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見翩翩少年郎
家里不干凈,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青竹反復(fù)咀嚼著這句話,,思緒卻總是飄到玄衣男子身上。如此絕美的臉,,倒真是世間少見,。
“小姐,,早些休息吧。明日還有游園會,?!庇申P(guān)心的話語,將夏青竹從美色里撈了出來,。
身為院中最能干的丫鬟,,迎荷心思細(xì)膩,做事謹(jǐn)慎,。長相雖一般,,但也有一種淡然的氣質(zhì)。不常多嘴,,絕對是靜霜的對立面,。
一想到靜霜平日里的碎碎念,夏青竹腦袋一下子變成兩個(gè)大,。
游園會,?記憶中倒也沒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情,就是一群公子哥和小姐們一起園中游玩,,鶯鶯燕燕,,嘰嘰喳喳,好不晃眼,。
表面上是尋常游玩,,實(shí)際也有兩家聯(lián)姻的目的。自己作為一個(gè)透明人物,,自然在游園會也不會有什么收獲,。
心不在此,也就是走過場罷了,。
還沒睡醒,,便被拉起來梳妝打扮。
像三日前一樣,,靜霜利落地梳了一個(gè)反綰髻,,清爽利落,倒不失一分可愛,。
看著鏡子里的少女,,眉目清冷,劍眉斜飛入鬢,,雙眸似水,,卻帶著淡然冰冷。也許是這么多年,,自己習(xí)慣了不與世相爭,,看待事物總是淡淡的,,讓本該是如花般的年紀(jì),更趨得與他人淡漠不同,。
鏡中的少女微微苦笑,,這次,也許是要為自己爭取一些東西了,。
夏青竹基本沒有金銀首飾,,但凡有些好東西,也早被夏辰柳搶走,。穿上一身淡藍(lán)色襦裙,,罩上月白色細(xì)紋羅紗。摸著自己光禿禿的發(fā)髻,,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走到夏府門口,轎子已經(jīng)按照次序挨個(gè)備好,。走過夏辰柳金燦燦的轎子,,映入眼簾的這個(gè)不太能算得上轎子的東西,應(yīng)該就是自己的了,。掉漆發(fā)暗不說,,就連個(gè)頭也比夏辰柳的小了一大圈。
轎子舊倒也能理解,,怎么大小都有區(qū)別,?絕對是夏辰柳身形寬大,重的必須要大轎子才能塞下,。這樣想著,,心里倒是好受多了。
“看你那寒酸的樣子,,就算去也是做乞丐的份,!丟人現(xiàn)眼,在那會上你可不要靠我太近,,晦氣得緊,!”正準(zhǔn)備上轎,卻被夏辰柳囂張刺耳的聲音喊了下來,。
夏辰柳快步走來,,連帶著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上下飄動,,隱約顯露一雙艷粉色綢面白底的繡鞋,,頭上插的密密麻麻的簪子流蘇嘩啦作響。這一頭的金銀首飾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照到臉上,,夏青竹又忍不住羨慕地嘆了口氣,。
夏青竹并沒有接話,反而直勾勾往夏辰柳右手看去,,感受到灼熱的目光,,讓她不自然地把手背在身后。
真是晦氣,!手掌好不容易沒那么疼了,,怎么這賤人一看,傷口又硬生生燒灼起來,!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感覺她和以往不一樣了。被她眼盯著,,自己惱怒的同時(shí)卻不敢輕易有什么動作,,這種感覺真的太不舒服。
“賤人,?!庇帽M全力剜了對方一眼,夏辰柳轉(zhuǎn)身上轎,。雖也是氣沖沖的,,卻也不似昨日那般囂張的語氣,倒有種落荒而逃的逞強(qiáng),。
夏青竹盯久了,,眼睛有點(diǎn)累,仰頭把眼珠子空轉(zhuǎn)了幾圈,,再目送前面反著金光的轎子逐漸遠(yuǎn)去,,這往遠(yuǎn)處看,果然有利于眼睛的放松,。感覺緩得差不多了,,這才踏上自己的小破轎。
透過小窗向后看,,看到后面的人佇立不動,,仍然目光跟隨著自己。
夏辰柳頓時(shí)一陣無名的火又冒出來,,怎么盯這么久,,這賤人眼睛不會累嗎?手動不得,,便用腳使勁瞪了幾下,,這才泄了點(diǎn)火氣。
游園會在當(dāng)?shù)氐拈_國縣公府中舉行,。
轎子停到門口,,設(shè)立的小廝會負(fù)責(zé)安排各戶人家轎子的擺放,,也會有專門的丫鬟在轎口迎接。
主動忽略掉負(fù)責(zé)自己的丫鬟嫌棄的眼神,,夏青竹也并不在意,,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后面,引導(dǎo)著入府,。
一入府才發(fā)現(xiàn),,院里已經(jīng)聚了許多人,好不熱鬧,??吹较那嘀襁M(jìn)來,卻也沒有人理會,。不過這也算是好事情,,自己可以默默地觀察這次的每一個(gè)人。
園內(nèi),,亭臺樓閣,,池館水廊,奇石假山,。藤蘿翠竹在期間點(diǎn)綴,,更不要說園內(nèi)開滿的各式鮮花,不僅鮮艷生機(jī),,揉雜在一起的花香味更加誘人,。
不愧是大戶人家,不論是園中格局還是裝飾物什,,都比自己所見過的講究數(shù)百倍,。
夏青竹把玩著簾幕上串串珍珠,每一顆都是晶瑩飽滿,,單挑一顆做首飾都是絕佳精品,,看著眼前瀑布般的珍珠簾幕,夏青竹再次感慨,,果然是財(cái)大氣粗,。
“聽聞這次的游園會不僅是如往常般賞花游玩,倒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呢,?!闭诓粍勇暽^察周圍的人時(shí),突然聽到有人交談,。
“噓......先不要太過聲張,,告訴你個(gè)秘密,聽這里的丫鬟說,這次游園準(zhǔn)備如此認(rèn)真,,是要迎接一位貴賓,好像是趙國公府中的二公子,?!绷硪粋€(gè)細(xì)碎的聲音緊接著傳來,帶著掩飾不住的好奇,。
“難道是那位傳說中的林池羽,,林二公子?,!趙國公雖為前朝大將軍,,卻在今朝建立關(guān)鍵之刻立下戰(zhàn)馬功勞。前朝臣子均已逃竄流落各地,,唯獨(dú)這林家手握兵權(quán),,倒連當(dāng)今圣上也要敬上一分的。
這林公子更是身份尊貴,,雖說他在家中排行老二,,他那大哥卻是腿疾久治不愈,現(xiàn)如今可連自己行走都不便了,,誰更有機(jī)會繼承轟天的榮譽(yù),,肯定就是這二公子啊,如今眾人可都客氣要稱一聲’二爺‘的,。
前一陣子皇帝還賞給他一座宅院,,就在此地,那可真是極盡風(fēng)光,?!庇质且惶幷~媚聲音。
“你可莫要再說什么前朝之事,,小心被有心之人聽到,,讓你小命不保!當(dāng)年那件事,,可真是慘烈無比,,光是想想都渾身打顫啊......”隨后,討論之聲也逐漸消了下來,。
現(xiàn)趙國公,,林震,還有個(gè)現(xiàn)世人不敢提起的身份:前朝大將軍,。
此人頗有軍事才能,,統(tǒng)領(lǐng)前朝快一半的兵力,百經(jīng)沙場,威武無比,,就連皇帝所見都要敬讓三分,。只可惜,不知為何原因,,原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他竟大意失了刑州之地,,此乃前朝皇帝最為在意之處。隨后皇帝大怒,,欲降罪于斯,,可未想到,圣旨還未下,,林震卻聯(lián)合陸王一起反了,。將前朝宮中眾人,殺了個(gè)血流滿地,,片甲不留,,連小孩婦孺也不放過,他們都?xì)偭?,已沒有一絲的人性,,便造就了真實(shí)的人間煉獄。
自那以后,,世間再沒有前朝宮中之人......
改朝換代,,奪取政權(quán)也是史上常有之事,可是像林震那樣的大開殺戒,,嗜血瘋狂,,卻讓人怎么也想不到。
那幾日京城中的天總是隱隱帶著血紅之色,,百姓們不敢大口呼吸,,怕一使勁就會聞到空中飄散的血腥之氣,不敢閉眼,,一閉眼就仿佛又聽到可怖的呼救之聲,,凄慘瘆人,世間從未有更為慘絕的叫喊,,飄在京城上空,,久久不散。接連數(shù)月,,水中的血?dú)獠胖饾u消散,。
這件事,就像是活在心中惡夢,,也無人再敢提起,。
“估計(jì)這位公子前來瞧自己的賞賜了,剛一來,這縣公連忙邀請,,爭著搶著要巴結(jié)他,。要是此行能被他瞧上,那可真是......”雖看不見她們的臉,,但語氣中的急切倒是聽地淋漓盡致,。
“不過你可別癡心妄想,傳聞林公子生性放蕩,,驕傲至極,最愛尋花問柳之事,,這世間美女早就看膩了,,哪還瞧得上你我?”最初的好奇的那位女子,,現(xiàn)在語氣有些許失落,。
夏青竹聽夠了,停下把玩珠簾的手,。
哦,?林公子?三日前來游園會竟然沒有留意到還有此等重要人物,。
自己如今人微言輕,,處境艱難。若是能讓他幫忙,,處境定會好許多,。
然而......這種想法產(chǎn)生后的瞬間便被理智所替代。
方才也聽那幾人說了,,他是如此高貴之人,,身邊盡日是鶯鶯燕燕,又何嘗會留意到自己,?夏青竹啊,,你可真是癡心妄想!她自嘲暗笑,,搖頭否定,,她仍是不敢,自己懦弱的性子,,一直以來不愿惹事的性子,,阻擾著自己為改命求生踏出的每一步。
隨后,,夏青竹被丫鬟帶領(lǐng)到園中的一座高大精巧的六角亭前,。
黑色金絲楠木匾上,龍飛鳳舞提著“流香亭”三個(gè)大字,雕梁畫棟,,富麗堂皇,,其中柱子均用沉香木制成,檐上雕刻均用金絲填繞,,好不氣派,。
亭中,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小姐們正圍著一位俊朗的紫衣男子嬉笑談鬧,,男子身材挺拔,,氣質(zhì)翩翩,腰間綁著墨色蛛紋金履帶,,雙目如虎,。憑借之前的印象,想必就是開國縣公府中的公子,。
有這般高貴的氣派,,夏青竹的目光卻輕易地被他旁邊的白衣男子所吸引。
月白色的錦袍,,腰間綁著一根青色荔枝紋玉帶,,墨色黑發(fā)隨意散亂開,落在細(xì)膩卻蒼白的面頰上,。最是一雙細(xì)長桃花眼,,睫毛濃密纖長,然而最攝人心魄的還是他嘴角一直帶著的那絲笑意,??粗諝庵械陌倩ㄏ銡舛己孟駴]了味道,。
夏青竹不禁望得出神,,如此神仙般的人,在這熙攘吵鬧人群中,,卻更顯得遺世獨(dú)立,,不同尋常??v使旁人再多,,眼中卻只看到他一人。
旁人如同虛化,,只有他才是世間唯一的真實(shí),。夏青竹心中篤定,唯此神人,,才配得上一眼萬年,。
這必定就是傳聞中的林池羽了,。
可是,如何才能讓他愿意幫助自己呢,?像他這樣的人,,也不知道真正會在乎什么......可是,他就在眼前,,生的機(jī)會就在那里,,雖隔著人群,但卻是自己離希望最近的一刻,。是已死過一次的人啊,,她又怎能甘心就這樣錯(cuò)過?
夏青竹低頭,,絞盡腦汁思索,。一抬頭,正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帶著些若有所思,。
隔著人海,,兩兩相望,,四目相視。他眼波似水,,她目有深意,,她涉世未深,他閱人無數(shù),,一瞬間仿佛世界就剩他二人,。
夏青竹目光不肯離開,反倒激起了林池羽的興趣,。
這個(gè)小姑娘,,眉目清冷,眼神卻堅(jiān)定的很,,有一股在打斗的力量,,還有......求生的欲望?倒是有點(diǎn)意思,。
林池羽卻從未想過,,自己多看的這一眼,會有多么羈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