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景姿已經(jīng)哭成淚人,,景葙卻抬起茶盞緩緩用了一口熱茶,,冷眼看著那布滿墨跡的嫁衣,。青綠配色很是端莊沉穩(wěn),,墨跡其實也不是很多,,就是裙尾上有巴掌大的一灘,,其余的都是零星分布,。只不過,作為嶄新的嫁衣來說,,真是看了讓人心疼,。
雖然不雅,但景葙仍舊讓景姿好好的哭一場,。畢竟只有看到她哭得這么傷心,有的人才知道事情的嚴重,。
“剛才審到哪里了,?”
景葙很是聰明,她并未一來就挑嫻夫人的刺,,畢竟這是魏帝欽點的人,,說她不堪重用豈不是打魏帝的臉,。便作出接著她所審內(nèi)容繼續(xù)審理的模樣,給彼此一個臺階,,才能少一個敵人,。
“回皇后娘娘話,剛剛說到繡房的鑰匙并非只有劉婼才有,,尚宮局內(nèi)還有存?zhèn)?。故而,嫌疑者的范圍一下就擴大了,?!?p> “劉婼的話倒是不假,本宮以為還要考慮動機,,并不是能接觸到鑰匙的人都有動手的動機,。宮里的人嘛,左右景姿也接觸不到,,多半都是因為本宮得罪了他罷,。”
此話一出,,眾人不寒而栗,,最后查出不管是誰所謂,必然都會被視為中宮之敵,,這可比趕出宮去或是其他的懲罰要重得多,。皇后心中并未真心容下過劉婼,,若這一點被她察覺,,只怕也會恨上皇后。
然而,,此時的局勢,,并不容許景葙此地無銀三百兩。她只能用一些慣用的手段,,一步步逼出真兇,。
“娘娘,奴婢綰心,,有幾句話想說,。”
綰心跪行兩步,,離皇后更近了些,。景葙垂眸大量了一眼,是一張陌生的面孔。但她都已經(jīng)主動請求,,那不妨先聽一聽,。得了皇后的允許,綰心倒是沉穩(wěn),,伏地叩首,,將心中所想如實說出。
“繡房剛開門的時候,,奴婢與劉婼兩人合力才將遮蓋在嫁衣上的防塵布取下,。而繡房閉門那日,更是四五個人站在高處才把防塵布蓋上,。而仔細看嫁衣被污的情況,,應該就是拿繡房硯臺內(nèi)剩下的那邊墨潑上去造成的?!本U心說著順手指向離嫁衣最近的那張長桌,,大家看到硯臺正放在上面。
里面的墨已經(jīng)干了,,從凝固的痕跡上可以看出確實有用力破除墨汁的過程,。
“娘娘,當時硯臺是奴婢負責收的,,但是奴婢清楚的記得它本來不是放在這里的,,而是應該是放在您身旁的那張桌子上,與筆架在一起,?!闭f話的繡娘叫月娘,也是繡制嫁衣的一員,。
她一邊回憶著當日的情形,,一邊說道:“硯臺中的墨汁是我們平時勾線繪稿用的,當時硯臺中確實還有不少墨汁,,奴婢想把它倒了,,但是劉婼說倒了可惜,用一張白紙蓋住,,等繡房重新開門,,添點水一磨就可以用了?!?p> “如此,,那便是劉婼早就想好了作案的手段,故意讓人留下的,!”
離真相越近,,真兇就越容易狗急跳墻,王司衣接著月娘的話,,又將嫌疑引到劉婼身上,。
“不不,娘娘,!當時繡房內(nèi)有十余人都可以作證,,大家還七嘴八舌的夸劉婼節(jié)儉。若她真的想要用墨汁潑污嫁衣,,豈不是太招搖了嗎,?”
月娘瞪了王司衣一眼,內(nèi)心也察覺出王司衣對劉婼的敵意,。而相處下來,,人心都有個判斷,王司衣平日里光會瞎指揮和罵人,,只有劉婼會幫人加班加點的干活,,會教她們各種刺繡的技巧。自然,,誰可以信任誰不可以信任,,不言自明。
“結(jié)合她們兩人所言,,嬪妾倒是有個想法,。”
嫻夫人低聲對皇后說道,,反正此事定然是某個人偷偷摸摸地干的,,而且當時硯臺中的墨汁還沒有干,應該就是在繡房閉門后不出一天的事情,。不如,,大家互相證明不在場的證據(jù),出宮的繡娘自然記錄在冊,,宮內(nèi)的女官也可以互相說一說從繡房閉門后三天的行蹤,。
“下官一直在紫宸宮內(nèi)待命,除了下官之外,,還有其余五尚都在一起,。這一點,我們六位可以互相證明,,兩位娘娘也可以為下官等證明,。”
周尚宮上前一步,,俯身一禮,,開口說道。其余五位大人紛紛上前,附和道:“誠如周大人所言,,下官等都在各自職位上候命,。”
所有繡娘都是出宮了的,,除了劉婼與王紫瑩,。雖然劉婼仍在重點嫌疑人之列,但是她卻沒有急著為自己分辯,。反倒是一個個女官互相自證后,,除夕那夜王司衣的行蹤,成了說不清楚的事情,。
“下官......下官與紫瑩在一處,,她難得能留在宮中,除夕那夜便沒有回去,?!蓖跛疽滤妓髁艘环K于想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
乍聞此話,,王紫瑩一顆心險些蹦了出來,好在她很快明白了王司衣的意思,,點頭附和道:“是是是,,奴婢與王司衣在一處?!?p> 眼看著劉婼再次成了眾矢之的,,周尚宮也不免捏了把汗,她本想為劉婼證明,,可是在不敢說這個謊,。一切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王司衣......”
壓抑地沉寂之后,,劉婼又有開口喚了一聲,,王司衣無法控制的緊張神色已經(jīng)寫滿在臉上,不由的“啊”了一聲,,算是答應劉婼,。
“除夕夜,你幾時幾刻與王紫瑩在一處的,?”
這一問猝不及防,,王司衣支吾了許久,只得懊惱的回復道:“誰會注意這個時間啊,,就是一整宿都在一起唄,?!?p> “是嗎?”劉婼微微一笑,,“我怎么記得玉貞公主冊封那會兒,,我在紫宸殿外見到您了,只是您從紫宸宮內(nèi)出來走得急,,狠狠地撞在我的身上,,還說我踩到了您的鞋,,記得嗎,?”
“你少誣賴我,你只怕是無人與你互證,,才這般攀扯我的,!我那夜根本沒有去過紫宸宮,也沒有見過你,,談何相撞,?”
王司衣氣急敗壞地指著劉婼大聲呵斥起來,樣子確實不雅,。
“我有沒有誣賴您,,咱們?nèi)〕鰩旆恐写鎮(zhèn)涞蔫€匙一看便知道?!?p> “關(guān)那把鑰匙什么事,?”
“咱們倆撞一起的時候,那把鑰匙掉在了剛化了雪的地上,,上面沾了泥,。”
見劉婼說話的語氣平淡,,每一個細節(jié)都如此清晰,,皇后與嫻夫人已經(jīng)對王司衣產(chǎn)生了一些懷疑。又聽得王司衣暴跳道:“你胡說,,咱們撞在一起的時候根本沒有掉出什么東西,!”
眾人驚呼一聲,王司衣有些愣住了,,劉婼冷著的臉上露出一抹不屑地笑,,問道:“您剛才不還說沒去過紫宸宮,沒有見過我嗎,?現(xiàn)在怎么倒又承認了,?”劉婼轉(zhuǎn)身沖著景葙叩首:“皇后娘娘在上,王司衣說話虛虛實實,,難辨真假,,只怕是心虛了,。”
景葙猛然一拍桌子,,嚇得王司衣跪倒在地,,連連否認:“沒有啊,娘娘,!是劉婼設(shè)圈套來套下官的話,,下官那夜當真是與紫瑩在一處啊,!”
見時機正好,,周尚宮再次出面:“不如咱們請出鑰匙,一辨真假,?”
皇后點頭同意,,可庫房內(nèi)竟獨獨短了繡房的鑰匙。周尚宮又下令:“到王司衣房內(nèi)仔細搜查,!”
果然,,繡房的那把存?zhèn)滂€匙,就在王司衣的首飾匣子里被找了出來,。
“姑母啊,,紫瑩早就勸你不要作惡了,如今引火燒身了不是,?”
王紫瑩放聲痛哭,,仿佛她早就知道王司衣做下了這惡事,好言相勸,,可王司衣就是不聽一般,。
“你!”
王司衣手指著王紫瑩,,但知道自己一切都完了,,顧念著她是王家在宮里的希望,含著淚將話又咽了回去,。
在宮里苦了一輩子,,眼看著就要可以出宮回家了,卻終究是作繭自縛,,斷了前程,。一把年紀的王司衣,出宮是無望了,,反而被中宮貶為粗使宮女,,改了奴籍唯有老死宮中了。原本不用處罰的這么重,,只可惜她得罪的是景姿,,恰恰又趕上了景府最忌諱的一樁事,。怒火之下,景葙只得將所有不愉快都發(fā)泄到王司衣頭上,。
景姿的嫁衣仍在趕制,,劉婼寬慰景姿:“小姐放心,繡房一定能想出法子來,,繡上紋飾掩蓋磨痕,。”為查驗嫁衣更改的情況,,景姿因禍得福,,又有了入宮看嫁衣的由頭,心下也高興起來,。
海水紋與祥云的恰當運用,,合理的遮蔽了嫁衣上的墨跡,這段日子可苦了綰心與劉婼,,幾乎夜夜挑燈到三更。好在,,景姿入宮一看,,也很是喜歡。
司衣之職空缺了月余,,轉(zhuǎn)眼已是二月中旬,。中宮下了懿旨,由周尚宮發(fā)文,,升王紫瑩為司衣,。這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不少繡娘為劉婼抱不平:“論實力也該是阿婼啊,,怎么會是她呢,?整日坐在繡房中,沒見繡出三朵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