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夕陽讓巍峨的群山,披上了橘黃色的外衣,,顯得格外美麗。
與野豬的這一番糾纏搏斗,,讓四個男人身上都掛了彩。
賀弘秉傷勢最重,,正神情萎靡地靠在一塊大石上,。他胸腹部如熱火灼燒一般,肋骨應(yīng)該是斷了,,肩膀,、手臂上鮮血淋漓,臉頰腫的有如包子一般,。雖然不想在溫小姐面前弱了氣勢,叫她小看了,,但身體上的疼痛,,還是讓他忍不住發(fā)出了呻吟聲。
黃廷益三人也各有傷勢,,精疲力盡地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胸脯隨著呼吸上下起伏著,都有些劫后余生的慶幸,。
還是這個名字叫做帶兒的小書童心里掛念主人,,緩了一會兒,便連走帶爬地來到賀弘秉身旁,。問候的話還未出口,,就被賀弘秉迎面一個耳光扇在臉上,打得他委屈地捂著臉,,剛想說什么,,在看到主人的臉色后,低著頭跪坐在一旁,,不敢再吭聲了,。
張小喜本來聽著賀弘秉的呻吟就有些不快,現(xiàn)在見他掌摑書童,,竟然還連累到黃大哥也受了傷,,一股火氣控住不住地竄了上來,素來膽小少言的他此時膽子突然大了起來,,不滿地說道:“若不是你非要過來,,怎么會遇上野豬?連累所有人,,現(xiàn)在回都回不去了,!”
“你說什么?”
賀弘秉滿腹謀劃落了空,,本來就心情煩悶,,風(fēng)度翩翩的形象全沒了,傷口還疼痛難耐,,自打娘胎出來,,何時吃過這樣的虧,此刻哪能經(jīng)受得住旁人的指責(zé),,張小喜的話有如火上澆油,,一下子點燃了他,不由得勃然大怒,,當(dāng)即就要發(fā)作,。
黃廷益連忙擺擺手做起了和事佬:“小喜!這事也不全怪賀公子,。方才大伙并肩作戰(zhàn),,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此刻更應(yīng)該和衷共濟,,就不要相互責(zé)怪了,?!?p> 張小喜最聽黃廷益的話,見黃大哥這樣說了,,嘟著嘴把頭扭到了一邊,。賀弘秉也仿佛用光了剩余的力氣,朝后頹然一靠,,不再言語了,。
唯一沒有參與戰(zhàn)斗的溫小姐,方才在躲避中扭傷了腳,,此刻腫了起來,,雖然還有些驚魂未定,但神情頗為鎮(zhèn)定,,聽了黃廷益的話,,朝他感激地點點頭,對他這種制止?fàn)幊愁櫲缶值淖龇H為認(rèn)同,。
黃廷益咧嘴一笑,,算是對她的一個回應(yīng)。絕大多數(shù)女人碰上剛才那場面,,不是嚇傻了就是尖叫,,要么就是癱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像溫小姐這樣心理素質(zhì)強,,能保持鎮(zhèn)定的女人真是了不起,。他看了看天色,無奈道:“今晚是回不去了,,得去拾些木柴,,趕緊把火升起來?!?p> 賀弘秉沒好氣地說:“本公子是去不了了,。”
溫小姐咬牙站起身來說:“我去,?!?p> “溫姑娘!”黃廷益喊住她:“還是我去吧,?!?p> 溫小姐正色道:“黃公子也覺得我只是個弱女子,不堪一用嗎,?”
黃廷益搖搖頭:“姑娘敢隨船出海,,遠(yuǎn)赴異國,今日這等局面也毫不驚慌,,豈是一般的女子!只是你的腳還有傷……”
“不礙事!”溫小姐打斷了他的話,。
黃廷益看著她說:“溫姑娘,!不知林中是否有其他野獸,姑娘一人前往,,我不放心,。”
溫小姐心中一暖,,隨即展顏一笑道:“那便請黃公子一同前去吧,。”
黃廷益也笑了,,這種堅忍和灑脫,,實在少見,在佩服之余,,也多了一絲憐惜,。他從包裹里取出短刀,用來防身,,陪著溫小姐一起往林中走去,。
俗話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了佳人在旁,黃廷益連身上的傷口也似乎沒有那么痛了,,兩人很快拾得了不少木柴和枯葉,,堆成一堆。
溫小姐邊撿邊問:“聽說黃公子在加里敦國出身于富貴人家,,想不到做起這些事來,,也是輕車熟路?!?p> 黃廷益打笑地說道:“我們加里敦國,,像你這個年紀(jì)的女人,一不洗衣做飯,,二不打掃庭院,,還要躺在床上指手畫腳。我們男人做得多了,,自然輕車熟路了,。若是溫姑娘這般貌美賢淑的去了,準(zhǔn)會被搶破頭的,?!?p> 溫小姐聽他說得有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目光流轉(zhuǎn),,滿臉燦爛,,猶如盛開的花朵,美艷不可方物,。黃廷益有點明白什么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了,何止是粉黛,,就是天空中那美麗的萬道霞光都在這笑容下黯然失色了,。
有現(xiàn)成的野豬肉吃,還有之前賀弘秉打的幾只獵物,,他們也不再講究,,張小喜這些是做慣了的,清理了皮毛,,在火上烤了起來,,肥厚的肉脂被烤得滴出了油,滴落在火里,,發(fā)出“嗤嗤”的響聲,。很快烤肉的香氣就彌漫開來,六個人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來,。
黃廷益變戲法似的從懷里掏出一個小鹽瓶,,其他人眼睛亮了起來,就像餓極了的狼看到鮮美的肉,。出發(fā)之前,,黃廷益擔(dān)心不能趕回去吃晚飯,帶的肉干又硬又淡,,實在不合他的胃口,,想起這位賀公子身手矯捷,應(yīng)該能有不少獵物,,正好可以吃烤肉打打牙祭,,便順手拿了一個小鹽瓶,想不到這下派上大用場了,。
賀弘秉不再顧忌公子的形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他的書童小帶和張小喜也大口大口吃著,。黃廷益穿越以前吃過很多次自助烤肉,,但是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吃得如此暢快。就連溫小姐嘴上也滿是油膩,,就像涂了一層誘人的唇膏,。
夜幕已經(jīng)降臨了,,光線變得非常暗淡。眾人吃完烤肉,,恢復(fù)了一點精力,,黃廷益將鹽瓶小心翼翼放進(jìn)包裹里,,將包裹背在身上,。
賀弘秉的傷口情況不容樂觀,有的地方已經(jīng)化膿,,再不用清水清洗和處理,,恐怕會出問題。但是他們一共只攜帶了兩壺清水,,用完就沒得喝了,,只好掉過頭去尋找溪水。
溫小姐本來打算自己走,,可腳踝傳來刺骨的疼痛,,完全使不上勁。黃廷益也顧不上男女大防,,上前攙扶住她,。
溫小姐微微抗拒了下,便咬著嘴唇由他扶著,。她知道現(xiàn)在是特殊時期,,不能拖后腿,也不是講究這些的時候,。
她不是迂腐之人,,明白事急從權(quán)的道理,只是生平第一次與男人保持如此親密的動作,,臉上還是一片滾燙,,好在在夜色下并不叫人發(fā)覺。
就這樣,,黃廷益背著包裹,,攙扶著溫小姐走在最前面;賀弘秉將一只胳膊攬著書童的肩膀,,一瘸一拐走在中間,;張小喜把長弓拿在手中,腰上別著個小木籃,,里邊裝著從野豬身上拔出來的箭矢,,負(fù)責(zé)殿后。一行人按原路返回,,尋找溪水,。
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天上籠罩著厚厚的云層,把月光遮擋住了,,分辨不出東南西北,,火鐮子不能一直使用,點燃的樹枝也不能一直燃燒,,很快就熄滅了,。眾人蒙著頭走了一段路,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覺得山勢開始陡峭起來,。
黃廷益其實是不贊成在山林間行進(jìn)的,只是賀弘秉傷口十分嚴(yán)重,,不清洗處理會被感染,,這個時代得了破傷風(fēng)可是了不得的事,嚴(yán)重的可能致命,,這讓他反對的話說不出口,。
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耳邊昆蟲鳴叫,,山風(fēng)陣陣,陰森可怖,。
書童帶兒有些害怕,,輕輕喚了一聲:“公子?!?p> 賀弘秉此刻心里也有些發(fā)毛,,突然聽了這聲喊,又驚又氣,,用手在帶兒的頭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喊什么喊,,沒用的東西!”
黃廷益用心聽著微弱的溪流聲音,,循聲走著,,突然發(fā)現(xiàn)前邊是一個陡峭的轉(zhuǎn)角,前邊就是山崖,,左手邊一條羊腸小路,,山崖和小路幾乎呈九十度角,他猛地止住了腳,。耳旁卻傳來溫小姐的一聲驚呼,,身上力道一卸,接著傳來滑落的聲音。
“小心,!”
他趕忙伸手去拉,,雖然看不清楚,但憑著聲音和感覺,,還是抓住了她的手臂,,順勢往懷中一拉,心中松了口氣,,但倏的又緊緊繃起,,不好!
他太低估了這強大的慣性,,沒有防備,,直接被帶倒在地,來不及做任何反應(yīng),,就和溫小姐一塊往山崖下滑去。
他的心臟仿佛沉進(jìn)了肚子里,,耳邊風(fēng)聲呼嘯,,用盡全身力氣把溫小姐攬在懷里,心中卻只剩下一個念頭——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