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湖推恩令
這一覺方生睡得十分舒服,只覺得前世今生,,從未如此輕松過,。
“這就是師傅常說的放下?道家養(yǎng)生,,果真是妙法無窮,。”方生體會著自己“放下”后心境的澄澈,,不禁滋滋稱奇,,一聲機械音卻不合時宜的響起。
“宿主醒啦,,今天也是為劍道奮斗的一天哦,!”
“嗯?哦,,系統(tǒng)你還在啊,,要我說你不用等三個月了,我已經(jīng)決定老老實實在武當修道了,。哪怕一輩子無法冠巾受戒,,當一名真正的道士,哪怕這輩子接觸不到武當?shù)奈涔^學,,我也認了,。至少吃穿不愁啊,想來師傅他也不會趕我下山,。”
“……”
系統(tǒng)還在處理這龐大的信息,,卻聽見方生已經(jīng)開始自言自語(口嗨),,甚至逐漸興奮了起來,嘴里都是什么,,我活了兩輩子也算活夠了,,這輩子能安安穩(wěn)穩(wěn),道士也能娶媳婦云云,。
“其實宿主可以出去看看,,你所在的這方世界已經(jīng)和以前不一樣了?!?p> 方生聽了這話,,不由的一愣,“世界”這種層面上的改變,,似乎還不在自己的體會范圍之內(nèi),。
十天后,清晨,,紫虛宮外,。
還是那顆老松樹,,還是那個少年,唯一不同的是那身劍法,,以前只是靈動,,現(xiàn)在卻多了一絲飄逸,似是山雨欲來,,我自巍然不動,。
“噓~,打完收工,,去做早課了,。”
長出一口氣后,,方生向太初觀走去,。雖然自己從身份上來講,或許還不如一個雜役弟子,。畢竟自己沒有正式受戒,,不算一個真正的道士,更不能算是一個“武當人”,。但從小生活在這太初觀,,四處的長老、弟子,,都認識他這號人物,,看在居善道長的面子上,對他還算客氣,。方生也因此得以隨意出入太初觀,。
不過其實也就止于此了,紫虛宮乃武當內(nèi)門,,眾內(nèi)門弟子分居于各觀之中,。每處道觀其實都是一脈師承,等閑人士別說入觀,,就連紫虛宮的宮門都未必踏的進去,。哪怕自己有居善道長照拂,十二歲之后也只能在宮外尋了一處住所,,每日做些掃灑的雜事,。
剛剛在宮門口與眾師兄打了聲招呼,誰知方生前腳剛邁進門,,卻被一陣敲鑼聲吸引,!
武當乃天下武學大宗,道家又喜清凈,因此就連平時練武的弟子們,,也不會如俗世那般“哼哼哈嘿”,,今日何人竟有如此之膽,敢在這太上坐身地,、真武得到處,,敲鑼上山!
守門的弟子顯然也被這情形鎮(zhèn)住了,,一時竟和方生一同愣在原地,。
“咚……咚……咚……”少頃,只聽得三聲鐘響,,一眾紫衣道士魚貫而出,,在紫虛宮外站定。有人神色緊張,,有人面有怒色,,也有人似是毫不關(guān)心。只有那為首一人,,頭戴五岳觀,,正是三壇大戒得道上師,身穿天法衣,,引得紫氣東來包藏乾坤,。面色沉穩(wěn),眼神平和,,唯有鬢發(fā)錚錚,,可見剛毅果決。
“掌,、掌教真人,!”
方生此時的心情,就是那種你一直知道國家元首是某某,,也常聽說他的事跡,只覺自己與他也是熟識,??僧斈阏嬲姷皆妆救耍欠N意外,,那種興奮,,那種忐忑,渾身酥麻,,逡巡而不能進的感覺,,卻是一般人無法體會的。
偷偷瞄了一眼掌教真人后,方生便與一眾守門弟子一道,,不知所措的站立在長老身后,。
那鑼聲越來越近了,有些長老似乎控制不住自身氣血,,面色紅潤異常,,但看了看站在最前方的掌教依舊一副云淡風清的模樣,不知怎的,,那明明瘋狂運轉(zhuǎn)起來的內(nèi)力,,又被生生的收了回去。
方生雖然假意神游,,但其實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前方,。
遠遠的,就瞅見幾道黃幡,,又有一道大旗,,上書“司禮監(jiān)秉筆”,旁有一道小旗曰“奉旨巡閱武當劉”,。再到近前來,,先是幾例“回避”、“肅靜”的牌子,,后又跟著一隊衛(wèi)士,,皆是白龍魚服,腰跨長刀,。中間一頂四人抬南呢小轎,,旁白跟著一名老道,白衣黑礽,,正是武當?shù)耐忾T知客,。這條長隊,來到宮門前才施施然停下,,竟然將原本空曠的山門堵了個嚴實,。
兩路人馬相互對視,似是誰也不肯先開口說話,,冷澀的春風呼嘯非常,,一時竟讓人產(chǎn)生了身在寒冬臘月的錯覺。
“無量天尊,,不知是哪位公公前來武當,,貧道有失遠迎?!闭平陶嫒松锨耙徊?,一群羽林鐵軍,,個頂個的軍中好手,卻不自覺微微退后,。
那南妮小轎的簾子微張,,侍立一旁的小太監(jiān)便高聲傳道:“公公有令,落轎,!”
眾衛(wèi)士件轎簾抬起,,便齊刷刷的單膝拜倒,只見轎子中下來一人,,須發(fā)灰白,,一身蟒袍自是天家厚愛,一雙冷眼攝得魂魄無數(shù),,腳步微踏,,如過千山萬海,身形微弓,,似是蓄力待發(fā),。
“咱家乃是圣上敕封的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劉鈺,這次貿(mào)然造訪武當,,特為傳旨而來,。”劉鈺看著掌教真人,,微微一笑,,又道:“不知真人可否則一大殿擺設(shè)香案,也好方便咱家宣旨啊,?!?p> 話音剛落,長老中有一人側(cè)身而出,,神色冷峻,,道:“大殿乃仙家居所,宣旨多有不便,。若公公不棄,,我等可在此布置香案,恭迎圣旨,?!?p> 劉鈺聽完,看了掌教真人一眼,,見其沒有動作,笑了笑說:“也好,,也好,,咱家來之前,,圣上特意交代過,說武當,、少林自有清規(guī)戒律,,與其他門派不同,需多行方便,,勿要因繁文縟節(jié)攪了諸位清修,。”
無須掌教真人發(fā)話,,自有各長老前后操持,,不多時,已經(jīng)布好香案于紫虛宮前,。
劉鈺一人手捧圣旨上前,,置于香案之上,一掃拂塵,,朗聲道:“圣旨到,,武當眾人接旨!”
“呼~呼~呼……”北風依舊凌冽,,眾長老的法衣在風中狂舞……
多年以后的方生,,依舊清楚的記著那一幕——武當掌教,淳華真人,,慢捋長衣,,然后,朝著那一卷黃紙,,緩緩跪下,。在他的身后,是武當內(nèi)門十三觀觀主,、長老,。憤怒者有之,悲憤者有之,,但終究還是齊齊跪倒在地,,并無半分例外。反倒是守門的年輕弟子,,還有自己,,不知所措,一時竟成這世間唯一站著的人,。
“奉天成運皇帝詔曰:二月初八,,天晝明,有御史言官奏曰‘此乃奸人亂國之象也’,,勸朕罷相,,祭天告祖,,方可免于災(zāi)劫。朕于養(yǎng)心殿內(nèi)自省,,竊以為自即位始,,無不夙興夜寐,皆念天下蒼生,、祖宗社稷,,雖力有未逮,未能造福天下,,然勤勉任事,,不曾有虧于德行,何以天降此災(zāi)劫于我呼,?
二月十三,,有司奏曰:‘江寧府西玄武湖有塔現(xiàn),高不見頂’,,朕以為奇,,急命北鎮(zhèn)府司遣人南下,二月十五,,指揮同知王專奏于前,,曰‘臣方到江寧,聞江東武林已成亂局,。細探之下,,乃知嘗有人入塔中,三日方回,,身懷神功,,功力大進,武林人士奇之,,答曰,,此皆寶塔中所得也。于是,,人皆魚貫而入,,至臣到江寧之日,已有約百人入塔,,多不復(fù)歸,,止有二、三歸來者,,確增功力,,得傳妙法?!?p> 朕思慮良久,,武道大興三千年,,曾有人言曰‘武道之變化已盡矣’,然此妖塔竟能憑空傳人神功,,實乃武道之幸事。然其吞人無數(shù),,又誠如欽天監(jiān)所言,,其終為禍害。
今特以此詔,,推恩江湖,,凡有心入塔誅妖,心懷社稷之士,,無論功力高低,,皆可立門派于世,以便使忠勇之輩后繼有人,,使我朝武道更進千里,。朕將改元宣武,以威其名,。
欽此
宣武元年二月十六日”
掌教真人回首看了眼躁動不已的眾長老,,回身叩首道:“武當掌教淳華真人領(lǐng)旨,叩謝圣上天恩,?!?p> “好了,天使面前,,成何體統(tǒng),!”淳華真人從劉鈺手中接過圣旨,向臺下眾人喝到,。
“真人無需動氣,,茲事體大,眾長老一下心驚,,也是可以理解的,。咱家的使命這就完成了,還得早日回京向皇上復(fù)命,,不便久留了,。”劉鈺說著,,便向淳華真人施了一禮,,轉(zhuǎn)身離去。
淳華真人忙道:“三寶師弟,,替我送送公公,?!?p> 被喚作三寶的長老剛要上前,卻聽那公公道:“誒,,不必,,不必,皇上特意叮囑咱家不要打擾眾長老清修,,就此下山,,不必遠送。奧,,對了,,你看我這腦子,差點忘了,?;噬线€讓我給真人帶句話?!?p> “公公請講,。”淳華真人道,。
“皇上說,,武當乃當世武學大宗,事關(guān)武林,,當為表率,。”
話畢,,劉鈺也不停留,,又在那一道道旗牌的掩映之下,離山門越來越遠,。
三寶真人上前,,對望著劉鈺遠去的淳華真人道:“師兄,此事該如何是好,?莫非我武當也得派人下山,,開宗立派不成?這,,這可與我門規(guī)不符?。 ?p> 淳華真人沉吟良久,,道:“是與門規(guī)不符,,但我道家,向來以降妖除魔為己任。今日既然妖魔已現(xiàn),,難道你我還要枯守門規(guī),,而棄天下于不顧?再者,,你看劉鈺那武當巡閱使的旗子,,便知當有少林巡閱使、丐幫巡閱使,,天下武林雖大,,這次卻也無人可置身事外啊?!?p> “來人啊,傳我令,,命各觀觀主,、長老會于真武大殿,再派人去后山,,請各位前輩出山,。”
眼前熙熙攘攘的人流逐漸遠去,,方生卻依舊無動于衷,。
“系統(tǒng),這……這就是你說的,,天將有變,??,?你得給我個解釋,!”
“請問宿主需要怎樣的解釋?”
“這,,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朝廷為何突然放低建立門派的門檻,搞什么江湖推恩令,?還有江寧府玄武湖畔那座塔,,又是什么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