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女,你和狐言,,是不是以前認(rèn)識,?”
樓雨眠雙手抱膝將頭靠在自己膝頭,側(cè)過臉看向面容嬌俏明艷動人的束女,。
束女將滑落至面頰旁的鬢發(fā)挽到耳后,,露出一絲懷念的笑容,“是呀,,奴家同他認(rèn)識的,。”
“可是狐言怎么一副不認(rèn)識你的樣子,,失憶了嗎,?”樓雨眠悄聲問,說完還偏頭去看狐言有沒有被吵醒,。
束女抿嘴一笑,,看起來對這件事不是很在意,“他呀,,和奴家有關(guān)的所有記憶全部被封印了,。”
束女頓了頓,,似乎想起什么美好的回憶,,她柔柔一倒,靠在樓雨眠肩頭輕聲喃喃,,“想當(dāng)初,,奴家還親眼見著他娘將他誕下......”
樓雨眠只覺肩頭壓了千斤重,連忙運(yùn)起內(nèi)力泄力,,這才覺得好受許多,,“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我記得狐言五十歲了吧,?你又多大了,?難道不是十八?”
束女咯咯一笑,被樓雨眠逗樂了,,“樓仙子嘴真甜~莫不是忘記筑基以后年齡可以延長至兩百歲了,?”
“......這不重要,你繼續(xù)說,?!睒怯昝呙嫔细‖F(xiàn)一絲尷尬,她的確是忘記了,,好在這石壁甬道內(nèi)昏暗一片,,倒也看不見她面上的神色。
束女嬌嬌笑了好一陣,,這才撫了撫心口繼續(xù)說道,,“五十年前奴家還是個凡人,是天蘿洲下某一處小鎮(zhèn)上員外家的小姐,,至于具體位置,,奴家也不大記得了,但奴家唯一不會忘記的,,便是在小鎮(zhèn)后的山里,,撿到了一只懷孕的白狐?!?p> “奴家因家教嚴(yán)厲,,不得隨意將白虎帶回家,但奴家見她實(shí)在太可憐,,便擅自將她藏于鎮(zhèn)子里的一處荒宅,,”束女瞇著眼睛笑了起來,“奴家日日去照顧她,,她似乎很通人性,,不怕奴家,也不躲奴家,,甚至好幾次還從鎮(zhèn)上一些登徒子手中將奴家救了下來,,若說恩情,奴家自是欠了她太多太多,?!?p> 樓雨眠扭過頭看向束女,她五官嬌俏面容艷麗,,不說傾國傾城,,但若放在一個小鎮(zhèn)上,也是一位叫人日思夜想的美人,,想必很多人都在覬覦她,,而她又不似現(xiàn)在這般修為傍身,,被一些手腳不干凈的登徒子纏上也是意料之中。
束女與白狐的因果便在這時(shí)生根發(fā)芽,。
“而在奴家與白狐愈發(fā)熟稔之時(shí),,狐言誕生了,”束女在黑暗中的眼神逐漸染上光,,可話語間卻帶上幾絲悵然,“那是一個風(fēng)雨交加的傍晚,,奴家見白狐狀況不對便不像往常一般早早回家,,奴家一直守著她,聽著她的哀叫聲奴家心痛難耐,,但生孩子嘛,,不論是人是獸,都要走一遭鬼門關(guān),?!?p> 束女輕輕一嘆,繼續(xù)道,,“后來,,狐言是活下來了,可他娘親卻被留在了門后面,?!?p> 樓雨眠聽到這里不由伸手撫了下束女的長發(fā),束女在她肩頭蹭了蹭,,再度開口時(shí)話語間盡是悲涼,,“狐言的娘親是普通的白狐,他卻一點(diǎn)也不普通,,生來口吐人言,,一語道破天機(jī),若是那天奴家恰巧回家,,或許他就直接被天道降下的雷劫活活劈死了,。”
樓雨眠心里一沉,,用略微擔(dān)憂的目光看向她,,“你做了什么?替他改命,?,!”
束女“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整個人花枝亂顫依靠在樓雨眠肩上,,若不是樓雨眠扶著她,,指不定她就笑著滾了下去,,“樓仙子,奴家當(dāng)時(shí)可是凡人,,哪會改命呀,?奴家只是做了一件很簡單但很多人不樂意做的事情,奴家呀,,把自己的命,,同他的命,換了,?!?p> 她就這般云淡風(fēng)輕說著叫人震撼心神的往事,換命與改命不同,,改命是造詣高深的修者瞞天過海修改某人命格,,而換命,就是某人自愿將自己的命格與他人對調(diào),,且必須是好命格換壞命格,,只能換一次。
樓雨眠心神震撼,,她轉(zhuǎn)過身握著束女的肩膀同她對視,,沉聲問道,“你為何會為他做到這般地步,?他當(dāng)時(shí)之于你,,也不過是一只剛出生的小狐貍吧?”
束女在黑暗中伸手替樓雨眠理了下鬢發(fā),,淡淡說道,,“奴家也不知曉,或許是見他可憐,,或許是還他娘親的恩情,,當(dāng)時(shí)的心境,奴家不記得了,?!?p> “狐言原本的命格是什么?”樓雨眠問,。
“哎,,要不是當(dāng)時(shí)天道告訴奴家,奴家還不知道呢~你說這寶貝一般的覓寶狐,,怎么就攤上一個招災(zāi)攬禍,、天煞孤星的命格~”束女掩著嘴笑了起來,好似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一般,,“好在奴家命硬,,倒也好端端活到現(xiàn)在了~”
樓雨眠不由泛起一絲心疼,,她沉默片刻,這才低聲問,,“那狐言是為何將你忘了,,又為何被封印記憶,是你先前說的蒼羽宮宮主白久歌封印的吧,?這般大的恩情,,狐言即使還你三世也還不完?!?p> “你聽奴家慢慢道來,,”束女撫弄著長發(fā),話語間帶上繾綣之意,,“當(dāng)時(shí),奴家也只是想著他能活下來就好,,卻沒想到這最后一只覓寶狐凝結(jié)了他們祖輩所有智慧,,修行什么的更是信手拈來,奴家偷偷將他帶在身邊藏在閨房之中,,卻不想他不過一年的功夫便能化形,,而且,并不是現(xiàn)在這般孩童模樣,?!?p> 樓雨眠指尖微顫,她心疼道,,“你是不是,,是不是與他......”
束女輕輕一笑,“奴家,,自是與他兩情相悅的,。”
情債,,換命之債,,因果之根深深扎在束女與狐言身上,再也無法分割開來,。
束女又繼續(xù)道,,“能與心愛之人在一起,奴家自是極為開心的,,奴家本想和他一起修行,,但他不清楚人修的方法,就在我們準(zhǔn)備離開此地去尋個小門派加入時(shí),,奴家這命格,,發(fā)作了,。”
束女在黑暗中笑了起來,,但眼淚卻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大顆大顆往下砸,,“樓仙子,世人皆知覓寶狐是寶貝,,能嗅到世間萬物,,但又有誰知曉,得了這天賦的代價(jià),,是絕不能殺生,。”
“奴家的家人是不知曉狐言的存在的,,在奴家與狐言兩情相悅之時(shí),,奴家的父親給奴家尋了一門親事,”束女低聲道,,“若是尋常好人家,,奴家還能直接拒了,可父親他見錢眼開,,未經(jīng)我允許直接收了縣官的聘禮,,讓我去做那狗官的第十房小妾?!?p> “奴家自是抵死不從,,但奴家沒想到,父親竟將奴家打暈,,直接送到了縣官的床上,,”這恐怕是束女迄今為止最難過的記憶,她將手捂住臉慢慢說道,,“還好奴家醒的及時(shí),,抵死反抗,但奴家當(dāng)時(shí)只是一個弱女子,,又怎么打得過一個男人,?就在奴家差點(diǎn)遭人侮辱時(shí),狐言來了,,狐言為了救我,,將那狗官殺了?!?p> “覓寶狐不得殺生,,但他為了奴家,殺凈妄圖傷我之人,,殺生后的狐言陷入狂暴,,失去自我意識,,淪為野獸,”束女用冰涼的語氣說著那沾滿鮮血的過往,,“若是這樣也就罷,,大不了奴家同他一起去往那山林間,再也不與凡世產(chǎn)生半點(diǎn)糾葛,,但天道不放過他,,即使換過了命,天道還是想他死,?!?p> 樓雨眠雙手攥得緊緊的,她想起束女在秘境中見到狐言的模樣,,又有誰知曉在她嬌俏艷麗的笑容之下,,是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這時(shí),,蒼羽宮的白久歌出現(xiàn)了,,”束女嘆了口氣,像是要將體內(nèi)所有的過往全部嘆出來一般,,“他是接到覓寶狐現(xiàn)世的消息趕來的,在天道降罰之前封印了狐言所有的記憶,,然后見奴家可憐,,又順便將奴家送往吹雪宮?!?p> “自此數(shù)十年,,奴家與狐言,再也沒有見過,?!笔詈笠坏螠I滑落下來,滴落在樓雨眠的手背上,,叫樓雨眠心里揪的疼,,難受不已。
因果糾纏,,輪回不滅,,束女本以為自己與狐言的情絲在他記憶封存那一刻被斬?cái)啵瑓s不想這一次秘境之行竟又相遇,,可惜物是人非,,那些過往的甜蜜痛苦與悲傷,只有她一人知曉,。
樓雨眠將束女摟在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眾生皆苦,束女獨(dú)自一人抱著這些無法舍棄的回憶一步步踏血前行,,若是她沒有撿到狐言,,若是她沒有救下束女,這兩人是不是就真的永生不得見面,?
樓雨眠在束女耳邊輕聲問道,,“此番相遇,緣分已經(jīng)將我等捆綁于一體,,你以后打算如何,?”
束女鼻尖縈繞著樓雨眠身上的淡艷幽香,她喃喃道,,“先前未相遇時(shí),,奴家是連想都不敢想的,只要想到他在奴家不知曉的時(shí)候和別的女子相識相守,,奴家便總會生出想殺了他的心,;但這次相遇,見著他這幅懵懂無知的模樣又覺得心有安慰,,若是他一輩子都這樣該多好......”
“他總會長大的,,”樓雨眠從乾坤袋里翻出潔白的帕子,細(xì)細(xì)替束女擦了擦面上斑駁的淚痕,,“你若是舍不得他,,便抓牢他,沒了記憶又如何,,重新來過也不錯,,總比有些人從你身邊逃開,而你還要去尋遍天涯海角的好,?!?p> “也好,”束女重新振作起來,,“總不能等他真正明白情愛后愛上別的女子,,只不過......只不過是重新來過罷了?!?p> 這一番交流,,讓樓雨眠與束女之間親近不少,兩人又聊了一些女子之間的閨話,,氣氛融洽親昵,。
“束女,吹雪宮是像無情閣一樣舉行比試會后,優(yōu)勝者來秘境嗎,?”樓雨眠與束女靠在一起,,隨意問著。
“不是,,”束女輕聲道,,“吹雪宮宮主第五流花擅長卜算,人選都是宮主指定的,,宮主說銀楓秘境有奴家的機(jī)緣,,其他人可以不來,但唯獨(dú)奴家必須來,?!?p> 樓雨眠疑惑歪頭,“什么機(jī)緣,,秘寶嗎,?”
束女抿嘴一笑,“奴家猜,,是你與狐言吧,。”
樓雨眠伸手揉了一下束女的頭,,站起身來,,“好好休息吧,再過兩個時(shí)辰就要動身了,?!?p> 束女羞澀一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直接原地打坐,,進(jìn)入入定狀態(tài)。
樓雨眠在昏暗的甬道內(nèi)環(huán)視一圈,,狐言和邊山窕都進(jìn)入夢鄉(xiāng),,曲晉在打坐,邊山隱仍然處于昏迷中,,但面色比進(jìn)入甬道之時(shí)要好很多了,,樓雨眠輕手輕腳繞過眾人,走到玄示身邊坐了下來,。
樓雨眠嘟了嘟嘴,,悄聲道,“偷聽別人說話可不好,?!?p> 玄示睜開雙眸,淡淡掃了樓雨眠一眼,,“說話那般吵,,想不聽都不行,。”
樓雨眠倚靠在身后的石壁上,,抬頭看向石壁頂部,,眼神放空,“玄示......你說如果是你,,你會在忘記心上人后,,愛上別人嗎?”
玄示的眸子暗了暗,,似乎想起了誰,,半晌后才說道,“會,?!?p> 樓雨眠心里一揪,也不敢看他,,只是低著頭悶悶地問,,“為什么?”
玄示沉默良久,,就在樓雨眠神色黯然以為玄示不會回答他時(shí),,他卻低低開了口,“動情,,不是我能控制的,。”
樓雨眠聽了后,,心底藏著的那顆未成熟的小橘子被剝了開來,,酸酸的味道瞬間充盈全身,她輕哼一聲未說話,,將所有情緒掩了下去,。
玄示好似未察覺到,他又沉默半晌,,好似自言自語一般問道,,“那你呢?”
樓雨眠心里塞滿了莫名其妙的委屈,,她扭過頭怒視玄示,,惡聲惡氣道,“我不會,,我認(rèn)定的人,,即使是面對死亡,我也不會改變!”
玄示未語,,他只是在黑暗中輕輕嘆了一口氣,,隨即閉上眼開始打坐。
獨(dú)留樓雨眠一人,,慢慢消化她一肚子的委屈,。
兩個時(shí)辰后。
眾人紛紛從睡夢與入定中清醒過來,,邊山窕頂著一雙睡眼惺忪的眼睛從地上爬起,,快步走到邊山隱身邊查看他的情況,好似察覺到妹妹焦灼的擔(dān)憂之情,,邊山隱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雙眼。
“哥哥,!太好了你終于醒了,,”邊山窕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她撲到邊山隱懷里小聲啜泣,,“你要是有個什么意外,,叫我怎么辦?”
邊山隱吃力地坐起身,,他昏迷時(shí)雖遲遲不醒,,但意識尚在,隱隱約約記得他們已經(jīng)到了極烈之海下方,,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頭,,笑著說道,“我這不是沒事么,,都這么大了,,怎么還像個小丫頭一樣?!?p> 樓雨眠走過來蹲下身替他檢查了下傷勢,,確認(rèn)他無大礙后這才笑著伸手敲了敲他的腦門,“你呀,,叫我們擔(dān)心死了,特別是邊山窕,,你若是再不醒,,她眼淚都要淹了這甬道了?!?p> 邊山隱聽了這話哈哈一笑,,捏著邊山窕的臉頰親昵道,“還是我們修為不夠,以后一起好好修煉,,莫要再丟臉了,。”
樓雨眠見眾人都圍了過來,,便替邊山隱介紹了一遍,,眾人又休息了片刻,待邊山隱能夠正常走路后,,樓雨眠這才站起來面向甬道前方,。
“我們走,秘寶定然藏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