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黃廷益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揉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來,,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從未感覺到睡得如此香甜,,雖然身體上還有一種可以再睡幾個小時的倦意,,疲憊感也沒有消失,不過精神上已經(jīng)不想再睡覺了,。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是自己長月村里的小屋,從布置,、裝飾到衛(wèi)生,,都由自己親手完成,看書吃飯的桌椅,、裝滿生活用品的柜子,、火塘里還散發(fā)著淡淡的煙味,留下了兩個多月生活的痕跡,。
這本該再熟悉不過,,現(xiàn)在看來卻有些陌生,恍惚中自己還和溫若初身處崖底,,在清潭邊戳著魚,,在篝火旁談笑,在用力甩著套索……這一切明明近在眼前,,卻仿佛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昨晚的晚宴喝得有點多,現(xiàn)在都還有些頭痛,,來到長月村后的一幕幕如同放電影般在腦海腦海中閃現(xiàn),。
黃廷益在席上提出了離開長月村,送溫若初回家,,并想留在廣州府發(fā)展一事,,田守等人很是意外,再三挽留,,但見他決心已定,、態(tài)度堅決,只得作罷,。眾人心中都滿是不舍,一個勁的敬酒勸酒,,為了表達謝意,,他自然來者不拒,十幾大碗喝下來,很快就醉倒了,。
村民們所具有的勤勞善良,,是華夏一直傳承的品性,無論黃廷益的前世,,還是今生,,不會隨著時空的不同而改變。在平日,,看著他們忙碌勞作,,黃廷益其實很想幫忙,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但都被村民們給勸阻了——
“黃先生是讀書人,,哪能下地干農(nóng)活?”,、“黃先生是我們的貴客,,豈有讓客人做事的道理?”
這些話語,,都溫暖著他的心,。還有田守兄弟,從陌生到親切,,從相互對立到稱兄道弟,,他們有自己的責任和牽掛,不可能像易先生那樣說走就走,,這一別,,也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
本還想多留兩天,,舉行幾場足球比賽,,好好與大家道個別,不過他知道溫若初此時已經(jīng)歸心似箭,。
賀弘秉回到廣州府后,,必然將她墜崖喪生的消息告知溫故新,溫老年歲已高,,又只有這么一個女兒,,老年喪女,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打擊,,實在太痛苦,,溫若初必然會擔心老父經(jīng)不起悲傷而病倒,恨不得立馬回到家中報上平安,。
她雖然沒有言及,,不過理當體諒才是,,一切從簡,即刻上路,。又轉(zhuǎn)念一想,,即使溫若初歸心似箭,卻沒有催促自己,,不也是體諒自己難舍難分,,多留下一點時間懷念和道別嗎?
他心中頓時暖洋洋的,,枕頭下掏出手表一看,,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鐘了,如彈簧般從床上跳了起來,,今天要辦的事還不少,,可不能耽誤時間了。
洗漱之后他開始收拾行李,,衣服褲子鞋子自不必說,,還有一些生活用具,大到雨傘毛巾,,小到刷牙用的牙粉,,都得帶齊全,廣州府在后世是國際化大都市,,即使放在如今也是妥妥的南方重鎮(zhèn),,到了那邊人生地不熟,又沒有百貨商店,、超市之類的商場,,缺了什么再去買十分不便。
一番收拾下來,,屋子都被他搬空了,,打包了兩大包裹,背著不好背,,提著又格外沉,,可惜這個時代沒有旅行箱,不然可以省不少力,,裝的東西也多了,。
正想著,張小喜急匆匆地從門外走了進來,,黃廷益見他睜著眼睛,,抿著嘴唇,臉繃得緊緊的,,這種表情還真是少見,,只道他不舍,,笑著逗他:“小喜,,明天我走了,,你可不許哭?!?p> 張小喜咽了一口唾沫,,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深吸一口氣道:“黃大哥,,我想……和你一塊走,。”
“什么,?”黃廷益有些驚訝,,見小喜眼睛里光芒暗淡下來,才連忙揮手說:“不是,,我當然同意……你是臨時起意,,還是想了很久了?”
張小喜見黃廷益同意了,,咧開嘴笑了,,大聲道:“想了很久了?!?p> 黃廷益仔細端詳他一陣,,想了想,拉著他坐下,,嚴肅地說:“既然如此,,我有幾個問題問你,來,,你也坐下,。”
“古人有云‘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意思是說父母親還在,盡量不要出遠門,,如果要出遠門,,就得告訴他們你去的地方,省得他們牽掛,,在走之前,,還要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當。小喜,,你爹媽年紀都大了,,你姐姐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你這一走,少則一年半載,,多則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以上都有可能,他們知道這些嗎,?你走之后,,誰來照顧他們?”
“爹媽知道,,都覺得是好事,。爹爹說‘好男兒志在四方,不要窩在家里,,不用管他們,,身子骨結(jié)實著’,他就是怕我笨手笨腳的,,給你添麻煩,。娘本來舍不得我走,不過聽說是跟你走,,可開心了,,說‘祖宗保佑,小喜要有出息了’,。姐姐……什么也沒說,,跑出去找不到人了?!?p> 黃廷益輕輕嘆了口氣,,從古自今,父母為了兒女們的奔前程,、有出息,,都有一種犧牲自我的精神,一切都為了兒女好,,“你在島上呆了十幾年,,怎么現(xiàn)在突然想離開呢?”
“我……”張小喜欲言又止,,但在黃廷益鼓勵的目光下,,由吞吞吐吐變得流暢,將自己的想法一股腦說了出來,。
張小喜一直過著簡單乏味的生活,。他們家算是村里的“貧困戶”,沒有種莊稼,沒有漁船,,還有四口人,,維持溫飽是頭等大事。每天天剛麻麻亮就得起床,,一起進山劈柴,,從山里回來,便去村頭的井里挑水,。如果天色尚早,,就去海邊捉魚,,拾一些小蝦,。吃完晚飯,天也黑了,,就到了睡覺的時間,。
自從黃廷益來到長月村,如一股清風,,吹來充滿樂趣的生活氣息,,讓張小喜大開眼界,很多東西甚至聞所未聞,。
黃大哥教他識字認字,,一起踢足球,告訴他做人的道理,,在沙灘上玩?zhèn)€沙子堆個城堡,,都可以想出《英雄聯(lián)盟》這么有趣的游戲。那個賀弘秉,、吳尚謙都是看上去了不得的人物,,可照樣敗在黃大哥手下。他逐漸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見識”,,呆在這里,永遠也不可能像黃大哥那樣見多識廣,、博學多才,,只有走出去看一看,才能知道外邊的世界有多精彩,。
黃廷益沒有想到,,自己的出現(xiàn)會給張小喜的生活帶來這么大的沖擊,年輕人有一顆好奇心,、求知欲和探索的愿望,,是好事,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危險,,小喜太單純了,,沒有經(jīng)歷過人心的險惡,必須給他提個醒,。
“外面的世界可不像村里,,我自己都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如果說長月村是一個小池塘,,外邊就是大海,,表面上風平浪靜,在海浪之下卻危機四伏,,滿是殺機,,有時還會掀起驚濤駭浪,你怕不怕,?”
“不怕,。”張小喜回答得異常干脆,。
“好,,現(xiàn)在你回去收拾行李,跟爹娘,、姐姐好好道個別,,明日一早,我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