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絲泡在水里,，程念沈雙手去攏,，用力合成一團，在甩干水分,。

　　李郁在剝蒜,。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她剝蒜的動作一滯。

　　“做完人流再說,?！?p>　　程念沈擔(dān)憂,，“如果……我是說如果，事情沒有得到解決呢,？你要怎么辦,？”

　　如果高凌依舊逍遙法外，沒有得到制裁,。劉默的死又該如何收場?

　　憑什么殺了人還能好端端的活著?難道無權(quán)無勢的人就該命如草芥,，任人踐踏?

　　不行，李郁絕不能讓高凌好過,！

　　她撫摸隆起的腹部：“我每天等,，等這個孩子早點長大，也等他死,。他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那晚的屈辱,。高凌進不了監(jiān)獄，我一定會親自送他下地獄,！!”

　　恨意讓她面目猙獰，像受傷的猛獸,。

　　“先把他殺了再自殺,，你和劉默大仇得報。然后呢,？高凌的家人就這樣善罷甘休了嗎,？你的父母怎么辦?你去看過他們嗎？”

　　程念沈沒有忘記探望李郁家人的場景,。

　　李郁的媽媽開的門,，她看起來很驚異，女兒的朋友很少來家里,。

　　程念沈雙手接過她倒的水,，桌上是她買的新鮮水果。

　　李阿姨訕訕的說,，“真是讓你破費了,，家里沒什么可以招待你的，別見外,?！?p>　　“阿姨，是我唐突了,?！?p>　　李阿姨正想開口說話，臥室里面?zhèn)鞒雎曧憽?p>　　她神色一變,，馬上沖進臥室,。

　　“你看你,，叫我給你拿就好了?！崩畎⒁陶淼厣系乃槠?。

　　“你在招待客人?！崩钍迨逡贿吙人砸贿吢詭敢獾赝虺棠钌?。

　　程念沈詫異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屋里充斥著濃濃的中藥味兒,。李叔叔虛弱的躺在床上,，腳邊放著一個輪椅。床頭柜上堆滿了各種藥盒,，藥罐,，還有費用收據(jù)。

　　李阿姨把碎片收進垃圾袋里,，對程念沈說：“他是運貨的路上出了車禍,。”

　　平凡的夫妻至今不知道真相,。

　　和藹的李叔叔請程念沈坐下,，“李郁男朋友的事我們老兩口知道，多好的孩子啊,?！?p>　　說完連連嘆氣。

　　“放假回來,，她說去外面看看,。我們想出了這么大的事，悶在家里怕給孩子憋壞了就同意了,。她每到一個地方就給我們發(fā)照片報平安,，你看這是昨天發(fā)給我們的?！?p>　　他翻出一張照片給程念沈看,。

　　“哎，這是哪兒來著,？”

　　李叔叔陷入迷惑,。

　　“布達(dá)拉宮?！崩畎⒁淘谂赃吿嵝?。

　　“對對對，布達(dá)拉宮，瞧我這記性,。哎,，只要平安就好，平安就好,?！?p>　　他喃喃的念叨。

　　“車禍以后他越來越嘮叨了,?！?p>　　李阿姨低頭整理床鋪，幾縷白發(fā)分外顯眼,。

　　一提到父母,，身體不好的媽媽，半身不遂的爸爸,，還有家里欠的一屁股債,。李郁的堅持和固執(zhí)開始動搖了。

　　“怎么辦?你說我該怎么辦,？”

　　李郁突然咆哮,，那一刻，所有的悲憤,，無奈全都釋放,。

　　“我閉上眼就能看到劉默你知道嗎？他躺在太平間,，臉上血肉模糊，身上沒有一塊是完整的,。12節(jié),！高凌把他分解成12節(jié)。他怎么能忍心把他分成12節(jié)呢,？他是人,，不是牲口!不是牲口啊!”

　　她嚎啕大哭。

　　要有多殘忍的心,，才能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無情地肢解,。

　　程念沈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是心疼,。

　　聲音不由的軟下來：“你還年輕,，人生還有那么長，難道要把一輩子搭進去才算有情有義嗎,？李郁啊,，難道劉默知道了就好過嗎？”

　　“憑什么沒有公道?憑什么……你知道嗎，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他嗚嗚嗚……”

　　李郁的身體順著泛舊的墻壁無力地倒下,，淚水流了滿面。

　　窗外有流云和晚霞,，飛鳥輕輕劃過屋檐,，留下一倏而逝的影子。

　　“因為世道本是如此,?！?p>　　我們都曾瞧不起“特殊照顧”，總以為自己是其中的一只傲梅,，梅花香自苦寒來,，憑自己的一己之力能改變這個社會的框架。結(jié)果世界那么大,，你最后還不是被擠到無處可去,，后來你才漸漸明白，原來人脈關(guān)系才是王道,。

　　“得給她想想辦法,。”

　　“除非有天大的關(guān)系,，絆倒正廳級的干部——難!”

　　嚴(yán)海文并不認(rèn)為這件事能得到解決,。

　　他們的菜齊了。

　　“謝謝,?！?p>　　天大的關(guān)系，程念沈想到一個人,，那就只有求他幫忙了,。

　　嚴(yán)海文的電話再次響起來，今晚是爺爺?shù)陌耸髩?，一大家子在五星級飯店替老爺子辦生日宴,。

　　他媽催他趕緊到。

　　“有事你先走,，一會兒我還是去李郁那兒,。”

　　“那你注意安全,，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程念沈點頭,。

　　等嚴(yán)海文走后,，程念沈叫了一瓶二鍋頭。就著這種微辣的味道，她的大腦里存放的東西才能得到釋放,，心口堵塞的東西才能疏通,。

　　隔桌來了一群人，高談闊論說了一通,。

　　無非又是一個花花公子哄騙單純女孩的故事,，女孩找他理論，卻遭到羞辱,。

　　譬如,，“這種玩玩而已的游戲你還當(dāng)真了？”

　　“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么單純,，這個世界豈不是太沒意思了,。”

　　“要不我給你點錢,，你拿著錢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

　　程念沈轉(zhuǎn)頭,，那不是高凌是誰?

　　呵,，冤家路窄!

　　她忽地推開椅子。

　　憑什么他還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在這里,？殺了人卻逃之夭夭,，依舊吃喝玩樂，毫無羞愧之心,。

　　如果劉默沒有死,，他和李郁畢業(yè)應(yīng)該會結(jié)婚，會有家庭,，會有小孩,。劉默活著的話，李郁用不著受那樣的苦,，用不著賠上自己的青春，活在仇恨中,，不得救贖,。

　　程念沈攥緊拳頭。

　　坐在車上的周紹手里拿著許薇姿開給他的支票,，一動不動,，如黑夜一般沉默。

　　他冷哼一聲,，攔腰把支票撕碎,。想用這種方法示好，她未免不太了解他了。

　　周紹把頭轉(zhuǎn)向別處,，目光落在街邊的一家燒烤店,。

　　當(dāng)他看清那個朝一群人走過去的身影時，他的雙眼微瞇,，她要做什么,？

　　高凌身邊的幾個男生看到一個女的走過來，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高凌,，于是開玩笑說,，“這不會是你小子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沒吃抹干凈的吧,？”

　　高凌對程念沈沒有印象,，更不知道她是李郁的朋友：“你瞧她那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似的,。我啊,，還是喜歡像這樣溫溫柔柔的?！闭f完,，輕佻的捏身旁女孩的漂亮臉蛋。

　　其余人轟然大笑,。

　　她冰冷的目光掃過去：“你有夢到過劉默嗎,？”。

　　劉默!高凌目光變得躲閃,。

　　他心虛的說：“劉默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你以為你披上了人皮就他媽不是畜牲了！”

　　高凌嚯的站起來,，“別以為我不敢打女人,。”

　　“你要不是畜牲,，為什么一聽到劉默的名字就心虛呢,？你怕什么？”

　　高凌嗤之以鼻,。

　　“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能怎么樣？”

　　她詛咒：“天道輪回,，總有輪到你的時候,。”

　　“哼!得了,，你不就為了李郁那個婊子嗎,？哎,，那天晚上她可真夠浪的對不對?”

　　高凌轉(zhuǎn)頭和別人討論，盡是污言穢語,。

　　程念沈壓住怒火,，一字一字說，“你再說一遍,?！?p>　　“主動送上門的不就是婊子嗎？婊子不就是讓人——”

　　他的話沒能說完,。

　　一瓶啤酒‘嘭’地砸向他的頭,！

　　大家怔怔的看著，沒有人說話,。

　　高凌也沒有想到程念沈有那么大的膽子,。

　　鮮血從發(fā)根處淌下來，高凌呲牙咧嘴地捂住頭,，指縫里都是血,，憤憤的說：“媽的！還愣著干什么,？給我打!”

　　旁邊人聽了,，抄起家伙就要朝程念沈沖過去。

　　周紹適時的擋在程念沈面前,。

　　高凌愣住,。

　　“周少？”

　　“小姑娘能下多重的手,，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和她計較?！?p>　　周紹在E市人脈極廣,，黑白兩道都要給他面子。況且又是曾經(jīng)風(fēng)光一時的周家人,，就算現(xiàn)在周家支離破碎,，也沒人敢輕易得罪他。

　　高凌權(quán)衡利弊后,，暗自吃虧,。

　　“既然周少都這么說了，哪有不給你面子的說法,。”

　　“我?guī)?，醫(yī)藥費我會讓人給你送過來,?！?p>　　雖有不甘，但礙于周紹,，高凌也不好發(fā)作,，只好答應(yīng)。

　　周紹拉住程念沈的手,，帶她上車,。

　　“你知不知道剛剛有多危險?他們真動起手來，你連命都沒了,?！?p>　　周紹轉(zhuǎn)動方向盤，面有慍色,。

　　程念沈低頭,，她當(dāng)時也是腦子一熱，聽到李郁被說得那么不堪,，想也沒想就動手了,。

　　她的沉默讓周紹突然停車。

　　他緩緩湊近她,，嘴唇快要貼到她的唇上,，他聞到她身上的味道，帶著微微怒氣責(zé)問,，

　　“是酒讓你壯了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