一前一后去世之后,，村里一些喜歡說三道四的人更加不忌諱了，加之林秦風(fēng)的名聲太臭,，那些人更是扯著自家孩子的耳朵,，指桑罵槐地罵方純不干凈，還讓自家小孩不跟林言正玩,。

　　小孩子沒有判別能力,，那些大人又常在小孩子面前念叨方純是個壞女人，林言正是個壞小孩,，小孩子就當(dāng)真了,，村里的小孩都不愿跟他玩,，更有熊孩子會時不時領(lǐng)著一幫小蘿卜頭朝小林言正扔小石頭,。

　　方諍不止看到一次，那個時候她其實也不懂得分辨是非,，隨波逐流地不愿跟那個老是陰沉著臉的小孩玩,，但也不會跟風(fēng)朝林言正扔石頭。

　　直到有一次林言正被那群熊孩子砸得額頭都流血了仍一言不發(fā)也沒還手,，方諍才驚覺原來那個臭臉小孩并沒有那些大人說得那么壞,。

　　那一刻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沖上去擋在了林言正的面前,，喝止了那群人的暴行,。

　　那群小鬼與她吵了一架，她從小跟著她媽別的沒學(xué),，吵架的本領(lǐng)那是學(xué)的爐火純青,，這一點倒是與她那不善言辭的老父親高了不止一節(jié)。

　　那群人吵不贏她,，卻又不甘愿就這樣丟了面子,，臨走前一股腦地朝方諍扔石子,，把方諍的額頭砸的流血了。

　　方諍最忍不了疼,，當(dāng)時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引來了她爸媽。

　　她爸看見她血呼啦的小臉嚇得直抖,，抱著方諍就要去看大夫,。

　　她那個爭強好勝的老媽卻拉住了她爸，瞪了眼方諍,，惡聲惡氣呵斥方諍,，“哭什么哭，被人打成這樣還有臉哭,，我袁曉華的臉都讓你丟盡了,。誰砸的你找誰算賬去，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小崽子敢砸我袁曉華的女兒,?！?p>　　“孩子都傷成這樣了，算什么賬啊,，先去看醫(yī)生,。”

　　那是記事以來她爸第一次兇她媽,，還大力甩開了她那氣得臉色鐵青的媽,，抱著嚎啕大哭的她一個勁兒狂奔。

　　那大概是她七歲時候的事,，她忘了那個沒人過問的林言正后來怎樣了,，不過從此以后她上學(xué)放學(xué)時身后五米準(zhǔn)能看到林言正的身影。

　　如今想起來,，大概是那時候自己是第一個對林言正釋放善意的人,，還付出了流血的代價，才讓林言正對自己別樣的溫柔,。

　　或許她重生不止是為了還她父親的債而來,。

　　看著露出怯怯的表情的林言正，方諍心里莫名得軟的一塌糊涂,，彎著唇角笑道：“為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