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及寅時,外面突然傳來雜亂的馬蹄聲,。
又有人來了,!剛剛打了個盹,馮正星立刻清醒過來,。
他住的房間在廊道的盡頭,,翻過上面的窗戶就是庭院的圍墻下面。趁著夜色,,他悄悄打開窗戶,,此時,庭院里有幾個軍士正騎在馬上,,那些馬躁動不安地踏著地面,。
“都來了嗎?”從客棧內走出的幾個官員模樣的人問,。
“都到了,。”回答很干脆,。
“走,!”一聲令下,十幾個人牽過馬來,一陣忙亂,,十余騎一溜煙的奔了出去,。
正是山口方向,,馮正星不敢怠慢,離開客棧便展開身法疾速地跟了下去,。
……
馬隊離山口越來越近了,,馮正星心里一陣緊張,,他暗暗叨念,千萬不要進山,,只是虛驚一場才好!可再往遠一看,,他心里頓時涼了半截,山口處正有兩騎等在那里,。
不能再有任何僥幸了,,他后悔夜里沒有及時回山,,哪怕是游回去也好啊,!
好在他對這里極熟,不容多想,,縱身躍下深溝,從斜刺里向湖邊急趕,。
堪堪接近湖邊,,那里早聚了黑壓壓一群人,,很多人正把十余只小船推入湖中。
這些人都是官兵,,到底出了什么事,?
馮正星緊張地思索著,他不知道營地里的人是否警醒,,該如何應對這一切,而他現(xiàn)在所能做的也只能是設法報警了,。
他突然想到了火,對,,就是火。
馮正星所處之地正是湖邊的最高處,,此處火起對面一定能看見,。
所幸附近就有倒臥的枯樹和蒿草,,時值秋季也沒了露水。
他緊張的忙碌著,,不多時已積起了一堆枯枝殘草,。
再向岸邊凝望,已有很多兵丁乘上渡船,。
湖邊,一位將官正在催促士卒上船,?!爸鹆?!”人群中突然呼喊聲起,他驚愕地望著附近的山頭,,只見夜色中一堆篝火正冉冉升騰,,且愈燃愈烈,。緊接著,一陣清脆的哨音陡然響起,,在幽靜的夜空中顯得極為刺耳,。
不好,有人示警,!
那將官也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之人,,他一邊嚴令盡快登船,一邊令身邊的校尉登山拿人,。
一隊士卒呈扇形向起火處圍去。
就在袖箭甩出的瞬間,,馮正星已電射般撲向湖邊的渡船,,他要盡量拖延這些官兵的行程。
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在黑暗中只如旋風掠過,前面一艘船上的官兵還沒弄清是怎么回事,,已有數(shù)人被撞進湖中,。
沒有半分遲疑,他抄起槳把余下的士卒掃進水中,,然后駕船撞向附近的船只。
被馮正星這突如其來的一攪,,湖邊登時亂了起來,。
“快用船撞他,!”有人在喊。
畢竟還有十幾條船,,驚魂稍定的官兵開始搖槳圍了過來,。
自己的船輕,自然不敵滿載的重船,,馮正星急忙扳槳駛向湖中。
正行間,,一聲喝喊從岸邊傳來,。他情知不妙,,騰身一躍鉆入湖中,一排排如風的利箭隨后刮了過來,。
馮正星并未離船,,他扳著船頭,只用兩腳用力蹬著水,。
箭是射不到了,,可這船也太慢了,無奈,,他只好重又鉆入水中,,躲著渡船拼命游去。
離天亮還有些時候,。官兵把握的時機不可謂不老到,,趁黑上岸,天放亮時發(fā)起進攻,,這無疑是最佳策略,。可畢竟人算不如天算,,關鍵時候還是功虧一簣。
空中哨音刺耳,,對岸火光沖天,,西山營地的眾人早被驚醒了。
有人偷襲營地,。所有人都明白了眼前的狀況,。
“準備弓箭!”柳儒雅一聲吩咐,,所有人都沖向了湖邊,。
讓馮正星這一折騰,此時天已微微泛白,。
“是官軍,!”林頡在柳儒雅耳邊低語著。
這是怎么回事,?柳儒雅一時竟無措起來。
“千萬不能傷了官軍,,否則我們就真的就沒有回頭之路了,!”錢君如急切道。
柳儒雅看了看馮儼,,道:“哪條路可行嗎,?”
馮儼點點頭:“我早就做了布置,完全可行,?!?p> 嘆了口氣,柳儒雅道:“那就撤吧,!”
看著所有人都撤了出來,,柳儒雅突然一拍大腿,驚道:“壞了,,怎么忘了任長老!”
“我去,!”馮正武和林頡立刻返身疾奔而去,。
看著二人的背影,柳儒雅恨得直跺腳:“我怎么如此糊涂,,這豈不是不義!”
錢君如也不知道該怎么勸了,,只搓著手在原地打轉。
時候不大,,二人急匆匆地奔了回來,。
“營地里都是官兵,任長老……恐怕……”林頡喘息道,。
“嗨,!”柳儒雅急得眼都紅了,。
“柳兄,畢竟是官軍,,抓便抓了,也不會現(xiàn)在就殺頭,,我們還有機會救他,?!碧镌蕜竦?。
“我馬上就去追蹤,,盟主還是寬心些”林頡附和著。
望著越來越亮的天光,,柳儒雅無奈地搖搖頭,,他恨極了自己,。
……
躲著官兵的渡船,,馮正星繞了很大一個圈子,此時,,他終于爬上了對岸,。
官兵撤走了,營地里靜靜的,。
查遍了所有的角落,,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再往林內搜索,,他終于看到了樹下的一個人,,仔細端詳,卻沒有一點印象,。這人是被兵刃所殺,創(chuàng)口從前心貫通至后背,,早已氣絕多時,。
看情形,,屋里屋外并無打斗的痕跡,而官軍似乎也沒捉到什么人,,這就怪了,。
這片營地可謂是壁壘森嚴,,除了渡船一途沒有其他出路,這么多人都去了那里,?
望著林間滿地的沙礫,,他一陣陣茫然。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官兵似乎并未得逞,。
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些官兵是哪來的?又為何有此一行,?
不能再等了,他想探探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
柳儒雅等無奈離開,,馮正星如在云里霧里,,而另一個人也在懊惱著。
他設計引來官兵,,無非就是想讓無路可走的歃血盟與官軍來一場火并,。此舉雖不能傷之筋骨,最起碼也能令這些人無立足之地,,狀況稍好,,或許還能剪其些許羽翼,,而他正可以以逸待勞,來個黃雀在后,??涩F(xiàn)在看來,這目的連一半都未坐實,,到底是哪里出了差池,?
這一招是夠狠的,,若不是馮儼在一年前偶然看見了石壁上那道縫隙,若不是馮正星這番巧遇,,或許他還真的得逞了,。試想,如果歃血盟眾人與官軍正面相遇,,即便是傷得一人,,那后果便不堪設想,若是大開殺戒,,那所有的一切也就都完了,。
……
官軍的目標很大,,隊列的后面是一溜拉著渡船的馬車,,馮正星在側后不緊不慢的跟著。這會兒他看清了,,官兵好像就抓了一個人,,而這個人卻被蒙上了面罩,根本就看不清是誰,。
官道的另一側也有一個人在緊緊盯著官軍大隊,此人正是林頡,。他也看見了被捉到的那個人,雖然蒙了面罩,,但從那人的體態(tài)和穿著,,可以認定,那就是任仲,。沒丟了性命就好,,林頡暗暗地想著主意。
官軍大隊開進的方向越來越明顯,,是會稽,。
怎么會這樣,?昨日他們明明是從西面來的,。可又一轉想,,便不由自嘲起來,,是了,這幾個當官的一定是先來的,,為的就是住進那家客棧,他們自然不會與士卒一同受苦,。
看看會稽已然不遠,他決定先行一步,,他要拜訪一位舊人。
這位舊人是父親馮天運的摯交,,以前也曾多次來過馮家,,馮正星對這位叔叔很有印象。
這位叔叔名叫蔣林礁,,他的弟弟是會稽督府的人,以前便是營中的校尉,,有此人在,,也省去了諸多麻煩,。
蔣林礁在城東開了一家很大的客棧,馮正星很容易便找到了這里,。
沒有過多的客套,,叔侄二人見面先是落了一番淚,蔣叔叔早就知道了父親的事,。
“賢侄是路過這里還是……”
“小侄是專程來請叔父幫忙的?!?p> 西山密營不再是秘密,歃血盟也已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就沒有必要瞞著這位叔父了,。馮正星從落雁島講到了西山,,又從西山說到了后趙鄴城,,只引得蔣林礁不住的贊嘆。
最后,,蔣林礁一口應承,讓馮正星住在客棧等消息,。
已經(jīng)很晚了,,蔣林礁終于匆匆地趕了回來。
“弄清楚了,?!笔Y林礁如釋重負,。
原來,就在兩天前,,一位建康的客商找到官府,言說自己的大批錢財被盤踞在西山的盜賊劫走,,并虜去了夫人和女兒,,自己的兩個伙計也被那些人殺了。
細細詢問得知,,他的夫人乃是當朝大員殷浩的侄女,,也是有實力的世族之一。
太守聞知此案當即發(fā)了雷霆之怒,,轄內發(fā)此重案,,又牽涉當朝大員,他如何敢怠慢,?于是,,數(shù)百兵將便奔了西山。
“真是卑鄙,!竟使出此等伎倆,!”毫無疑問,定是那李懷所為,。
“叔父,,那人只是一面之詞,又無確鑿之據(jù),,這些官員又因何不辨?”
“還不是抬出了當朝大員,,地方之吏又如何敢怠慢,?”
“對了,抓到的那個人剛剛被救走了,?!?p> “這怎么可能?郡府大牢戒備森嚴,根本難以靠近,,什么人有如此膽量,?”馮正星心驚不已,到堂堂官府劫牢,,豈不是坐實了強賊身份,?
蔣林礁搖搖頭:“不是劫牢,據(jù)說是在城外的河邊,,那人乘左右挾持的士卒不備,,縱身跳入了河中,而且河對岸似乎有人在接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