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川沒料到方人俊承認的這么痛快,。
他沒吭聲,看了他半晌,,直到他的臉一點一點抬起來,,終于肯直面自己了,才問:“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你不是恨王大力嗎,?你不是曾經以他為恥的嗎?”
方人俊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睛,,月光下,,他目眥欲裂的樣子好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唐大,,那個女人不該死嗎,?我和依依這輩子都毀了,她不該死嗎,?那種賤人,,活在世上就是一個禍害,完完全全的禍害,!”
他說的是古金花,。
唐川同情地看著他,看著他撕扯自己的頭發(fā)發(fā)泄著不甘,,等他平靜下來,,才問:“你恨古金花,我能理解,,可是這跟你放走王大力有什么關系,?你們……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
答案呼之欲出,。
果然,,方人俊這回像是失了魂兒似的說:“我放他走,他幫我殺了那個賤人……”
唐川的一切心思都被失望所淹沒了,。
他的拳頭握緊,,松開,再握緊,,最后終于忍無可忍,,站起來一腳把他踹翻在地,,怒吼道:“方大郎,你他么的還是個男人么,?”
他忍不住沖上去,,開始對方人俊拳打腳踢。
“你他么的有仇自己報??!你拿刀宰了她我都敬你是條漢子!孬種,!”
“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已經跟王大力是一路人了!以后江湖,,官場,,百姓,人人唾棄你,,方人俊,,你跟作奸犯科的王大力是一伙的!”
方人俊本能地捂著頭,,任由唐川對他拳腳相加,,他不抵抗,更沒有還手,。
直到他打累停手,方人俊才抖動著肩膀胡亂咕噥著:“抱歉,,唐大,,抱歉,讓你為難了……”
唐川叉著腰,,氣喘吁吁,。
“你沒有對不起我,方人俊,,你最對不起的人是你自己,,你是個叛徒!”
方人俊翻過身體平躺在地上,,雙眼直勾勾望著天空,。
他是個叛徒,背叛了自己曾經的驕傲,。
背叛自己的感覺,,不好受。
“我想去殺她來著,,可是我沒辦法,,我不能扔下依依……”
“可是,,那個賤人被處置了,我怎么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我應該高興的……”
“我是個懦夫……”
他的渾身力氣都好像被抽空了,,躺在地上氣若游絲胡言亂語。
唐川看著他的樣子,,重重嘆息一聲,,摔門而去。
……
第二天,,縣衙貼出懸賞告示,,全城緝捕江洋大盜王大力。
唐川知道,,這沒用,,他應該早就離開錢塘縣了。
奇怪的是,,接連幾天都沒有發(fā)現(xiàn)古金花的尸體,。
這就怪了,如果是在城里的話,,再怎么也都該被發(fā)現(xiàn)了,,難道王大力是把古金花帶出城了?
最重要的,,古金花的家里并沒有打斗痕跡,。
據(jù)那個目擊過王大力出現(xiàn)的鄰居說,雖然聽到他家里有動靜,,但是并沒有爭吵的聲音,。
這就奇怪了!
是古金花直接被打暈了,?
好在很快就有路過行商看到告示來縣衙報信,,說在三十里外的水鳳山山路上看到了王大力,他身邊還有一個女人,,眼睛細長,,風情萬種。
兩個人眉來眼去,,看起來像是一對小夫妻,。
聽到這個消息,唐川整個人都是懵的,。
震驚,!女子半夜遭入室,竟心甘情愿跟劫匪雙宿雙棲,,只因一見鐘情,!
震驚歸震驚,,他追問道:“可看見他二人往哪里去了?”
行商回憶了一下:“他們走的那條岔路是往山里去的,,應該是進山了,。”
“確切點,,是什么時候的事,?”
“是前天的事,洪水剛退,,路不好走,,所以我沒有著急趕路,今天才到縣城,?!毙猩毯V定的回答。
唐川點點頭:“多謝,?!?p> 然后,他自掏腰包付了賞錢,。
王大力死了也好,,跑了也好,都是唐川能接受的結果,,可是,,他偏偏還活蹦亂跳的在錢塘縣旁邊瞎轉悠,這他就忍不了了,!
雖然教訓方人俊時唐川表現(xiàn)得義憤填膺,,可是他一向是個護短的人。
那天他能在數(shù)百流民面前公然袒護高秀朱,,今天也一樣要替方人俊守口如瓶。
唐川私底下并不希望王大力歸案,,這個禍害最好的結局就是去死,,隨著他的死去,方人俊也能得到徹底的解脫,。
王大力進山做什么,?
據(jù)他所知,水鳳山里面非?;臎?,曾經聽白小然說過,連最老的老獵人都不愿意進去,。
倒是個藏人的好地方,!
想到白小然,,唐川就動起了歪腦筋。
在野外鼻子比狗還靈的的白小然,,說不定還真能幫自己找到王大力和古金花的下落,。
想到這里,他毫不猶豫地出門去了,。
他相信白小然,,相信他的能力,也相信他不會跟縣衙把自己賣了,。
不出意外,,白小然欣然答應了。
一個時辰后,,白小然換上百姓裝扮,,如約來到城門外跟唐川會合。
為了防止意外,,唐川還叫上了一個能打的幫手——薛仁貴,。
讓唐川沒想到的是,白小然的身后居然跟著方人俊,。
方人俊眉頭緊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直到到了沒人的地方才猛然回身質問道:“唐大,,你要干什么,?”
“去找王大力?!?p> 唐川冷冷地說了一句,,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方人俊趕上他,,郁悶地說:“我自己去,,你不要去,我一個人能把他抓回來,!”
他收到一個大大的白眼,。
唐川冷哼道:“你要是能抓住他,還至于追了他好幾年,?”
方人俊語塞,。
一路上,唐川再沒和方人俊說過一句話,,態(tài)度很明確:傻缺,,老子的氣可還沒消呢,死遠點,!
白小然和薛仁貴在一旁十分別扭,,可誰也沒敢開口勸這倆人,。
距離縣城一段距離后,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仆役打扮的人,,還牽著三匹馬,。
他像是等了很久,見到唐川他們到來,,連忙揮手:“唐郎君,,這是你要的馬!”
“沒被人發(fā)現(xiàn)異樣吧,?”唐川謹慎地問,。
“絕對沒有!”仆役拍著胸脯保證,,接著,,他又靠近唐川低聲說道:“我家大娘子說,請?zhí)评删f事小心,?!?p> 唐川心里一暖,接過韁繩,,跟他點頭道謝,。
白小然雀躍道:“唐隊統(tǒng),哪來的馬,?”
“跟高府借的,。”
唐川面無表情地分別遞給薛仁貴和白小然一人一根韁繩,,唯獨把方人俊晾到一旁,。
方人俊瞪著眼珠子,惱火地盯著唐川離開的背影,,一把扯過白小然的韁繩:“我跟你擠擠,!”
有了馬匹,他們只用了不到半天就趕到了水鳳山山腳下,,并且很快找到了那個行商說的三岔路口,。
水鳳山山林茂密,山勢陡峭,,往上一看,黑壓壓的都是墨綠色老樹,。
背陰的這一側更是沒有人煙,,終年見不到陽光的樹林間陰暗潮濕,地上甚至還有不少腐爛的樹葉,。
薛仁貴說,,騎馬穿林過于醒目,,萬一被王大力逃了就不好了,所以他們就將馬匹拴在山下,,步行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