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真吃面時的怪模怪樣,,很快就引起了客棧大堂中眾人的注意,。
剛才和李衍真攀談的老者,,也好奇地問道:“這位小哥兒,,你為什么哭???”
李衍真臨時扯了個原因,,抹著眼淚道:“我也是遷義縣人氏,,少小離家,,很久沒吃過這么地道的家鄉(xiāng)美食,,因此而哭?!?p> 李家村在遷義縣治下,,眾人一聽李衍真這么說,都湊了過來,,嘮起了家長里短,。
李衍真腦中急轉,很快就編好了一套說辭:“我本是遷義縣人氏,,幼時隨師父學藝,,輾轉江湖多年。前些天師父辭世,,這才返鄉(xiāng)尋親,。”
早在假扮李九郎時,,李衍真就已經(jīng)對“編造自家身份”這種事情很熟悉了,,這次仍是把常佐之的身世拿來用,可謂是張口就來,。
李衍真指著眼前面碗道:“這面就如同我幼時家人做的一般無二,,所以忍不住落淚?!?p> 眾人聽得唏噓不已,,剛才那老者又問道:“那你是哪個村的?可曾找到親人沒有?”
李衍真搖頭:“我離鄉(xiāng)時家中只有母親和幾個弟弟妹妹,。昨天去找,,已經(jīng)不見了?!?p> 那老者嘆道:“應該是逃荒走了,。十來年前,遷義縣鬧蝗災,,當時走了不少人,。”
李衍真知道這事兒,,因為他一直默默關注著家里的情況,。當時李衍真得知遷義縣鬧蝗災,還送回去不少錢,。
眾食客聚在一起,,李小七也好奇地湊了過來。
李衍真對李小七道:“這位大哥,,我想見見做這碗面的人,,當面感謝一下,可以嗎,?”
其實李衍真心中知道,,這碗面要么是父親的作品,要么是某個哥哥姐姐得了父親真?zhèn)鳌?p> 李小七卻一臉猶疑表情,,問道:“你既是遷義縣人氏,,怎么說話這個口音?”
李衍真三歲上山,,說話都是修真者腔調,,積習難改。不過李衍真早有準備,,仍用了老一套說辭:“我自幼隨師父長大,,所以口音像師父?!?p> 那老者不滿道:“小七,,人家多年未返鄉(xiāng),吃到你家這么好的面,。想當面感謝廚師,,這也是人之常情,你怎么這么多事兒,?這面是你爹做的吧,?”
李小七點頭道:“對,,那這位客官隨我來吧?!?p> 李小七引著李衍真到了后廚,,李衍真看到那個正在忙碌的身影,又是眼圈一紅,。
李衍真走的時候,,父親李華還是個不滿四十的壯年人。但現(xiàn)在,,父親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
在李衍真的記憶里,父親總是沉默寡言,,好像沒和自己怎么說過話?,F(xiàn)在再次看到這個男人,李衍真心中卻是別樣感受,。
李小七上前道:“爹,,這位客官說咱家面做得好吃地道,想當面感謝一下你,?!?p> 李華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李衍真,道:“這位客官覺得,,這面地道在哪?”
李衍真揀不相干的東西說了說,,假裝自己真是普通食客:“那碗面雖然是素的,,但……”
說到底,李衍真已經(jīng)多年沒吃過凡人飯食,,哪里懂得烹飪之道,,沒幾句就聽得李華皺起眉頭,只覺眼前這年輕人不著邊際,。
本來李華還以為這年輕人真有些材料,,但這么一聽,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到后來,,李華自己忙自己廚房的事情,也不去理會這個莫名其妙的年輕人了,。
李衍真心中酸楚,,但又不敢暴露身份,只得告辭,,默默退出廚房,,又給了李小七一些錢,。
李小七本來也覺得這個客官來得好不尷尬,但看著手里的賞錢,,還是笑道:“客官您坐,,難得有您這樣的貴客。既然是游子回鄉(xiāng),,小店另有附贈回饋,。”
李衍真好奇問道:“什么附贈,?”
李小七神秘一笑:“也是咱縣里的名吃,,客官您且稍坐,很快就來,?!?p> 李衍真被李小七勾起了好奇心,坐了回去等著,。
不像普通食客,,李衍真身為修真者耐性極佳,也不會催菜,,只是面帶笑意地看著李小七前后忙碌,。
客店里還有不少干活的,李衍真從李小七的稱呼中一一推斷出,,那個端著木盆過去的是二哥,,那個收拾碗筷的是二嫂……
等了好久,李小七才笑嘻嘻地端上了一個盤子,,道:“客官,,您慢用!”
李衍真看到盤子里的東西,,卻愣了一下,,因為盤子里是方方正正的四塊花生糕。
看到這四塊花生糕,,無數(shù)往事涌上了李衍真的心頭,。
正如李小七所說,花生糕是遷義縣的地方名吃,。這也是李衍真小時候最喜歡吃的甜點,。
李衍真夾起一塊花生糕,看著它陷入了回憶,。想起小時候父親買了花生糕,,哥哥姐姐們會一擁而上爭搶。
自己當時哪里爭得過這些大孩子,。但父親每次都會留一點給自己,。
當時李衍真覺得,,花生糕是這世上最好吃的東西。即使后來去了方丈山,,每次下山去琉璃城,,也要去一家遷義人開的糕點鋪里找花生糕。
李衍真長嘆一聲,,把花生糕放入口中,,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起來,,讓花生糕的香甜味逐漸洇開,。
但這香甜很快就被打斷了。
李衍真猛地站起身來,,因為他感覺到天邊有一道修真者的氣息,,正在快速接近。應該是有人在御劍趕來,。
李衍真忽然全明白了,,他看向李小七,卻發(fā)現(xiàn)一直忙前忙后的李小七,,卻已經(jīng)不見了,。
那道氣息迅速落地,李衍真知道這時候想走也來不及了,,只能拿出了自己的撬棍,。
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人身著巡察黑袍,,腰懸道門巡察牌子,,生的豺狼細眼、鷹鉤狹鼻,,對李衍真露出了笑容。
這巡察正一手提著李小七的領子,,厲聲問道:“就是這個人嗎,?”
李小七頭點得像小雞啄米:“就是他就是他,他一吃面就哭了,,問東問西的,,肯定是我們家老九跑了回來。小的馬上就燒了傳訊紙符,!”
這巡察滿意地點點頭,,把李小七放下,道:“很好,,不枉我當初保下你們一家人,,你去吧,。”
眾食客看出眼前這人是仙師,,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個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動也不敢動,。
那巡察把牌子拿起來,,喝道:“方丈山道門巡察趙衍心,緝拿在逃叛徒李衍真,,無關人員退散,!”
眾食客如夢方醒,連滾帶爬跑出了李記客棧,,只剩趙衍心和李衍真兩個人,。
李衍真這才咽下口中的花生糕,雖然這糕還是那么香甜,,但此刻卻像是世界上最苦澀的東西,。
李衍真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只是說道:“我怎么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