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暖平躺在地上,,靜靜地看著頭頂那片被月色籠罩的植物,。
緊緊包裹的粉色花骨朵隨著時間流逝,慢慢舒展身姿,,漸漸形成碗大的花面,。
純白的花瓣層層疊疊,,隨風飄舞,散發(fā)著陣陣幽香,,在月色映襯下更顯高雅,、圣潔。
她似乎還聽到了花瓣片片掙脫之際,,發(fā)出摩擦的聲音,。
這是自由新生的聲音嗎?
她沒有眨眼睛,直楞楞地看著頭頂那群夜間舞者,,也沒過多久,,至少顏暖覺得一眨眼的時間都沒有。
時間對她來說是最無盡的,。
花苞漸漸收縮,,片片潔白的花瓣紛紛飄落,有的飄至暗處,,有的直落地上,,有的……
直直覆蓋住了她的雙眼。
花瓣那清洌的香氣更加濃郁了,。
難得做了個如此真實的夢,,顏暖心想。
嫩軟的觸感讓她空寂的心又起了絲絲漣漪,。
緊緊盯眼前的花瓣,,不顧雙眼的酸澀。
千萬年了,,觸摸不到任何東西,,改變不了任何事情。飄飄蕩蕩間,,見識了世間百態(tài)萬味,。
歲月靜逸無情,滄海桑田變遷,,廟宇皇朝更替,、高樓大廈傾覆……
“丫頭!”
乃至最后的烈陽炙烤,,滿眼黃沙漫漫,,再是冰河……
“丫頭!丫頭,!”
人煙絕跡……
“丫頭,!丫……”
“閉嘴!”顏暖微攏眉頭,,眉間眼前的花瓣滾落,。
微斜臉頰,,穿過眼前的花叢,,看著周圍的景致,好久好久,,雙眼漫上疑惑,。
這人,她似乎見過,。
但,,怎會夢見他,?
“嘿,丫頭,,你是那小子派來救我的嗎,?”
說話的是一個胡子拉碴看不清年歲的男子。
他背靠在巖石上,,厚厚的苔蘚幾乎將他掩蓋,。
顏暖靜靜地看著那人,莫不是因著她見死不救,,心有愧疚,,所以念念不忘才以入夢?
“莫不是個聾子吧,?”那男子嘀咕了聲,。
顏暖翻轉(zhuǎn)身,一手撐頭,,繼續(xù)盯著他,,眉頭緊鎖。
說不通呀,!
千萬年來,,只有無盡的夢魘與孤獨籠罩著她,就連那些個欺她,、害她之人都記不清模樣了,。
此人又有何特殊之處?
“是個啞巴,?難不成是個傻子,!”男子的聲音越漸響亮。
顏暖英眉輕挑,,“你是誰,?”
聲音粗啞,如同被破碎的瓷器割傷了喉嚨,。
千萬年的孤寂,,喉間的震動都感陌生。
“呀,!”男子一聲驚呼,,“不是啞巴,也不是傻子呀,!”
“哦,!不對!是不是傻子還不知道!聽這吐字就像極了傻子,。那小子不會這么狠吧,?送了這么個要美貌沒美貌,要腦子沒腦子的……”
“閉嘴,!”真是聒噪,,顏暖揉了揉眉頭。
“呃,,”男子不知是沒想到她會打斷他的滔滔不絕,,還是什么原因,靜了一瞬,,音調(diào)低了幾度道,,“那你告訴我唄!”
“你是傻子,?”
“還是傻子,?”
……
她后悔了!
居然無聊到理會這么個癡傻玩意兒,!
顏暖擺了下衣袖,,預想中的輕身漂離卻未發(fā)生。
倒是蕩起了一地的花瓣與灰塵,。
“咳咳咳,!”
揚起的塵土嗆得男子直咳。
卻也堵不上他的嘴,,“果真是個傻子無疑了,!”
顏暖動作僵硬地從地上站起,默默看著眼前的花叢,。
原來是曇花,!難怪那么白,那么香,,又凋謝的那么快,。
左右扭了下脖子,活動下筋骨,,上下跳動兩下,,感受著身體奇特的沉重與暈眩感。
自她以魂魄形態(tài)游走于世間,,便不曾有過如此厚重之感,!
“我,”她轉(zhuǎn)眸看著男子,,沙啞著嗓子問,,“是人?是鬼,?”
男子正低頭絮絮叨叨不知數(shù)落著什么,,聞言道,“真是個傻子,!鐵定了,!連自己是不是人都不知道?!?p> “我是人,?”顏暖疑惑地喃喃道。
“呃,!你如果再不管你頭上的窟窿,,估計就成鬼了?!蹦凶诱f著抬頭欲給這可憐的小傻子一個憐憫的眼神,。
沒了花叢的遮掩,他看清了顏暖的臉,,當看到她的雙眼時,,渾身打了一個冷顫,“你,!你,!你!”
還不待他說出什么,,顏暖已經(jīng)消失在原地,。
她快速地在山洞中穿梭,直接到了一個石室中,,又直直走到石室左側(cè)石制書架上,,對著正中的空格一掌按向墻壁。
“咔噠”一聲,,旁邊空置的一個石架框內(nèi)送上來一本秘籍,,《逆經(jīng)掌》。
顏暖急急將它拿起,,隨意翻轉(zhuǎn)了幾下,,啪的一聲,秘籍掉落地上,。
久遠的記憶涌上心頭,。
當年她剛過十八歲生辰不久,原想回家與父親商議她去墨閣當殺手之事,,誰知家中正在商議她的婚事,。
她定然不允,,而父親也寸步不讓,言明她必嫁此人,。
互不相讓之下她便賭氣跑出府,,打定主意直接到墨閣當個殺手。因著心緒不寧地馭馬狂奔,,在剛出昭京城三百里的山林中,,馬兒莫名被絆,她沿坡滾落至此地,。
她當時也見到了那男子,,倒不記得他有如此的聒噪。
她曾嘗試救過他,。
可他被苔蘚掩蓋的身體卻是被玄鐵鎖鏈牢牢捆縛在巖石上,,再加上她頭昏眼花,使不上勁,,便想四處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或是找個趁手的兵器。
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這個地方,,得到了這本能迅速提高武藝的秘籍,。因她當時身手在墨閣之中基本屬于末流,欣喜若狂便席地修煉,。
因此便將救那男子之事拋至腦后,。
直至到她死后,也沒想起來,。
而那本秘籍后來被她銷毀了,。
斜眼看了下石室角落頂端緩緩釋放的無色煙霧,閃了閃眼,。
轉(zhuǎn)而面向石室右側(cè)方,,那有個小門。
她知道門內(nèi)躺著一個男人,,準確說是一具男人的尸骨,,他是墨閣的創(chuàng)始人墨終。
他身前放了一本冊子,,上面寫明了他的身份,,秘籍存放位置,墨閣閣主直授護法戒指以及他所要求習他秘籍者需要做的兩件事,。
最主要的是說明了習了那本秘籍的內(nèi)力招式,,便能儲蓄一甲子的功力。
這是誰都抵擋不住的誘惑,!哪怕這內(nèi)力只能使用一次,。
而當初的她正憋著口氣,,見此正如同瞌睡遇上了枕頭,一腦子猛扎了進去,。
顏暖靜看了一會,,對著那扇門深鞠三躬。其他不論,,她前世總是承了他的情,。
緩了緩神,,等缺血的暈眩過去后,,拾起地上的秘籍,放入原位,。
她再次斜睨了眼角落未散的煙霧,,轉(zhuǎn)身走出石室。
她不知為何會回到這里,。
但不管如何,,她這一次不愿再加入墨閣!
雖說歷經(jīng)千萬年,,許多的愛恨情仇早已淡化,,但當能再來一遍時,許多陳年往事漸漸有了清晰的模樣,。
這一次,,她想換個方式活著。
當年的事,,當初的悔,,她想去彌補,去避免,。
而在顏暖往回走的同時,,那男子的結巴還是持續(xù)結巴著。
“她,!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