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燒紅了半邊云,,姓呂的領著船隊已經(jīng)消失在了入???,山頂上肅殺的氣氛越來越濃重,,身穿戰(zhàn)甲的將士們都目光緊緊地看著對岸的月港,,樊栗不停地來回走動,,掐算著時間,。
王毅終于睜開了眼,,他站起身,拂了拂衣袖上的塵土,,對樊栗說道:“時間差不多了,,但既然是突襲,就別放什么信號了,,免得引起了月港的注意,,我們直接下山和水師匯合,你和巡撫大人諫言,,讓他們天黑就偷偷殺過去,,所有船都不許掌燈?!?p> 樊栗猶豫了片刻一下,,說道:“信號可以不放,但天黑不掌燈,,如何行船,?”
“直接讓小船在前面帶路不就好了?”王毅一邊說,,一邊朝山下走去,,“最多翻幾艘小船,總比光明正大殺進去,,給他們反應時間炸沉幾艘大船好吧,?”
樊栗站在原地想了想,最終只好搖了搖頭,,帶人跟著王毅一起朝山下走去,。
月港距離九龍江入海口大約二十里路,,介于廈門和漳州之間,,這段水路礁洲甚多,月港正是位于其中一個江灣中間的小島,。
這個小島水路暢通,,不但隱蔽而且易守難攻,擁有絕佳的地理優(yōu)勢,,如果不是從蕭顯的那幾個部下口中逼供出來,,樊栗說什么也不相信陳思盼的老巢竟然就在這里。
其實就算那幾個手下不說,,王毅也知道月港的大致方位,,只不過他知道也不能說,不然解釋也麻煩,。
但光是知道月港的位置,,就想說服官府雷霆出擊,,顯然是不夠的,陳思盼聚眾近萬,,又占據(jù)地利,,如果強攻,把整個福建水師賠進去也不見得能成功,。
在這種情況下,,這群大明官僚就算看到眼前擺著個香餑餑,也不見得立馬就敢吞下,,說不定過個十天半個月人都還沒召集好,,而等到那個時候,天時,、地利,、人和這三樣官府什么都占不著了。
于是,,王毅又為他們獻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
策反吳德忠,,派人在珠中演戲,,散步消息……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陳思盼相信三點。
第一,,蕭顯沒死,。
第二,楊文彪傾巢來了福建,,想啃下來要點力氣,。
第三,官府沒有參與這件事,。
只要陳思盼相信,,或者傾向這么認為,那他就一定會派出大量人手去救蕭顯,,月港的防御就必然減弱一半不止,。
在占據(jù)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王毅不相信這群當官的會不動心,。
這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王毅的預想往前發(fā)展著,成敗與否,,就看今晚這一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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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慢慢暗了下來,王毅和樊栗等人趕到石馬鎮(zhèn)的時候,,外面已然是伸手不見五指了,。
福建水軍已經(jīng)于前幾日便沿著北岸,,他們分成幾批進入了九龍江上游,此時正聚集在石馬鎮(zhèn)對面的烏礁洲,。
整個水師近百艘大船,,密密麻麻地擠成一排,每條船上都燈火通明,,王毅站在對岸就能清晰的看到一條火龍,。
“這群蠢貨,要是陳思盼在石馬鎮(zhèn)布了眼線,,這時候遭殃的就是我們了,!”
王毅氣得臉色鐵青,連忙走上早已等待他們多時的小舟,,對船上的船工說道:“快劃,!”
這晚刮著輕輕的西北風,水流很緩,,一切都顯得很安靜,,王毅坐在船頭只能聽到嘩啦啦的船槳聲和蛙聲。
隨著距離越拉越近,,水師的船影子越來越清晰了,,王毅竟然看到還有士兵光著膀子在河里游泳,還聽到有喝酒劃拳的聲音,。
王毅額頭上的青筋猛然暴起,,扶著船舷的手也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他忍不住回過頭,,對樊栗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如果這都打輸了,,那我也無話可說了,明天就回景德鎮(zhèn)讓楊文彪把我宰了,?!?p> 樊栗的臉色也有些不大好,但現(xiàn)在掌管這支水師的是福建巡撫兼總督吳桂芳,,他一個提刑司僉事說話的分量畢竟有限,。
吳桂芳此人心高氣傲,一心只想著殺敵立功,,這次過來福建幾個月,,卻連倭寇的影子都找不到,早就憋了一肚子,,前段時間隔三差五就去軍部和提刑司罵人,。
如今聽說找到了陳思盼的老巢,吳桂芳只恨不得立馬就殺過去,對于提刑司與軍部一起提出的偷襲方案根本就不屑一顧,,認為對付一群烏合之眾根本就用不著這些詭計,。
此時的吳桂芳正在船艙內(nèi)不停地來回踱步,時不時地透過船窗看向?qū)Π丁?p> “提刑司的人還沒發(fā)信號嗎,?,!”
“回大人,屬下們一直都看著呢,?!?p> 吳桂芳嘆了口氣,沉思了片刻后,,拂了拂衣袖說道:“不能等下去了,,萬一陳思盼發(fā)現(xiàn)了我們,提前跑了怎么辦,!傳令下去,,準備開船!”
“喏,!”
“等等,,有船來了……是樊僉事!”
吳桂芳頓時松了口氣,,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往外望去,果然看到有幾艘小船緩緩駛來,。
小船很快就停靠在了吳桂芳所在的戰(zhàn)船旁邊,,還沒等樊栗等人爬上戰(zhàn)船,,吳桂芳便用略帶責備的語氣問道:“樊僉事,說好的發(fā)信號呢,?”
樊栗撇了撇嘴,,順著繩梯爬上甲板后對吳桂芳行了個禮:“屬下?lián)耐砩习l(fā)信號會引起陳思盼的注意,因此才親自回來報信,?!?p> “哦?!眳枪鸱疾焕洳坏攸c了點頭,,隨后將手上提著的頭盔戴在頭上說道,“既然樊僉事都回來了,,我們就開船吧,。”
樊栗臉色微微一變,然后說道:“吳大人稍等,,我們還有人沒上來呢,。”
說著,,樊栗便回過頭,,伸出手拉了一把正往上爬的王毅,剩下的那些屬下則轉(zhuǎn)乘其它戰(zhàn)船去了,。
吳桂芳看了看還在整理衣袖的王毅,,有些疑惑地對樊栗問道:“他是誰?”
王毅也把目光看向吳桂芳,,只見他頭發(fā)烏黑茂密,,雙目有神,年齡大約四十左右,,正當力壯,,身上披著厚厚的暗金鎧甲,散發(fā)著一種武將獨有的威嚴,。
“回大人,,此人名叫王毅,是我們提刑司的……師爺,?!狈趸氐馈?p> “師爺,?”吳桂芳不由皺了皺眉,,對王毅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大人,,在下今年二十有四?!蓖跻悴槐安豢旱匦辛藗€禮,。
“二十四歲的師爺?”
吳桂芳冷笑了聲,,只當這是哪家的公子哥想過來蹭個軍功,,類似的事情他見過不少,便也沒太在意,。
王毅也樂得如此,,他對樊栗使了個眼色后,便拱手告辭,,在船尾隨便找了位置坐下閉目,,靜候大戰(zhàn),。
他走后,吳桂芳帶著樊僉事和一位軍部的指揮僉事一起走進了船艙,,隨后里面便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吵,,只言片語中,王毅倒是聽出了是樊僉事在爭取熄燈暗襲的戰(zhàn)術,。
爭吵持續(xù)的時間并不長,,最后吳桂芳在兩個僉事的壓力下,還是同意了樊栗的提議,。
很快,,整個船隊便熄了燈,緩緩地開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