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見日近晌午,,便命店小二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午餐,與小謝二人飽食一頓,,稍作整頓,,便準備繼續(xù)上路。
到了結(jié)房錢時,,狐貍故意將小謝支開,。小謝滿以為,他要用郡守給的黃金來支付房錢,,便自去馬廄中牽馬,。誰知,,狐貍卻從囊中掏出一塊五兩的銀子——正是前番,小謝讓他留給劉遇的銀子中的一部分,。
狐貍將銀子給小二,,爽快道:“除了房錢、菜錢,,其余的,,就算是打賞你的?!?p> 小二大喜,,把狐貍從頭到腳恭維了一番,說得狐貍心下大快,,又賞了他二兩銀子,。結(jié)完房錢,小二又殷勤地將狐貍送到門口,,招呼他慢走,。
小謝已牽著馬在外頭等了,問狐貍道:“那五十兩黃金,,你都給那小二了?”
狐貍瞪眼道:“這是陳阿嬌的金屋嗎,?三兩日房費,,哪用得著那么貴!”
小謝道:“既有結(jié)余,,依我的想法,,還是留給這里的老百姓吧。這些錢,,本來也是搜刮來的民脂民膏,,應(yīng)該‘取之于民,用之于民’,?!?p> 狐貍瞪大眼珠:“憑什么?我大晚上來來回回跑了幾百里山路,,還不能有點辛苦錢了,?你的錢,我不管你,,我的錢,,你也休想管!”
他邊說邊捂緊了兜囊,,小謝見了,,心想:這狐貍,,可真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一說到錢就兩眼發(fā)直,。
她遲疑片刻,,道:“你既然這么愛財,又那么擅長變化,,干嘛不干脆變點金子,、銀子出來,非要占別人便宜呢,?”
狐貍不屑道:“你懂什么,。變化的本事有許多層,入門的一層可以變成石頭草木,,再高一層,,可以變成鳥獸魚蟲,再再高一層,,就像我這樣,,可以任意變成人的形狀,再往高去,,無論是有形的屋宇大廈,,還是無形的風,流動的水,,都可以變,。可是再怎么變化,,到底都是障眼法,,過不多時,終究還是要變回本相的,,我現(xiàn)在是能把磚塊變成黃金,,可只消過一炷香的時辰,又要變回磚塊,。點石成金術(shù)就不一樣了,,若是學(xué)會這門法術(shù),只要你的手指輕輕一觸,,世間所有的東西都會變成真正的金子,,再也不會變回去?!?p> 小謝道:“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學(xué)點石成金術(shù)呢?”
狐貍道:“我在山中修道時,我?guī)煾敢苍鴨栠^我,,要不要學(xué)這門法術(shù),,我那么愛財,當然說,,‘要要要,,快教我吧!’
“師父聽了以后,,就說,,‘你先別忙著答應(yīng),為師的話還沒說完哩,。那點石成金術(shù)雖然厲害,,卻有很多副作用,要是修習得不好,,只怕是禍,,不是福。曾經(jīng)有一個樵夫,,日子過得窮困潦倒,,為了變得富有,他就向我來學(xué)習點石成金術(shù),。這樵夫在山中勤學(xué)苦練了很久,,終于學(xué)有所成,我見他的功夫還沒有練到家,,就叫他暫時不要下山去,,可是他太過思念家人,有一天趁我不在,,悄悄跑下山去看望他家里人?!?p> “‘樵夫的一雙兒女許久沒有見到他,,一看到爹爹回來,立馬就上來抱他,,就在他手指觸到肌膚的一瞬,,他的兒子女兒全部變成了金人。樵夫的妻子看到這個場景,,上來抱住已沒有氣息的孩子,,放聲大哭,他正想安慰妻子,,可是手指一碰,,他的妻子也變成了一尊金像。一眨眼的功夫,這個樵夫就失去了所有的親人,,變成了一個孤家寡人,。樵夫看著已經(jīng)死去,再也無法回生的妻兒,,心里十分后悔,,拿起刀就把自己的金手指給剁了下來,從此以后,,只安心做一個普通的樵夫,,再也不幻想能夠點石成金了?!?p> “‘還有一個漁夫,,也來向我學(xué)過點石成金術(shù),他比這個樵夫還慘,,學(xué)到一半以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沒辦法吃東西了,,所有的水,,一到他的嘴里,都變成了金沙,,所有的食物,,一碰到他的舌頭,也都變成了金塊,,后來他就只能餓死了,。’
“我?guī)煾刚f完這些話,,又問我,,‘現(xiàn)在你還想學(xué)嗎?’
“我聽了,,頭都要搖成撥浪鼓了,,‘我不學(xué)啦,不學(xué)啦,!倘或把其他的狐貍都變成了金狐貍,,倒還罷了,要是把吃的東西都變成了金子,,那我可受不了,,金塊那么硬,我的牙齒都要硌掉了,?!虼耍揖鸵恢睕]學(xué)這門法術(shù)?!?p> 小謝聽完狐貍的自述,,不禁笑道:“原來如此。不過你就沒想過,,或許你師父只是為了嚇唬你,,才故意編那兩個故事給你聽的,就像你經(jīng)常編故事嚇唬我一樣,?!?p> 狐貍道:“我?guī)煾甘歉呷耍遣粫f謊的,?!逼鋵嵥睦锇迪耄哼@老狐貍確實比我還奸詐一百倍,要說他騙我,,倒也很有可能,,不過這種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他沒有騙我,我豈不慘了,。
他心里雖然這么想,,可因為要自夸上仙,那上仙的師父,,自然不可太寒磣,,所以也不免要將自己的師父也拔高些。
小謝道:“照你這么說,,這世間,,就沒人會點石成金術(shù)了?”
狐貍道:“那倒也不然,。有些法力高深的神仙就會,,譬如八仙之一的呂洞賓,他就是點金術(shù)的高手,。我?guī)煾敢舱f他自己會,,雖然我從來沒見他用過,。想來,,只要能用意念控制住法力,就不怕會因此術(shù)帶來危害了,。不過那些法力不足,,心志不堅定的凡人,還是不嘗試的好?!?p> 小謝點點頭:“所以,,凡人想靠金手指一夜暴富,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還是靠自己勤勤懇懇來得靠譜,。”
二人一路前行,,不知多久,,又來到一處地界。
半道走來一位老者,,小謝見了,,便下馬問路:“老人家,請問這里是什么地界,?”
那老者看了她一眼,,道:“小姑娘,你是遠道來的吧,?這里叫作榖城縣,,乃是當年留侯埋葬黃石公遺骨之處?!?p> 小謝一愣,,狐貍在瓶中提醒她:“留侯就是張良,黃石公,,是在下邳贈他兵書的古怪老人,。”
小謝雖然沒讀過書,,但張良的大名還是如雷貫耳,,知道他是助漢高祖劉邦奪取天下的第一大功臣,聽見這里有張良舊跡,,心里不禁肅然起敬,。
那老者又問她:“你要往哪里去?”
小謝道:“往前頭住店,?!?p> 老者道:“我給你指條明路,你往東,、往南,、往北都可以,但是一定不要往西走,?!?
凌雁棲
奧維德的《變形記》中記敘了一個故事,,酒神狄俄涅索斯為了報答斯巴達國王彌達斯,贈予了他點石成金的本領(lǐng),,卻讓后者陷入了無窮的痛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