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做了一個好長的夢,,他夢見自己剛剛加入錦衣衛(wèi)的時候——他的父親是錦衣衛(wèi)指揮同使,,在抄嚴(yán)家的時候立了功,,深受重用,。
他的母親,,是已故皇后的義妹,,在外人看來他的出身何其顯赫,,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些年他從未開心過,。
十二歲的時候,,他在父親的引導(dǎo)下一步一步通過了錦衣衛(wèi)嚴(yán)格的選拔,,父親曾教導(dǎo)他,成為一個合格的錦衣衛(wèi),首先要做的就是斷情絕愛,,鐵石心腸,。
他也確實如此,一路走來,,除了阿七,,他不曾有過任何一個朋友,他的性格越來越內(nèi)斂,,走到今天這一步,,他是踩著眾多人的尸體。
他變成了父親期待的樣子,,京都里誰人提起傅家公子無一不色變,,他生的好看,那些女子圍在他周圍,,卻個個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直到他遇見了許映安。
他竟然才知道,,人未必一定要收斂自己的情緒,,可以哭可以笑,他第一次在一個女人的臉上看到那么豐富多彩的表情,。
她一個小小女子,,卻常年和尸體打交道,冷靜果敢起來,,一點也不輸給男人,。
看到她墜崖的那一刻,傅沉只有一個念頭,。
救下她,,一定要救下她,就算一命換一命,,也要救下她,。
可惜啊,沒想到,,最后還是她救自己,。
傅沉一陣頭痛,緩緩地睜開眼,,就看見了竹子排的屋頂,。
他舒了一口氣,后背的傷隱隱作痛,,他忍了一陣,,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與此同時,,一個白胡子的老頭端著一碗藥哼著歌,,美滋滋地走進(jìn)來,見他好端端的坐著,,急忙放下碗:“我的天,,真是一個比一個像怪物,受這么重的傷還能坐起來,?!?p> 傅沉縷了一下思路,張了張嘴,,嗓子已經(jīng)沙啞了:“她——”
老頭怔住,,愣了好一會,才笑著說:“你說帶你來的姑娘,?她已經(jīng)沒事了,,在隔壁休息?!?p> 傅沉松了一口氣,,掙扎著拱手:“多謝救命之恩,傅某沒齒難忘,,他日必定回報,。”
老頭緊忙扶起傅沉:“躺下躺下快躺下,,你不知道那丫頭為了送你進(jìn)來殺了我兩匹狼,要是讓她看著你在這給我鞠躬,,不得掀了我這竹屋,。”
傅沉抬手擋住老頭的手,,聲音微微發(fā)顫:“我想去看看她,。”
老頭是這藥王谷的主人,,手下帶了一個徒弟叫宴錦豐,,生的一副書生的清秀模樣,多說兩句就面紅耳赤,,逗的許映安笑的前仰后合,。
宴錦豐神色頗有些緊張,羞澀的道:“我還真未見過哪個女子能給自己接上脫下的手臂,?!?p> 許映安吃了一個葡萄,,笑著道:“我是仵作,接個手臂有什么大驚小怪,?!?p> 宴錦豐剛想說些什么,門口穿來幾聲咳嗽,,聲音甚是微弱,。
許映安變了臉色,這聲音她最是熟悉不過,,她猛的從桌子上跳下來,,直奔大門,看到傅沉靠著門站著,,一雙褐色的眸子波瀾不驚的看著她,。
許映安吸了吸鼻子,說出來的話都帶著些哭腔:“儉事大人,,您終于醒了,,我以為我就要欠你一條命了?!?p> 傅沉突然納悶起來了,,跑這來干什么?此時他甚是感激父親教他情緒不外漏,。
一時語塞,,傅沉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下,許映安急忙代替了大門扶住他:“大人,,這里風(fēng)大,,我扶著您回去?!?p> 傅沉看著她,,輕聲應(yīng)了一句。
宴錦豐看著他二人緩緩離去的背影,,心里頗有些失落,,自言自語道:“映安,你明明答應(yīng)給我講外面的事的,,怎的他一來你就隨他走了……”說到最后,,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傅沉急著回去捉拿年宏,,在放出信號的第二天,,阿七就帶著人趕來了,他們不想打擾了藥王谷的清凈,,決定提早離開,。
許映安同藥老頭告了別,,出門就碰見背著包袱的宴錦豐。
宴錦豐神色有些緊張,,低著頭道:“我曾和師傅約定,,二十歲就出去找我親生父母,現(xiàn)在,,我剛好二十歲,,映安,你帶著我出去可好,?”
“這……”許映安遲疑了一下,,笑著說,“那我去跟傅大人說一聲,?!?p> 藥老頭救了傅沉的命,傅沉當(dāng)然不能對他徒弟不仁,,可是見他看許映安如癡如醉的神色,,怎么就這么礙眼?
可是傅沉是錦衣衛(wèi),,他不能表現(xiàn)的太明顯,,只能冷冷地吩咐:“你去跟阿七坐外面,許仵作跟我坐里面,?!?p> 許映安當(dāng)然答應(yīng),手腳靈活的爬上馬車,。
宴錦豐咬了咬嘴唇,,跟阿七坐在馬車外。
一路顛簸,,許映安坐在車?yán)锏牟鑾着?,滿足的吃著阿七準(zhǔn)備好的點心。
傅沉沉著目光看她,,待她吃的差不多了,才道:“回京城以后,,你去哪里?。俊?p> 許映安喝了口水,,答:“自然是官驛,。”
傅沉沉吟了一會,,裝作若無其事地道:“不如——不如你去傅府吧,?!?p> 許映安一口水嗆進(jìn)了氣管,咳的七葷八素,,久久才緩過神來,。
傅沉繼續(xù)道:“反正,我娘總是一個人在府中,,無聊的很,,你去了,還可以給她解解悶,,傅府也很安全,。”
許映安細(xì)細(xì)琢磨了一下,,確實,,她現(xiàn)在是隨著傅沉攪和進(jìn)了朝廷,在官驛住著也是不安全,。
她小心翼翼地問:“傅儉事,,您母親好相處嗎?”
傅沉知道她是答應(yīng)了,,嘴角輕輕揚起,,聲音格外悅耳了一些:“我外祖家乃是武將,我母親很好相處,?!?p> 許映安彎彎嘴角,乖巧的應(yīng):“好的,?!彼察o了一會,又問:“那宴錦豐呢,?”
傅沉眸色肉眼可見的暗了一下,,聲音堅硬了些許:“自然是官驛。難不成他還想跟去傅府,?你只問問他敢嗎,?”
不敢不敢。許映安默默地道,,她也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