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直至古云為救眾人跌落水中,,白喃玨為救眾從而給洪水砸昏之后,這個人雙目陡然閃過一絲憐惜,,是怒是怨是狠!
他不禁苦澀搖首,,喟然嘆息:“正者非正,,魔者非魔,王者為亡,,縱使為人豁出性命仍得不著半點諒解,。孩子,你若能夠下淚,,只怕淚水比這滔滔洪流還要洶涌吧,?”
啊,聽真一點,,他的嗓子竟和白喃玨等人所遇的廟祝一樣,,莫非他正是那個面目模糊的廟祝?
他盯著白喃玨伸出水面,,儼如控訴的手,,霍地倒抽一口涼氣,仰天和嘆:“罷了,!罷了,!天若論因果,,這孩子所作所為,實是命不該絕,。老夫當初立志窮算玄機,,也只想為眾生扶危脫困,像他這樣的人,,更是老夫非救不可的人……蒼生啊,!請容許我再犯天機一次,,讓我救救他吧!”
他說著正想縱身躍進洪水救白喃玨,。
剛才太急太急,,他本以為不會身死的孩子卻已經(jīng)消失!
難道讓他看著另外一個孩子死去么,!
然而就在此際,,漆黑的夜空倏地傳來一聲轟心旱雷!
“隆”然一聲雷響,,他的腳步霎時頓止了,。
他不由得滿臉疑惑,翹首反問蒼天:“天,!為什么你偏不給我救他,?”
蒼天并無任何答復,他倏覺心血來潮,,連忙合指一算,,雙目頓時流露一片難以言喻的悲哀之色。
“原來如此,?!彼匝宰哉Z地沉吟:“原來螳螂捕蟬,‘白’卻在后,,原來根本不必要我出手,,唉……”
他又再度看著白喃玨的手,似要忠告白喃玨一些什么似的,,他嘆道:“孩子,,你生命中另一個‘她’將要出現(xiàn)了,她將是繼劍天以后,,第二個對你情深義重的人,,由眼前這刻開始,你的命運即將因她脫離正軌,,進入大輪回,?!?p> 可惜,還是如老夫所料,,薄命紅顏最后仍是薄命紅顏,,她始終還是與你……
情深,緣淺……
他說罷已然轉身,,仿佛白喃玨的安危,,已不須放于心上,已不再是他的責任,。
這世間,,逃不了的是命!
躲不過的是劫,!
償不完的是情,!
“唉,天若有情,,只怕……天也會……老吧,?遺憾的是,為著冥冥中早已不能改變的安排,,蒼天縱然有千般不愿,,也要對你倆……無情啊……”
唏噓無限的語聲,隨著他肥腫難分的身影冉冉遠去,。
他終于知道了真正最殘酷的天意,。
洪水雖能淘盡一切,但白喃玨的手依舊筆直地屹立于洪水之中,。
就在那廟祝離去之際,,奇跡般地,不知從哪里飛來了一條如絲般軟滑的白練,,“嗤”的一聲,,已如一條白蛇般把白喃玨的手緊緊纏繞……
宛如一段千絲萬縷的情,即將糾纏著白喃玨那顆不動的心,,把握著白練彼端那個本應不落凡塵的“她”……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
莫予手肩并用,,在這個倉皇的月圓之夜,,掮著、抱著孩子們一直向前走,,也不知要走往何處,,只知愈遠愈好!
然而正當他們越過石階,攀到山頭彼端之際,,遽地,,身后傳來了“轟隆”的洪水聲,他倆肩上和手上的稚子們聞聲又再放聲嚎啕大哭:“石頭哥哥,!”
“石頭哥哥,!”
可是無論他們怎樣哀號,恐怕石頭哥哥永不會有運氣追上來與他們一道走了,。
莫予,,戚然道:“他……完了?!?p> 莫予然而手腳卻并未停止,,只管一直往向前,足下未停,,他凄涼地說了一句:“不,我深信善有善報,,白師兄……一定不會有事,,他……他必會逢兇?;?p> 莫予口中雖然這樣辯駁道,,心中卻并非如此的想。
他的心其實萬分懷疑:是嗎,?真的會善有善報,?
那為何當年叔叔拼死救了他父子倆,始終難逃粉身碎骨的結局,?
為何那姑娘癡心苦候叔叔十三年,,最后還是好夢難圓,含恨而歿,?
人間根本就沒有天理,!
不過,白師兄向來是一個生命力極為熾盛的人,,正如那次,,縱使當今刀、劍兩大高手莫北南與古邪也要慘遭那頭冒火異獸毒手,,白師兄卻仍可逃出生天,,相信這一回,他也不會如此輕易便……
而云……
沒有了他,,他真不知曉該如何,。
但他聰慧機智一定會無事的。
莫予如此安慰自己,心頭又再重燃一股希望,,他的步履更快,。
因為,他要趕快把這些孩子帶到一個最安全的地方安頓下來,,然后再盡快趕回狹道找白喃玨和古云,。
他只是一直向前走,向前望,。
但為何他不好好向上望呢,?
只要他能抬首向上望一眼,他便會發(fā)覺,,也會驚訝……
天上除有一輪圓月,,還有兩條快絕的身影如妖魅般閃電掠過。
不,!是三條,!
為首兩條身影一白一青,體態(tài)婀娜,,衣絲羅裙,,長發(fā),明顯是兩名女子,。
而那條白色身影背后更延伸了一條足有丈長的白練,,似是有情,另一端緊緊牽著的竟是一條鮮血淋漓的身影……
那正是早已完全失去知覺的——
白喃玨,!
也不知掠至何方,。
只知這里已經(jīng)遠離洪水所能漫延的范圍。
這里,,是此帶最高的一個山峰,,若然洪水能殃及此處,恐怕整個九州大地,,也要毀諸一旦了,。
這一白一青的兩條身影,終于飄然落在這個山峰之上,。
那條白色的身影輕輕把白喃玨放在地上,,溫柔地察看著他的傷勢。
瞧真一點,,這條白影原來是個女的,,而且臉上由鼻至嘴皆蒙上一層如霧如幻的白紗??梢哉f,,她一身皆白,,恍如一只白色的——妖魅。
只有她那頭及膝的烏黑長發(fā)如一個甜蜜的夜……
還有,,她有一雙很美麗的眼睛,。
她的眼睛十分年輕,看來只有,、五歲年紀,,然而這雙眼睛的美麗,早在預告著眼睛的主人將來的驚世絕色,。
迷蒙,、寂寞的眼珠深處,仿佛暗自隱藏著一個遙遠的夢,,一個向往得到人間關懷的夢,。
這絲絲如夢的眼神,竟與白喃玨平常的眼神意外地相似,。
如今這雙蘊含夢想的眼睛,,正輕柔地落在白喃玨的臉上。
她出乎意外地關心,,略帶點羞澀,,問正站于其身畔的那條青衣人影:“尊母,他……是誰,?”
她雖然親手救了他,但還不知道他是誰,。
那條青色身影原來喚作“尊母”,,難道她是什么身份尊貴之人的母親?聽來倒像是那個女人的稱號,。
這個被喚作“尊母”的人方才緩緩轉臉看著那個白衣少女,,只見青衣人的臉上竟罩上一個七彩斑斕的面具,使人難辨其真正面目,,到底是男是女,?
不過青衣人一開腔便無所遁形,其嗓子聽來是一個成熟婦人,。
她道:“據(jù)我所知,,他是當今武林一代大幫帝九天的第四弟子,也是此梟雄的第一戰(zhàn)斗工具——白喃玨,!此外,,他在帝天盟徒眾當中,向有‘殺神無?!馓?!”
青衣婦人居然對白喃玨的出處如數(shù)家珍,儼然天下事全都瞞不過她似的。她是誰,?她們到底是誰,?
“殺神無常?白,?喃,?玨?”那白衣少女徐徐的,、一字一字的,、反復的念著白喃玨三個字,像對這個陌生的名字極感興趣,,要把它好好記于心上,。
她猝然泛起一片欣賞之色,柔聲輕語:“即使被誤解還堅決犧牲自己救人,,不愧是一條頂天立地的好漢子……”
那青衣婦人乍聽她如斯稱許,,有點詫異,道:“你……你不會是對他……”
白衣少女默無回應,,只是滿目憐惜地瞟著白喃玨血淋淋的上身,。
他不單渾身是血,就連他的額亦鮮血淋漓,,是給洪水轟打致傷的,。
她不期然撕下適才緊緊系他手臂的白練,一邊小心翼翼的為他的額頭包扎,,一邊道:“他傷勢非輕,,也許快要死了,那道洪水當真可怕……”
話未說完,,那青衣婦人已突然截斷她的話,,以一種苦口婆心的口吻,說出其不意句聽來莫名其妙的話:“別忘記,,你并不屬于這個鄙俗的人間……”
白衣少女聞言臉色一變,,這句話似乎真的說正她的痛處。
哦,?她為何并不屬于這個人間,?
難道……她根本便不是人?
她真的只是一只魅艷,、寂寞的妖,?
青衣婦人繼續(xù)道:“你適才盲目出手救他已超越了本分,如今還為他包扎,,更是極不應該……”
是的,!白衣少女心中亦明白,,她早已超越了自己身份的本分。她本應冷看人間一切興衰,,冷看所有的英雄好漢,,然而就在白喃玨命垂毫發(fā)的一刻,她竟然不顧后果地救了他……
一切都大大超越了應有的本分,,既是如此,,索性……
“尊母……”白衣少女忽爾回望青衣婦人,一片懇求之色,,道:“他是一個性情中人,,這樣的人死了實太可惜,求求你,,就讓我救他一次,!”
青衣婦人默默的凝望著少女那雙“哀怨纏綿”的眼睛,半晌無語,,最后張于“唉”的長嘆一聲,,轉過臉不再看她。
白衣少女喜出望外,,道:“謝謝你,。”
說著猝地以雙掌輕按白喃玨的胸腹,,跟著閉目提氣,。
說也奇怪,片刻之間,,只見白喃玨渾身皆在散發(fā)裊裊蒸氣,,雙唇微微啟動,似已回復生氣,。
以白喃玨如今所負之傷,即使帝九天親臨替他療傷亦非要一個時辰不可,,這白衣少女看來也僅得十四,、五歲年紀,武功居然已至如此驚人境界,,實在匪夷所思,。
抑或,她所使的并不是什么武功,,因為她根本便不是人……
青衣婦人問:“行了,?”
“嗯?!卑滓律倥愫沽芾?,顯見為把白喃玨救離垂死邊緣,,她付出了十分艱巨的努力。
“不過,,他的頭給洪水當頭轟下,,傷得最重,恐怕他縱然痊愈,,也會……”
青衣婦人不給她說下去,,先自道:“但那已經(jīng)不再是你的事了,我們快走吧,!”
白衣少女微微一愣,,問:“尊母,我倆就這樣把他棄在此荒山野嶺,?”
青衣婦人向她斜眼一睨,,反問:“你舍不得?”
白衣少女低首無語,,不敢看她,。她臉上蒙著白紗,誰都無法瞧清楚她的臉色,。
青衣婦人道:“他快要醒過來了,,絕不能給他知道我倆的存在,因為我倆并不是……”
并不是人,?她沒有再說下去,。
白衣少女還是有點擔心,道:“但……”
聲音無限低回,。
青衣婦人有點失笑,,霍然一把捉著她的手,道:“走,!”
說罷雙足一蹬,,立時縱身而起,拉著那白衣少女在灰暗的月夜下飄然飛逸,,一片妖幻迷離,。
到底,二人是人,?仰是妖,?
那白衣少女飄身于半空之中,那絲絲羅裙上的白練又如千絲萬縷般隨風飄飛,,她仍不住依依回望地上的白喃玨,,如夢的眸子內,竟暗暗泛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
一種她絕不該有的情愫,。
而莫予終于無法再找到白喃玨與古云,!
白云二人像是突然從人間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