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兩年過去了,,公孫止經(jīng)常帶兄弟兩人在圣女峰山腰練武,陸佩天資聰穎,,小小年紀那一套無影劍法已經(jīng)心法口訣合一有模有樣,普通的成年男子未必是他的對手,,那一柄無影劍已經(jīng)很適合他了,軟劍纏腰容易隱藏,,故而公孫止當年前確定藍若在陸家安全了,,便去長安城郊的鐵匠世家用百年難遇的軟甲打制了一副折扇,軟甲折扇大約就是礦山中的某種材料,,是鐵家代代相傳的鑄造秘訣,,雖然不及師妹的紫薇劍,能用這稀罕鑄造傳世兵器,,物緣自師母曾為鐵家公子解毒過,,世人不知這輕便柔軟的像銀絲織的軟料子削鐵如泥(后代發(fā)現(xiàn)是加入了鋁)。如今師妹的紫薇軟劍和護腕都交給了藍若,,二十七枚銀針妥妥的戴在藍若發(fā)箍,,這暗器自然是天下無敵的,唐門制毒無人能解,。銀針可以殺人于無形,,亦可以救人,只可惜他略懂針灸并不精通,,只能把師妹用血默寫的絕門秘籍口訣傳授給藍若,,至少暗器威力不減,唐門乃是他師母的娘家,,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讓藍若在唐門出現(xiàn),三代成隔閡,,師母畢竟當年為了成就姻緣和唐門斷絕關(guān)系了,,這獨門秘籍師妹從未輕易顯露,她臨終默寫只為讓他日藍若防身,,如今這心法已完成,,藍若倒背如流,銀針的毒品配方和解藥藍若也滾瓜爛熟,,只是她年少不懂其中的意義,,成就看個人的天分。這銀針有毒只有藍若一人知曉,,他今日便將秘籍燒成灰,,以告慰師妹。師傅一人帶著他和師妹蘇雨隱居洛陽城深林中數(shù)年,,如今在這圣女峰似乎隱約還能看到他們居住過的地方,,卻不敢?guī){若去為外祖父上墳,蘇雨殘留的一點骨灰衣缽都只能在這圣女峰山腰上長存,,愿那只喂養(yǎng)過的狼奶娘能陪伴在她身旁,,蘇雨也不會太孤單,。
“師傅,師傅”,,一聲稚嫩的童聲,,喚醒了公孫止,他總在這里望著那塊凸起的土堆上面的一棵桃花樹,,藍若很不明白,這荒山上怎么就會有一棵桃樹,,又不結(jié)果子,,真是不好看,可是師傅每次看著這棵桃樹就忘記教她和哥哥武功了,,好幾次他們兩偷偷跑去玩耍都是很久以后師傅才發(fā)現(xiàn)的,。
回過神的公孫止笑盈盈的看著兩個徒弟,今日天色將晚,,一會就該下山了,,今日是母狼的忌日,雖不像家人那般隆重,,卻也是恩情難忘,,藍若吃了母狼的奶才會活到得救,該給它磕頭才是,,忍不住叫過兩人,,公孫止盡量讓自己編的像一點,給他們講了一只偉大的狼,,失去了自己的狼仔,,傷痛中撫養(yǎng)了一個落入荒山失去母親的嬰兒,可兄弟兩關(guān)心的重點不是母狼的偉大,,總在問那個孩子為什么被遺落在荒山,,公孫止只好找各種可能搪塞,最后好不容易哄的二人給樹仙和母狼磕頭,,似乎還有狼幼仔在不遠處盤桓,,似乎經(jīng)常能看到那只孤身一只的小狼,從來不靠近他們,,卻總能在山上遇見,。公孫止悲從心來,讓二人在旁邊玩耍一會再回家,,他獨自站立在桃花樹下,,他們的家門口也有這么一棵桃花樹,每年開春了師妹總喜歡坐在桃花樹下練習她娘留下的暴雨梨花針,,那散落的花邊就是她的武器,,如今他也將把這暴雨梨花針的心法傳授給了藍若,,就不知道她何日能悟出其中的奧妙,手法上開始配合心法心手合一,,待二人無影劍和紫薇劍練成,,雙劍合一針法暗藏便是天下無敵。
恍惚中夜色悄悄爬上,,公孫止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盯著那桃花樹有幾個時辰了,,慌忙尋找藍若,卻已經(jīng)不見蹤影,,這二人每次玩耍都是沿著山腰一路走去,,兩里路外有一片綠地,那旁邊的蘆葦草叢紅色蘆葦叢日落時異常美麗,,傍晚的河面也是水天一色,,公孫止想著想著加快了腳步,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藍若自從五歲那年他帶去過一次之后,,每次都機會都要跑到那蘆葦叢邊坐著,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每次問起,,她都甜甜的說:“師傅,這蘆葦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長得比它高了,。每次看到在蘆葦與蘆葦之間,,那稀稀疏疏的光影,蘆葦上開著毛茸茸的小白花,,十分好看,。”
踏著夜色,,公孫止帶著兩個孩子嬉嬉鬧鬧的往回走,,卻不知道可怕的噩夢又一次席卷而來。走進往常的那條小路,,今日異常安靜,,似乎后街那條癩皮狗都不叫了,醉漢之類也沒有了,,平日里那些三三兩兩的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坐在酒鋪外看著酒鋪的老板娘嘻嘻哈哈,,今日好像一個人都沒有。越走越感覺一種不安和緊張,,公孫止突然就抱起藍若,,陸佩到底年長,悄聲跟在師傅身后,轉(zhuǎn)了一個彎,,讓兩個孩子留在一個隱蔽的角落,,用雜物遮蓋了一下,叮囑幾句后他飛速遠去,。陸佩雖然不懂發(fā)生什么事了,,但他到底年長兩歲,所以沒多問就哄藍若靠著他悄聲,。
公孫止脫掉外衣,,里面黑色夜行衣掩護著他,他在陸府門外的大樹上看過去,,小小的府院黑壓壓的跪了很多人,,大概還有周圍鄰居等人府上只有十幾個人,這院中大約也有七八十人,,聽不清楚來人在問什么,可他知道自己很害怕,,這禁閉的大門,,一隊軍人,兇神惡煞的氣氛,,十年來,,壓在他心頭的那座山再一次出現(xiàn)在眼前,當年藍若的父親一介書生意氣,,讓百余口人賠了姓名,,他不能原諒那迂腐的思想,也不懂朝堂的人情世故,,為了一個虛無的名利,,讓師妹身懷六甲逃亡,讓他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只為師妹囑托,!如今仇人又一次找上門來,蘇知府好心收留卻召開殺身之禍,,公孫止心頭無限悲涼,,一如既往的無助,他今日救的了一時,,救不了一世,!如果陳宦官梁中尉不找到想要的定不會善罷甘休,就算找到他們也會殺人滅口,。
公孫止進退兩難,,他換了一棵近一點的樹,月光微弱的光下,他依稀認出來來人正是梁中尉,,他兇悍的看著院中瑟瑟發(fā)抖的下人,,奴婢女眷還有那些公孫止不太熟的鄰居。陸知府雖有知府身份,,可在這神策軍中尉眼里完全不是一回事,。
僵持很久公孫止靜觀其變也無計可施,梁中尉耐性消磨盡了,,便開始對陸知府下手,,約莫十多歲的孩子都被扣下,其他男丁女眷全都被帶走不知去向,,弱小殘老被一刀刀斃命,,公孫策臉上青筋暴戾,劍鞘已經(jīng)抵破了他的腰腹,,卻不能出鞘,,習武之人最難忍受的是眼看著持強凌弱卻不能拔刀相助,眼淚順著臉頰緩緩落下,,堂堂七尺男兒,,今生第二次落淚!陸府頃刻之間生靈全無,,親眼看著陸夫人一頭撞向柱子,,他眼看著陸佩的母親為藍若而亡卻不能拔刀,這天大的債該怎么嘗還,!
月黑風高夜,,公孫止抱著藍若身后緊跟陸佩,他一縱身三人便越過芒縣那不高的城門,,加緊速度往洛陽城走去,,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必須盡快回去,,官兵找不到他們想要的一定會繼續(xù)搜查,,他一身武功卻不能抵擋神策軍的天羅地網(wǎng),無論多么窩囊委屈,,多么痛的領(lǐng)悟也得活著,,只有活著才有希望!
公孫止在天亮后就得離開,,他不能和藍若在一起,,他已經(jīng)不能再躲避了,必須引來梁中尉的注意力,!他怕陸佩太小受不了打擊又怕不告訴他孩子會忍不了回去,,畢竟芒縣離洛陽不過幾十里羊腸小路,交通再不便消息也會在洛陽傳來。他俯身看著二人,,悲痛的說:“佩兒,,藍若,你們從小就明白妹妹不能穿女裝,,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她是女兒家,,今日為師便告訴你這是為什么,若兒胸口的梅花是母親所刺,,玉佩是唐門信物,。神女峰山腰上的桃樹下便是藍若母親的墳墓,那個母狼當初喂養(yǎng)的就是藍若,,如今仇人追殺她至此,,蘇府已經(jīng)被一刀刀斃命的流放的不知去向的,大約已經(jīng)無一生靈,,你們不可以哭,,不可以回去,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你們是誰,,今春末黃河邊沿有小鎮(zhèn)被淹沒,,你們就是逃難出來的,與難民一起,,在洛陽城乞討,為師定回來找你們,!萬一回不來,,佩兒便帶妹妹去長安,藍若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如今若活著當有十四歲,,字成之,當年藍府被神策軍梁中尉和兵馬大元帥陳弘正滅門,,成之剛好與他師傅外出,,離開時我托人帶話給他,只是后來我回長安沒能在找到他,,藍若的玉佩乃是唐門長女的身份,,你們胸口的梅花玉同成之一樣,日后能相遇定能辨別,。你們這折扇便是父母之命交換的生辰名帖,,為師贈與你二人由此定親信物。藍若的護腕與紫薇軟劍是他娘留下的家傳兵器,,切不了丟失,,不能保留就毀了。”公孫止看個陸佩對折扇操作無誤后艱難的閉上眼,,該來的終究回來,,躲不過!
天亮了,,他再次叮囑陸佩從此以后便是兩個逃難而來的叫花子,,不可遇見官兵不可惹事凡事忍,活下去,,不能讓任何人識破他們的身份,!目送兩人進城后他沿著原路返回,既然躲不過就讓他主動點,,大概梁中尉此刻也在等著他,!
清晨的洛陽人來人往,他們只來過一次,,隱約記得洛陽城南是富人,,城北是一些窮人積聚的地方,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師傅說的那些地方,,城北果然叫花子很多,,兩個公子哥雖不是錦衣玉食卻也是頓頓有人伺候精工細做的飯菜,如今要伸手乞討實在難以置信更加難以啟齒,。陸佩想著師傅叮囑他無論多難活著才有希望,,妹妹托福給他,這是他不能退縮的理由,,父母的音容笑貌還在,,如今卻雙雙離去,父母寧愿舍命相救,,那便是值得,,心里再多難過也沒辦法記恨妹妹,但他不能就這么忘記,,夜夜夢里回想著母親的聲音,!
轉(zhuǎn)眼間兄妹二人流落街頭數(shù)月,洛陽流傳陸府遭遇江湖賊人打劫,,又或許是黑吃黑引起的惡意仇殺,,知府大人和夫人當場舍命不舍財,樹倒泥猴散家丁鄉(xiāng)里帶著細軟紛紛離去,,這江湖賊匪就是公孫止,,滿城通緝!
一日一輛豪華的馬車急匆匆從橋上往過沖,,車夫喊著行人讓開,,眼看著一個孩子就要被馬車撞過去,,蘇佩不忍極速小跑拉過孩子,傍晚他們幾個小叫花子在橋頭的包子店門口眼巴巴的望著,,這已經(jīng)是第一百次看著那肉包子,,陸佩知道妹妹想吃,從小藍若想要的他都會給找來,,也因此不知道被父親揍了多少次,。六月的天氣炎熱,傍晚的涼風顯得特別舒服,,他們四五個小乞丐關(guān)系比較好,,每次都是大虎二虎兄弟兩帶著藍若跑,他偷一些吃的,,猴子打個圓場掩護他,,小商販也就罵罵咧咧算了,畢竟幾個饅頭幾個菜葉子,,也不至于怎么滴,。
天色漸漸暗了,今日他想給妹妹討點包子吃,,今日是妹妹的生日,,那怕只有一個他們五個人可以分著吃,乘著店主收攤蘇佩一伸手就把籠子里最后幾個包子抓住,,店主看到后急忙罵罵咧咧喊他追他,,猴子跑出來打了一個岔,他就跑出去很遠了,,大約五十丈他看見妹妹和大虎二虎,,趕緊把四個包子給他們,讓他們往神廟走,,他還得回去救猴子,不過就片刻而已,,他回來的時候猴子已經(jīng)倒下去,,額頭血流不止,蘇佩驚愕的看著趕緊扶住猴子,,還沒來得及查看傷口就看見不遠處那個豪華的馬車,,就是下午與他擦肩而過的那輛,車夫似乎很不滿他擋在前面,,原來猴子在跑的時候不小心與馬車沖撞,,車夫一掌擊破頭顱血流不止,奄奄一息了,。蘇佩畢竟是個孩子縱然聽見親人的痛苦聲,,知道爹娘被人殺了,,可這血流不止還是又一次見到,隱忍的痛瞬間不可抑制,,猴子雖然與他萍水相逢,,可都是苦命人,一起住在神廟也是給他們兄妹帶來很多方便與快樂,,悲從心中來惡向擔邊生,,他放下猴子已經(jīng)倒下去的身子,盯著車夫一步步靠近,,馬車里的人似乎咳嗽了一下,,陸佩感受到車夫眼中來了殺氣,突然飛速的沖撞了一下那匹馬然后快速離開,。
馬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驚了,,不受控制的開始沖出去,街坊早已經(jīng)退開,,這雖是死了一個叫花子,,可也是人命,所以蘇佩吃定了馬瘋跑不傷路人,,只是他沒跑多遠就發(fā)現(xiàn)車夫控住了馬并且掉頭向他追來,,慌亂之中他不敢去神廟,便四下拐彎,,終究不低被什么一刺就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