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物化師
蘇二五來到易經(jīng)課課堂門外,,還沒進去,,方才的喧囂聲霎時間停止了下來,,課堂內(nèi)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但很快就移開了目光,,可再也沒有剛才的吵鬧了,。
蘇二五心里一陣郁悶,他徑直走進去,,往自己的座位走過去,,不過在走在走道上時卻不小心碰落了別人的書本,他連忙蹲下身去拿:“對......”
“對不起??!”他還沒說完,耳邊就被一陣響亮的聲音埋沒了,,“對不起,!嗚,不要打我??!”
蘇二五:“......”
他看著面生的小女孩抱頭狀瑟瑟發(fā)抖著的樣子,沉默半響,,然后看了幾眼周圍,,其他正看向這邊的人們連忙移開視線假裝沒看見,。他在心里嘆息一聲,拿起書本放回到對方的長桌上:“抱歉,。”然后他沒再說什么,,來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才剛坐下一會兒,他便忍不住扭頭看向旁邊用手撐著臉頰,、嘴角含笑的女孩兒:“你笑什么,?”
“沒,只是覺得很有意思而已,,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被大家在私底下稱作‘瘋狗’,?你也明白這個外號的含義吧,大家都說寧得罪閻王,、莫得罪瘋狗呢,。”
蘇二五偏開頭去:“你就不怕我發(fā)瘋咬你,?”
“好呀,,你想咬哪里?”
“......”蘇二五不想跟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說話,。
“不過早上你在練武場的表現(xiàn)確實很出色呢,,像是換了個人似的?!?p> 蘇二五沉默半響,,開口道:“我只是運用了蘇儀先生教的東西?!?p> “蘇儀先生,?”
“教縱橫術(shù)的先生?!?p> 白日夢恍然:“你昨天那番奇怪的話該不會就是......”
蘇二五漲紅著臉偏開頭去,。
“哎呀,害羞了,?今早可不是那樣的哦,,那么大膽亂咬人?!?p> “......那只是迫不得已,。”
“莫非你想當謀士,?”
“不,,我想做將軍,。”
“什么將軍,?”
“大將軍,。”
白日夢見他如此認真的模樣,,不由有些忍俊不禁,,這個人到底明不明白平民百姓要成為大將軍是有多難,若是世家大族出身,,哪怕沒什么功勞自然也能有機會做到大將軍,,不,或者說世家大族壓根兒不稀罕當武官,。
她不打算揭穿對方的妄想:“既然要立志,,那不如立志做最厲害的將軍吧?!?p> 蘇二五迷糊道:“最厲害的將軍是什么,?”
“天下兵馬大元帥?!?p> “聽起來真威風呢,。”
“哈哈,,倒確實威風,,不過一般只有皇帝才能當?!?p> 蘇二五不由紅了臉,,他又聽出來對方是在戲弄自己了。
“所以你有什么頭緒了嗎,?”她突然轉(zhuǎn)移話題道,。
“什么什么頭緒?”
“證據(jù)啊,,難道你忘了你只是茍活了十天而已嗎,?”
蘇二五當然沒忘了,但事實卻是他毫無頭緒,,他早上那番推斷不過是為了拖人下水罷了,,哪經(jīng)得起真憑實據(jù)的推敲。
白日夢趴在雙臂上,,側(cè)頭看著他,,笑吟吟道:“關(guān)于這方面,不如找一下教方術(shù)的先生幫下忙?方術(shù)中有陰陽卜卦之術(shù),,或許能幫得上忙,。”
“但是......我也請不起啊,?!?p> “那么退而求之如何,上方術(shù)課的學生,?!?p> “我也不認識?!?p> “我啊,我有上方術(shù)課,?!?p> 蘇二五疑惑地看著她:“你肯幫忙?為什么,?”
“當然肯了,,我可是個好人嘛,不過你需要等我學個半年方術(shù)才行,?!?p> 看著對方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蘇二五旋即反應過來對方是在換著法子戲弄自己了,,頓時無言以對,,不過她提供的這個思路確實是個有可能性的突破口,他有些后悔自己沒有選擇方術(shù)課了,。
“說起來,,我們也同桌了一天了吧,我還沒知道你叫什么呢,?”她突然問道,。
“大楚蘇某?!?p> “嗯,?”
“......蘇二五?!?p> “哈哈,,這是什么怪名字?”
蘇二五不滿道:“那你又叫什么,?”
“白日夢,。”
“哈?”
“白日夢,,對,,就是那個白日夢?!?p> “......你也沒資格說我嘛,,你父母跟你有仇?”
“呵呵,,沒仇,,這名字是我自己起的?!?p> “,?”
“先生來了,好好上課吧,?!?p> “......”
蘇二五大抵猜出來了,這又是個假名,,怎么大家都喜歡用假名的樣子,,他也有點想自己起個假名了。
不過該叫什么好呢,?
老先生帶著一本《易經(jīng)》進入了課堂,,這次倒是沒有開口就叫學生們抄書,而是正經(jīng)講解起《易經(jīng)》來了,。
“乾卦,,初九,潛龍勿用,,何謂也......”
一路聽了下去,,蘇二五就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完全沒聽懂,他下意識看了看四周,,見到也有不少人跟自己一樣雙目無神地看著書的樣子,,他稍稍松了口氣。
白日夢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他的舉動,,竊笑道:“你是不是以為不識字就可以起手學《易經(jīng)》了,?”
蘇二五偏開頭,不理她,,繼續(xù)假裝聽課的樣子,。
“要不要我課后給你講解?哦對了,,你貌似都沒識幾個字呢,?!?p> “......”
雖然知道對方是在自己捉弄自己,但蘇二五還是有些生氣了,,他忍住了一巴掌扇過去的沖動,。
在“同桌”的捉弄和假裝聽課中度過了這感覺無比漫長的一節(jié)課,蘇二五終于松了口氣,,不過見到老先生離開學堂的背影,,他立馬起身追了上去,旁邊的女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喂......”地叫了一聲,,但他已經(jīng)跑遠了。
這是找老先生開小灶去了,?
蘇二五沒有立即追上去,,而是跟著老先生來到了他的住處,說是住處,,卻也只是一個獨棟的書房,,他來到門外,躊躇了幾下,,敲了敲門。
“進來吧,?!?p> 蘇二五推門進去,看見老先生坐在書桌后,,屋子里擺滿了書籍,,他有些驚嘆地張望了幾眼。
老先生淡淡問道:“有什么事嗎,?”
蘇二五連忙作揖,,他已經(jīng)把這個動作練得挺熟練了:“先生......”
“我姓淳于,你可以叫我淳于先生,?!?p> “淳于先生,您知道一個叫做安樂公主的人嗎,?”
“安樂公主......”淳于先生沉吟道,,“史書上的安樂公主可是有好幾個,不知道你問的是哪一個,?”
蘇二五也不知道自己要問的是哪一個,。
“話雖如此,若是要說時代最近也最有名的,,莫屬于北國前朝的安樂公主了,。”
蘇二五心中一動:“或許便是這位安樂公主了?!?p> “這位安樂公主是北國前朝梁后主的女兒,,不過她的封號并非是在梁時得到的,而是在許國取而代之后,,許太祖封給她的,。或許這也是女兒身的好處吧,,前朝梁國的宗室都被屠戮一空了,,只剩下公主皇女們留下來,但這也為許國成立初時的動亂埋下了隱患,,而這隱患也正是來自于這位安樂公主,。”
蘇二五納悶道:“莫非公主也有資格鼓動前朝人作亂,?”
“并非如此,,而是這位安樂公主跟物化師牽扯上了關(guān)系?!?p> “物化師,?”
淳于先生點了點頭:“物化師并非是指某個人,而是一個群體,,他們身份隱秘,,來歷神秘,修習一種古怪的功法,,甚至能改變?nèi)菝采硇螡摬氐綇R堂江湖,,為皇家所忌憚,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怎么聯(lián)絡(luò)的,,主謀是何人,。這位安樂公主似乎是從物化師那里得到了那功法,因屠戮過甚而聲名大噪,,就連許國派出的大軍都被她單人擊垮,,不過最終還是被殺死了?!?p> 蘇二五默然半響:“區(qū)區(qū)功法能做到千人敵萬人敵,?”
“若是天元者的話,確實可以,,不過于武學之事我也不甚了解,,你若想知曉更多倒不如問你們的教頭?!?p> 說到這里,,淳于先生頓了一頓,,目光霎時間變得嚴厲了起來,盯著面前的男孩:“所以,,你是如何得知這位安樂公主的事情呢,?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
此話一出,,蘇二五頓時間冷汗涔涔,,口舌不暢:“我、我......”
“也罷,,不必說,。”淳于先生漸漸收回目光,,緩緩道,,“如你這樣突然得到奇遇的人我也是見過不少,他們也曾來詢問過我,,其中還有一人以為天大秘密不小心泄露了,,以至于想要殺了我滅口。你的事我不想追究下去,,也沒有興趣,,但我還是不得不提醒你一下?!?p> “世人常常喜歡走捷徑,,所以反而貪圖劍走偏鋒,結(jié)果走上了歧路,,甚至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其實看似最沒用的才是最實在的,?!彼聊蹋a充道,,“圣賢之道,,最是艱難,也無捷徑,,世人由是不耐,。”
蘇二五愣了一下:“先生你剛才說什么,?”
“圣賢之道......”
“不是,,前一句?!?p> “......看似最沒用的才是最實在的,?”
蘇二五想了想,,試探般問道:“實的相對是?”
淳于先生怔了一下,,回道:“當然是虛了,。”
“那什么是虛,?”
淳于先生愈發(fā)覺得這個孩子問的有些莫名其妙,,但他還是回答了。
淳于先生握了握拳,,然后松開給他看:“看到了吧,,這就是虛?!?p> “?。俊?p> 他不顧蘇二五的疑惑,,站了起身,,環(huán)顧四周,也跟著說:“看到了吧,,這也是虛,。”
“......”
淳于先生緩緩道:“如果你說看到了,,那我覺得你是在敷衍我,。”
“......先生你到底想說什么,?”蘇二五哭笑不得,。
“這就是虛啊,看不見,,但是我們卻身處虛中,,我們平時不曾注意它,但時時刻刻都感受到它的存在,。這就是虛,,我們知道它,但平時都不會注意到它,。虛實本為一體,,只是站在不同的方向,看到了不同的景色罷了,。讀圣賢書便是如此,,人們總是貪求一日千里,可哪知曉沒有日積月累的功夫怎么能登堂入室呢,?你若是有心,,不如多讀下五經(jīng)吧,。”
蘇二五發(fā)現(xiàn)這位老先生似乎總是在勸學,,他既是哭笑不得,,又是無言以對:“先生......其實我還沒識字?!?p> 淳于先生愣了一下,,隨后拍了一下額頭,哈哈笑了起來:“你若是空閑時,,可以來這里找我,。”
蘇二五當然明白這個意思了,,頓時心中大喜,,連忙拜謝,并在心中得意地叫道:白日夢,,休想我求你教我,!
在跟淳于先生道別離開了書房后,他邊往寢室方向走去邊在心里念道:“看似最沒用的東西才是最實在的,,虛實本為一體......虛實一體,?”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