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真翻著剛統(tǒng)計出來的冊子,，道：“現(xiàn)在這邊有四百二十四人……據(jù)我估算,，這個河谷大約能養(yǎng)活三到四萬人?！?p>　　王君道一拍大腿：“這不是綽綽有余嗎,？你為什么還怕人多了養(yǎng)不活？”

　　李衍真嘆了口氣,，好像覺得這種事跟王君道說不通,。

　　一旁常佐之看王君道沒懂，解釋道：“六子,，你也見過那張告示,，結(jié)合小娟子的見聞來看，整個道門范圍內(nèi)都在往死里加稅,。珠泉山的逃難只是冰山一角罷了,。接下來，道門領(lǐng)地內(nèi)還會有很多難民,。你知道珠泉山治下有多少人,、道門治下有多少人嗎？”

　　王君道哪里知道,，搖了搖頭,，猜測道：“總得有好幾萬人吧？”

　　李衍真細(xì)細(xì)道來：“七年前,，珠泉山給方丈山報的數(shù)字是三萬五千戶,，十八萬余口。最后一次道門戶籍人口匯總是十七年前,，最后三山五岳的數(shù)字相加,，合計有一千八百三十七萬余戶，總?cè)丝诩s有一個億,，也就是一萬萬,?！?p>　　一個億,，這已經(jīng)是常人生活中很難接觸到的概念了。即使是修真者,，平時也不會遇到這么大的數(shù)字,。

　　李衍真繼續(xù)列舉著數(shù)字：“最后一次道門田地丈量匯總,，也是十七年前。三山五岳的田地相加,，共有四億五千萬余畝,。其中大約有三千萬畝用于道門種植，其余的才是凡人的口糧,。在珠泉山,，道門提升了七八成稅率，別處呢,？”

　　王君道想了一會兒,，也明白了其中關(guān)鍵，問道：“也就是說,，道門這么一弄,，可能會死很多人，是嗎,？”

　　墨師子聽出不對,，道：“等一下！這些丹方不是什么新東西,，都是景玉祖師傳下來的,。也就是說，在景玉祖師那時候,，乃至更早的時候,，道門就一直用這種丹方。那時候能養(yǎng)得活凡人,，為什么現(xiàn)在就不行了,？”

　　李衍真道：“從景玉祖師那時候到現(xiàn)在，道門田地沒有擴(kuò)張多少,，但現(xiàn)在的人口是那時候的兩倍還多,。”

　　墨師子很少接觸真正的底層凡人家庭,，問道：“為什么會增長得這么快,？”

　　李衍真精通算學(xué)，道：“一點都不快……墨姑娘,，你們家有幾個兄弟姐妹,？”

　　墨師子搖搖頭：“我沒有兄弟姐妹?！?p>　　然后墨師子就發(fā)現(xiàn)在場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她,。

　　墨師子對此大為不解：“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難道你們都有兄弟姐妹,？”

　　然后她看到所有人都動作一致地點了點頭,。

　　李衍真道：“墨姑娘,，你出身于靈鳥山墨家，可能感覺不到,。在一般的凡人家庭中,，小孩夭折率非常高，所以都會生很多,。我家總共養(yǎng)大了兄弟姐妹十人,，我排行第九，這也是我之前化名李九郎的原因,。佐之家應(yīng)該兄弟姐妹更多吧,？”

　　常佐之點頭道：“我父親有妻妾數(shù)名，我家兄弟姐妹共活下來十七人,?！?p>　　王君道嘆道：“我爹媽沒得早，我只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后來弟弟夭折了一個,。”

　　楚線娘也神色悵然道：“我有一個哥哥,，兩個弟弟,。本來還有一個妹妹，剛生下來就溺死了,?！?p>　　墨師子出身靈鳥山，眼中仙凡觀念極重,，因此只是以修真者身份和他們結(jié)交,，從沒了解過這些朋友們的凡人家眷。

　　就連王君道的家庭情況,，她也僅限于“知道有這回事”,，從沒想過王君道的凡人弟弟妹妹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之前墨師子還以為王君道家有三個孩子很奇怪,，現(xiàn)在看來眾人竟然個個都比王君道家里兄弟姐妹多,，真正奇怪的是她自己。

　　李衍真道：“凡人壽命短促,，大多數(shù)人即使幼時不曾夭折,，也只能活四五十歲罷了。河谷里這些凡人為什么尊敬村老,？因為活過八十歲的凡人很罕見,。道門推崇‘長生’，因此凡人敬畏仙師，也推崇壽命長的凡人,。嬰兒夭折加上壽命短，凡人就是這么脆弱,，很容易死,。所以他們必須生很多孩子，不然早就絕種了,?！?p>　　墨師子第一次知道這些事，但她很聰明,，沒多久就想明白了其中道理,。于是她拋出第二個問題：“怎么辦？”

　　眾人都陷入了沉思,。李衍真可以每天煉一爐五谷丹,，但這不是長久之計。五谷丹也不是平白造出來的,，需要上山去找藥材,。

　　現(xiàn)在幾百人不算什么，如果以后真的有了幾千上萬人,，那就無法再通過五谷丹喂飽他們,。

　　王君道“呸”了一聲：“道門整天說自己是為了黎庶百姓，現(xiàn)在連吃的都給不了他們,，甚至還要跟他們搶,。凡人逃難都逃到南荒了，真是可笑,?！?p>　　很多人視蠻荒為凡人死地。但實際上,，蠻荒之中的人類邪修,、溫和妖族都會因為各種原因，接納凡人奴隸為自己效力,。所以道門治下的凡人,，、也會為了活命逃到這里,。

　　李衍真道：“我這幾天想了想,，如果我們只是為了私人恩怨向道門報仇，那格局也太小了,。如果我們要對付道門,，就要做些大事。道門從來都以庇護(hù)人類生存為使命，那我們就要在這個使命上取代它,，讓它真正斷根,。”

　　楚線娘出身邪修,，也知道這個道理：“道門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背離了它的初衷,，我同意衍真的看法。不如就從斷頭山開始經(jīng)營,?！?p>　　王君道撫掌道：“對，衍真說得對,！我們和道門的仇,，可不是殺他們幾個人能報的。要干,，就干點大的,！”

　　常佐之也興奮起來：“就算送走了魚姑娘，我們也可以在斷頭山自立山門,！”

　　墨師子見他們越扯越遠(yuǎn),，道：“我們說的是怎么養(yǎng)活凡人，你們別跑太遠(yuǎn)了,?！?p>　　常佐之卻好像想到了什么：“我們剛才想來想去，好像都是在討論‘怎么給凡人造出更多的糧食’,，我覺得咱們鉆牛角尖了,。”

　　王君道嘲笑道：“想辦法弄飯吃,，這怎么是鉆牛角尖,？難道你還能想個辦法，讓凡人不吃飯,？”

　　王君道想出來這么句俏皮話嘲笑常佐之,，然后大笑了兩聲。第三聲卻笑不出來了,，噎在了嗓子里,。

　　不僅王君道笑不出來了，所有人都沉默了,，都在想著“讓凡人不吃飯”的可行性,。

　　墨師子打了個寒顫：“你們想干什么？難道想讓凡人都修行,？”

　　李衍真的雙眼逐漸亮了起來：“為什么不能,？以前凡人不能修行,，是因為沒靈根。現(xiàn)在我們有了新功法,、新丹藥,，難道還不能讓他們修行？回頭我去問問葉間,?！闭f罷，就要上山去找魚葉間,。

　　常佐之卻叫住了他：“等會兒，我們還沒分配戰(zhàn)利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