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春樓內(nèi),,一顆巨大的明月珠懸于閣頂,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上鋪著青石,,鑿有五莖蓮花的圖案,奢華的讓李延有些瞠目結(jié)舌,。
“來,,李兄喝酒!”此時的康文軒已經(jīng)和其他衙門的官員應(yīng)酬去了,,李延等一干小吏圍坐一桌,,不停地互相敬酒。
“李兄你可有所不知,,咱們市舶司可是個好衙門呀,,監(jiān)管海商賦稅,拼死拼活的事情又有指揮使和提刑司的人頂著,,更有康大人這樣平易近人體恤下屬的上司,,整個福州府不知道多少人都紅著眼,想進我們衙門卻進不來呢,?!?p> “是呀,我看康大人對李兄也是格外器重,,李兄這次可走大運咯,。我敬李兄一杯,祝李兄日后飛黃騰達,,一日千里,!”
“衛(wèi)蒼兄客氣了,李某就是一粗人,,往后還得仰仗各位兄弟多多關(guān)照關(guān)照,。”李延被這些同僚灌得面紅耳赤,,直呼招架不住,,但基本的客套話還是會說點的。
就在整個大堂內(nèi)觥籌交錯之際,,一行身穿黑色服裝的人聲勢浩蕩地走進了大堂,,領(lǐng)頭的正是樊栗,他此時手上包著一個木箱,,外人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東西,。
大堂內(nèi)的人紛紛停轉(zhuǎn)頭看向樊栗,,原本熱鬧地像集市的大堂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樊栗則完全無視了他們,,和手下低聲說了幾句話后,,紅春樓的老鴇也走了過來,領(lǐng)著他們往樓上走去了,。
路過李延這邊的時候,,樊栗還稍微掃視了一眼他們,并最終將視線落在了李延身上,,似乎在記住這張生面孔,。
樊栗走后,李延立即忍不住對身邊的人問道:“那人是誰,?”
“此人乃是提刑司的僉事樊栗,,樊大人?!迸赃叺男l(wèi)蒼立即正色道,,“提刑司的按察使和按察副使大人平時都在衙門里辦差,不輕易露面,。有事一般都是他們?nèi)髢L事督辦,,平日里就算康大人見到,也得低頭請個安……”
李延點了點頭,,知道自己算見到福州真正的地頭蛇了,。
這群人很快就轉(zhuǎn)移了話題,繼續(xù)暖場著,,李延一邊附和,,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樊栗,只見樊栗跟著老鴇直接上到了頂層,,隨后老鴇進了一間包廂,,不一會兒便領(lǐng)著兩個男子出來。
樊栗對兩人說了幾句話,,原本有些醉醺醺的兩人頓時變了變臉色,,隨后三人又去了另外一個包廂,顯然是要秘密商量什么事情,。
“那兩位是按察使和副使大人,。”康文軒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了李延的身后,。
李延轉(zhuǎn)頭一看,連忙站起身對康文軒行了個禮,,其他人也都站了起來,。
“你們喝你們的,,李延跟我出去走走吧?!?p> “是,。”
夜晚的福州顯得有些寧靜,,帶著咸味的海風(fēng)輕輕地吹在李延的臉上,,讓他的醉意頓時便消了大半。
“對今日所見,,有何看法,?”康文軒走在前面,他看著已經(jīng)散去的夜市,,三三兩兩的商人還在收拾東西,。
李延沉吟了片刻,問道:“康大人想聽什么看法,?”
康文軒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著李延。
李延也連忙停下腳步,,低頭站在原地,。
“算了,你的看法不重要,?!笨滴能帗u了搖,轉(zhuǎn)身繼續(xù)完前走,,“我的看法也同樣不重要……”
只聽前半句的話,,李延還以為康文軒是在暗示他只是個小人物,但聽到后半句后,,李延愣住了,。
他想了片刻,沒能確定康文軒話里的意思,,于是連忙跟上去問道:“康大人何出此言,?”
“沒什么,老奴就是有感而發(fā)罷了,?!笨滴能幪痤^,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時候不早了,,早點回去歇著吧,別讓家里的妻兒等晚了……唉,,有時候真羨慕你們這些小吏啊,,不像我,,孤家寡人的……”
李延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好,,于是只好抱拳行了個禮,,準(zhǔn)備離開。
“李延,,你是個聰明人,,但聰明人只做聰明的事?!笨滴能幧钌畹乜戳死钛右谎?,“你既然來了我的門下,這句話我就不得不對你說……”
“官場上無非就是進退兩個字,,你在應(yīng)天府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情,,無非也就是這兩個字沒做好……年輕人心懷抱負(fù)是好事,但有些事不是憑你一個李延就能改變的,,當(dāng)然我也不行,,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p> 李延沉默了片刻,,然后又行了個禮:“多謝大人賜教,屬下回去定然三思,?!?p> -------------------------------------
嘉靖二十七年許棟被朝廷所滅之后,許棟下面最大的兩股勢力便因為意見不合而分道揚鑣,,其中王直去了日本五島,,蕭顯則投靠了陳思盼,于是整個江浙福建沿海,,便都成了陳思盼的地盤,。
不過福建陸路交通不便,經(jīng)濟水平與江浙地區(qū)也有著較大差距,,因此朝廷對江浙地區(qū)的剿匪力度遠(yuǎn)大于福建,。
陳思盼在浙江舟山的橫港雖然設(shè)有基地,但在江浙沿海,,他陳思盼也不敢過于囂張,,一般都是呆在福建漳州的老巢月港不輕易出動。
“一群廢物,!再給老子找,,找不到人就別回來了!”
這天,陳思盼坐在議事廳,,對著下面的人大發(fā)雷霆,,原因自然與突然沒了蹤跡的蕭顯有關(guān)。
“老艄公,,你說蕭顯該不是跑去汪直那了吧?”下面有個一幅軍師打扮的男子問道,。
“放屁,!”
陳思盼拿起一個茶壺便砸向軍師,但軍師也似乎早有準(zhǔn)備,,輕輕側(cè)身便閃了過去,。
陳思盼站起身,有些煩躁地來回走動著,,他是個土生土長的閩人,,個頭矮,頭大,,平時總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
但今天卻失態(tài)了,。
“蕭顯只帶了十幾個弟兄和一艘商船,,你給老子開到倭國去試試?”陳思盼瞥了下面的軍師,,“何況他去找汪直能干嘛,?是殺他還是投他啊,?你們他媽的能不能有點腦子,?就你還師爺呢?師我個屁,!”
那狗頭軍師只好縮了縮頭,,不再說話。
這時,,坐在狗頭軍師對面的武士睜開了眼睛,,將雙手一直握著的倭刀放在桌子上,開口道:“蕭顯出去的時候,,說是去見景德鎮(zhèn)楊文彪的人,,會不會是楊文彪的人……”
“他們敢!”陳思盼頓時否決了這個猜想,,“楊文彪就是個怕死的土包子,,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動我的人!更何況他那群膿包手下,,也打不過蕭顯,。”
“但他們要是勾結(jié)了官府呢,?”武士立即反駁道,。
陳思盼不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