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李儒態(tài)度明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又逐字逐句地看起了那篇文章,。
可何瑾這里就苦大仇深、一臉嫌棄地看著那盞黑乎乎的茶水,,感覺自己的認知受到了強烈的摧殘:這他娘的也是茶,?
蔥姜蒜跟茶一塊兒煮也就算了,還加了西域引進的茴香,、大料,,另外還有肉糜,,豆蔻?......如此濃稠的一碗湯,,何瑾終于明白為何漢代的茶,,會被稱作‘茶湯’了。
這玩意兒,,確定能喝嗎,?
作為習慣了喝炒茶的人來說,他全身細胞都在強烈呼嘯著表示抗拒,。何瑾當即就打定了主意,,堅決......只嘗一口吧?
沒辦法,,好奇心誰都有,,而且在何府一直沒嘗過,此番不嘗嘗哪會甘心,?
正好這個時候,,李儒也看到何瑾小心翼翼地端起茶碗,就知道他是第一次飲茶,,隨即投去了鼓勵的眼神,。
這下何瑾就卻之不恭了,只能微微地抿了一小口,。
然后,,難以描述的味道就在口腔中炸裂,他眼里都泛起了淚花:夭壽??!......里面居然還加了油和鹽,是嫌還不夠重口嗎,?
就那么一小口,,他已生無可戀,覺得剛才還不如讓李儒弄死算了,。
可李儒見狀卻露齒一笑,,端起自己眼前的茶湯,慢條斯理地啜飲了一口,,才享受般道:“何公子,,茶乃得天地靈氣而生,用心飲之,,能使人清醒而寧靜,,樂不思亂......”
何瑾還能說什么?
只能做出一副慚愧的表情,道:“李博士不愧乃風雅之士,,博學多才,,在下拍馬不能及也?!?p> “何公子過謙了?!崩钊灞阋粨P手中的絹帛,,神秘笑道:“有此一番上諫,便知公子之謀勝儒百倍,。如此董公進位太尉,,統掌天下兵馬,名正言順,,那些士人若是再不從,,便乃抗命不遵之逆臣!”
不錯,,何瑾讓何咸寫的那篇文章,,便是上表朝廷晉董卓為太尉的奏文。
董卓如今是當朝的司空,,主掌天地水土之事,,卻去奪那些士人的兵權,顯然手伸得有些長了,。而當了太尉后,,一下便形勢逆轉。
太尉主掌天下兵馬,,搶兵權很正常,,不搶才不正常呢。
只是,,如此簡單的計策,,便會讓李儒震驚不已?
當然不會,。
董卓名不正,、言不順一事,李儒當然也意識到了,,更能想到讓董卓晉身太尉這一策,。
可前些時日他們剛讓呂布做了丁原,弄得群議洶洶......當然,,就算如此,,兇橫的董胖子也可以不要臉地自封太尉。
但反過來再說,華夏向來就是個講究禮數和體面的國度,。能要點臉的話,,當然還是要點最好。
而此時何咸的這封上書,,分明就是捧著金光燦燦的大臉送過來了:故大將軍之子都認可老夫該統管天下兵馬,,你們那些唧唧歪歪的士人,還有什么理由反對,?
最難得可貴的是,,李儒根本沒想到過何家。何家卻已知情識趣地主動送來,,實在......太貼心溫暖了,。
當下心情一愉悅,看何瑾就順眼多了:“不曾想,,何家公子如此一心為太尉著想,,某卻讓二公子受了委屈。作為賠罪,,二公子務必賞光留下用飯......”
“不不不,,不用了......”何瑾嚇得連連擺手:一碗奪命銷魂茶,就知道你家的重口味了,,我還不想那么英年早逝,。
至于理由,自然也是現成的,。
“先父喪期未滿,,在下未在府中守孝,已會遭人指點,。若還被發(fā)現歡歌宴飲,,豈非更會被人人唾罵?”
果然這理由一出,,李儒就算再毒辣有手段,,也無可奈何。只能起身送著何瑾離去,,一直都送到了門口,。
待何瑾的馬車緩緩消失在視線外后,他當即又忍不住喜色,,吩咐門房道:“讓馬夫套好馬車,,某家要去司空府一趟?!?p> 到了司空府,,尚未入堂便聽到董卓正在大發(fā)雷霆,。進了大堂后,登時又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
正位上的董卓已然有些微醺,,神色猛惡猙獰:“那些該死的士人!老夫幾番低三下四宴請,,他們竟敢一個個都不來,!......總有一日,老夫要讓他們知道厲害,!”
堂下一眾賠飲的將校,,此時一個個噤若寒蟬,唯有一人昂然起身,,抱拳言道:“義父不必如此動怒。只需孩兒提一支并州驍銳,,給那些酒囊飯袋些顏色瞧瞧,,必然令他們前來俯首認錯!”
李儒一看那人,,眉色不由一陣厭惡,。
此人就是他用計收買而來的呂布,而董卓為了籠絡他,,非但擢為騎都尉,,還收為了義子。呂布因此志得意滿,,又自恃武力不凡,,很是有些不知自己幾斤幾兩的意思。
當下,,李儒上前躬身行禮,,隨即又向呂布言道:“呂都尉威凜如天神,自能震懾住那些士人,??芍皇盏盟麄兊娜擞钟泻斡茫磕切┤巳絷柗铌庍`,,主公身旁豈非盡是些包藏禍心之徒,?”
這話含沙射影,呂布卻一點都沒聽出來,。
反倒是董卓,,聽聞后神色變幻了一絲,隨即才甕聲甕氣地言道:“文優(yōu)來了啊......可是不給那些人顏色瞧瞧,,又當如何,?”
“自然要名正言順才行,。”
李儒便微微一笑,,上前將何咸那封絹布交給了董卓,,道:“此乃何家公子進獻的表文,上諫朝廷晉明公為太尉,?!?p> 呂布這時才明白,李儒原來是拆臺的,。
刀鋒般的眉頭一挑,,不悅言道:“就算義父當了太尉,統御天下兵馬,。那些人不從還是不從,,還不如一番恫嚇,好給他們些顏色瞧瞧,!”
這下,,李儒都懶得回復。
董卓也瞟了呂布一眼,,卻還是耐著性子道:“吾兒不可無禮,!......那些士人最看重的,便是名正言順,?!?p> “帶兵前去威嚇一番,只能告訴他們老夫無計可施了,??扇邕@般借朝廷之勢,逼他們就范,,他們就算仍舊心有不服,,卻也會顧忌臣子之道,聽老夫之命行事,?!?p> 說著,董卓已忍不住大笑起來,,稱贊道:“尤其讓故大將軍之子上奏此計,,更乃一步妙棋!文優(yōu)果不愧老夫之智囊,,如此高明的手段,,真是神得不行......”
李儒強忍著不去糾正‘神得不行’,可以換成‘神乎其神’,。此時他更在意的:是將這份功勞獨吞了,,還是將何瑾那小子舉薦上去,?
舉薦上去,就憑那小子機靈會來事兒的樣子,,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取代自己了,;可獨吞下去吧,又實在太沒節(jié)操了......
沒錯,,像他這樣內心驕矜之人,,往往在這方面又很在意。
思來想去,,便折中了一番,,道:“回稟明公,此計也并非全是屬下所為,。屬下雖也想到了這一策,,但勸服何咸寫下表文之人,卻是那何瑾,?!?p> “何瑾?......”董卓一聽這個名字,,腦海中立時浮現出那個能說會道、更會來事兒的少年形象,。
尤其之前他一番‘威之以勢,、誘之以利,許下重諾’的法子,,更使自己輕易將何家舊部,、南北禁軍和并州驍銳收入囊中。
故而,,他對何瑾的印象可極為深刻,,好感度也不小。
當下,,便笑呵呵言道:“原來是那個小子,,竟跟文優(yōu)想到了一塊兒。嗯......那小子雖是白身,,卻身懷謀略,,是個可用之材?!?p> 說到這里,,董卓眉色又有些遺憾,忍不住嘆息道:“可惜他正在服喪,,老夫也不能強辟......文優(yōu),,你先派些人好生盯著罷,。”
李儒當即都有些懶得搭理董卓:等你這會兒下令,,我哪知何家最近都辦了什么事,?上次他離去的時候,我就覺得那小子很是不一般,,早就派人盯著了,。
“那就再多派些人過去!”又一次被李儒暗暗鄙夷了的董卓,,再度強行挽尊,。
可隨后他的語氣,不由又透出了幾分認真,,道:“老夫有預感,,若能得那小子一人,可勝過數萬兵馬,!”
李儒當時就想提醒董卓不必如此,。可不知為何,,一想起何瑾那臉上時常浮起點壞笑,,他就覺得......此番恐怕不見得是小題大做。
至于一旁的呂布,,淺褐色的瞳仁也悠悠轉了一輪,,記下了這個名字:何瑾?......就是文遠提及過,,那天生神力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