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過招,,招招皆是瞬息之間,,同時也是斟酌之內(nèi)。
這一招相對,,來人有幾分底柳寒芳心里大概是清楚了,。
他今天,,恐怕要動真格了。
當下前有狼后有虎,,進退兩難,。
但是,他壓根就沒想過要退,。
退這個字在某些人的眼里是一種莫大的諷刺,,也是一種說不出口的笑話。
此時此刻,,他若是想要往前,,憑他之能,這天底下能攔得住的人寥寥無幾,。
八歲練功學刀,,當初師傅便說過了的,“出于其類,,拔乎其萃”,,萬中無一。
他是萬里挑一的“才”,,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快刀,。
絕世鋒刀。
只見柳寒芳低吼一聲,,左手的掌和握刀的手猛一提勁,。
左右來人一見突覺力道暴增,硬撼不下,,瞬間便收力退出兩丈開外,。
柳寒芳也是閃身后撤,三人各占一角,。
天穹電光驟亮,。
兩個來人,一個是身材頎長,,須發(fā)皆白的灰袍老者,,他負手而立,右手捋著自己的胡子,。而另一個則是一個長髯和尚,,勾臉絡腮胡,虎背熊腰,,肩扛一把寬大銀白大刀,。
這兩人分開是放在任何一個地方,,單憑實力也論說得上是那一方豪杰,但是他倆萬萬沒想到居然在今晚會碰到了這樣一個人,。
長髯和尚偷襲不成,,柳寒芳瞬間硬接兩人一招。
反倒是他們碰了硬菜,。
今晚另有要事,,非比尋常,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硬手更是令得他們心頭一驚,。
錦衣衛(wèi)何時有這等高手離開了京城,?
本來據(jù)情報說錦衣衛(wèi)此次前來除了田秋生一人便沒有其他高手了,三司的人沒參與,。兩人思慮之際天穹的光亮卻照出來人并非錦衣衛(wèi),。
柳寒芳一襲黑衣,只露出了冷眉寒目,。
長髯和尚“啐”地吐了一口唾沫,,大罵道:“媽了巴子,你那什么破刀,,他娘的這么好,,老子的刀都起口子了!”
白發(fā)老者應該便是劉培欽先前提過的那位,,他道是:“少俠非是錦衣衛(wèi)之人,,便還是速速離去吧,少俠確實武藝超群,,但這趟渾水,,還是不要再淌了?!?p> 柳寒芳沒有開口,,于他而言,他不想出聲,。他好多年沒這樣動過手了,,當他換上這身衣服,聽過他聲音的人,,除了自己人,,怕是沒有活著的了。但是今晚他恐怕不得不開口,,他卻又不想再染血,。
這雙手是怎么都洗不干凈的了。
不過與她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他冷聲道是:“二位,,方才馬車上那位姑娘,,可是名喚謝凈歡,?”
白發(fā)老者淡然道:“看來少俠是認錯人了。不過既然你看到了,,那今晚,,便走不成了?!?p> “走不成了”這四個字聽起來尤為刺耳,。
長髯和尚高聲道:“媽了巴子,你那把刀,,叫什么名字,?”
柳寒芳說道:“問鴻?!?p> “好,,馬上就是老子的了?!?p> 柳寒芳頓時發(fā)出一陣冷笑,。
他越笑越大聲,整個人有些微微顫抖起來,。
月色下的冷笑飄蕩在這條漆黑的雨巷,,一時間令人有些不寒而栗,宛如失魂的人在瘋叫,。
“我再問最后一遍,,方才那輛馬車上的姑娘,是不是叫謝凈歡,?”柳寒芳沉聲問道,,話語中是已經(jīng)掩蓋不住的殺氣。
長髯和尚又吐了一口唾沫,,他說道:“都他娘的跟你說了不是了,,真他媽啰嗦,得了,,趕緊打完,,老子還要喝酒吃肉?!?p> “看這個意思,,二位今晚是打算取我的命,奪我的刀了?”
柳寒芳以刀尖點地,,左手放在右手的手背上,,靜靜地等待著。
他知道對面也在等,。
夜色濃稠,,雨聲淅瀝。
聽聲辨位不好使,,所以只能等,。
那輛馬蹄聲似乎早已走遠,卻又似乎還在柳寒芳耳邊,。
雖然他此刻心弦已然在顫動,,但是過去染血的經(jīng)年學到的道理任憑是誰都是忘不了的,過招時必定要冷靜,,慌了刀會慢,,判斷會失誤。哪怕雙方實力相距甚遠,,因為輕敵大意喪命的不計其數(shù),。
他太久沒認真地揮一次刀了。
這兩個人不能殺,,只能廢掉,。有時候廢掉一個人比殺一個人要困難得多??磥斫鉀Q掉他們需要花一點時間,,倘若帶一只火折子就好了。不過他已經(jīng)不當殺手好多年了,,身上哪里會有這玩意,。
由是只能等!
等,!
等,!
在等什么?
剎那間,,一道電閃,!
來了!
白發(fā)老者和長髯和尚抓住時機,,兩人左右開弓,,身形一躍,同時攻來,。
江湖高手以老中青論,,非是年齡,,而是實力。
二人非是自傲,,但是自信,,都是名震一方的高手,他們同時出手,,就算是碰上那江湖上聲名赫赫的幾位“老”,,想來也是可以勉強敵之。
來人方才反應迅速,,聽聲倒是年紀不大,,但是掌勁內(nèi)力皆是不俗,他們也沒有絲毫留手的余地,,紛紛拿出看家絕學,都想著全力以赴,,速戰(zhàn)速決,。
畢竟月黑風高雨打掩,還另有要事,。
這個人,,看到了不該看的,只能把命留下,。
他們斷然想不到,,站在他們面前的柳寒芳是誰。
老中青,,“老”中也有青,。
柳寒芳能感受到,白發(fā)老者的實力明顯要略遜于長髯和尚,,柳寒芳準備全力先解決掉他,。那二人疾馳而來,柳寒芳身形如風,。
他們已經(jīng)很快了,,但是柳寒芳更快,快得匪夷所思,!
身法快,,刀也快!
他閃身來到大漢面前,,這一刀乃是醞釀已久,,長刀如山,重如霹雷,!
那長髯和尚顯然沒有料到他居然這么快,,而且會先挑他下手,他急忙招架,他自詡力敵千鈞,。
雙刀重撞,!
清脆的刀鳴聲響徹開來!
他手中那把大刀赫然凹陷出一道大缺口,。
問鴻,,好刀,實在是好刀,!
柳寒寒芳撤出左手,,單手握柄,側(cè)身拉刀,。
兩把刀長鳴一聲,,火星直冒。
他的左手已然一記重掌拍在長髯和尚的胸口,,后者應聲重噴一口鮮血,,那肋骨頓時便是斷了三根,內(nèi)腑震蕩,。
“砰,!”
他整個人飛撞到墻面上,發(fā)出一聲巨響,,那墻面瞬間崩裂開來,。
旋即白發(fā)老者已然來到他的身后,殺氣如風,。柳寒芳已經(jīng)來不及回身接下這一掌了,,他只能閃,他順勢用腳后跟在地上一點,!
這一點,,他頃刻間拉開了數(shù)個身位,竟是讓那一掌直接撲了個空,,而他也再度沒入黑暗中,。
白發(fā)老者見狀,手一掏,,瞬間便是幾枚透骨釘甩了出去,。
叮叮叮!
柳寒芳他太快了,,快得讓人來不及思考,,甚至來不及恐懼。方才他拉開距離的同時已經(jīng)從左路點墻來到高處,,他揮刀向下砍去,!
雷電再閃,!
白發(fā)老者避閃不及,只見那長髯和尚又迎了去,!他嘴角冒血,,雙眼通紅。此時他一聲大喝,,提著大砍刀再度猛沖而來,!
“啊啊啊啊啊,!”
咣當,!
大砍刀前端刀身應聲斷裂!
柳寒芳落地迅速往右拉出錯出半個身位,,壓低身形,,左手又是一掌蓋在他的肚子上,他又一次飛撞到墻面上,,深陷三尺,!
而白發(fā)老者已經(jīng)從柳寒芳左側(cè)襲來!
他剎那間將長刀換過手,,腳步踏定,提氣運勁,,右手化掌,。
這一掌不似先前,掌風凌厲,,危勢無匹,!
白發(fā)老者頓感一股濃重的重壓襲來!但是已避無可避,。
兩掌相對,!
“噗!”
白發(fā)老者倒飛出去落到地上,,長出一口老血,,一雙手顫抖地抓著地面。
他眼中滿是說不出的驚恐,。
兩人這次栽了一個大跟頭,。
沒有見過“老”就妄加揣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光是聽是不夠的,,倘若不眼見為實,,自身功夫到了一定的地步,心里總歸是要留幾分妄想的,。
眼下這倆人的妄想算是徹底碎了,。
柳寒芳收刀站定,。
高手過招,從來都是電光火石之間,。
雖然下手重了些,,但還是拿捏有度,憑這兩個人的身體不至于死掉,,但就算不死也要脫層厚皮,,一時半會必然是站不起來的了。
稍后等田秋生解決了府里面的人他會追出來,,這兩個人留給他,。
當下最關鍵的是去追人。
他一躍來到屋頂上,,左右遙望,。
冷風打雨,雨聲漸漸小了,。
更深月色半人家,。
借著門戶依稀的燈火,他急速穿梭在房頂間,。
迎庭道,,小成橋!
再往前走就不可能了,,內(nèi)橋左右兩邊都有店家,,過了內(nèi)橋要到秦淮河那邊了,馬車目標很大,,穿著夜行衣不可能去種地方,,她要去哪里?
柳寒芳左右觀察,,飛掠在各個小巷子里面,,金陵城他再熟不過了。他來來回回在這附近穿了個七進七出,,不要說人,,便是那輛車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適才雨勢較大,,附近這塊又是石板路,,馬車留不下印記。
定然是有人接應才對,,那會在哪,?
柳寒芳左思右想,心頭已然慌了亂,。
金陵城這么大,,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
他轉(zhuǎn)念一想,還是先回方才的巷子里,,找那兩個人,。看能從他們身上挖出來多少線索,。
他飛速的往回奔去,,倘若那兩個人周圍還有同伴接走了,那情況就更糟糕了,。好不容易到手的線索一時間又要斷了,。
一想到這里腳步又快了幾分。
方才柳寒芳打斗的那條漆黑雨巷已然亮起了數(shù)只明亮的火把,,
各個進入的路口和那房頂都有錦衣衛(wèi)把守著,。
錦衣衛(wèi)此次傷亡不小,一共就沒帶幾個好手出來,,這還死了幾個,,田秋生眉頭緊蹙,頓感傷神,。
從京城帶人急匆匆灰溜溜地趕出來,,一路追到金陵。現(xiàn)在人死的死傷的傷,,有好幾個人背后還有點背景,,他要回去好生交代。倒是還有一樣東西沒追回來,,必定要有人要拿他做文章對付指揮使劉守有了,也就是他的舅舅,。
那玩意雖然不是特別貴重,,但是為什么他們費盡心機在找那樣東西?
越詔獄一事和他們又有什么關聯(lián),?
田秋生青綠色的錦衣東一塊西一塊沾滿了血漬,,他一只手抱臂,一只手摸著下巴上的胡渣,,望著地上倒著的白發(fā)老者和長髯和尚,。
兩人均已咽了氣,他們的喉嚨上插了一根針,,兩人身上皆是受了不輕的傷,,但是致死的就是這根針。
柳寒芳是一刀封喉的事,,這明顯不是他的作風,。
還有另外的人在,。
但是地上旁邊那把大刀上凹陷的缺口田秋生卻是不得不感嘆。
這種境地,,怕是他一輩子都達不到的了,。
田秋生頭上愁云密布,在倒地的二人的左肩下方印著一朵蓮花,。
白蓮教,。
肩印蓮花,級別不低,。
當初元末紅巾軍領袖,,韓山童父子便是以家傳白蓮教起義,宣傳口號便是以“彌勒降生”,、“明王出世”,。后來明太祖朱元璋以“明”為國號,納宣國公李善長之議,,取締白蓮教,。
如果涉及到白蓮教,事情的復雜程度又翻了一番,。
里面都是些妖僧流道,,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他們聚眾干的事只會讓朝廷頭疼,。
永樂十六年和景泰二年,,白蓮教便起義過。
此番寶庫失竊,,里面居然有白蓮教的人參與,,一旦上報,朝廷徹查,,內(nèi)部必然又是一番清洗,。東西廠的人做這些最是擅長。
田秋生低頭沉思著,。
不過比起這個還有另外的事,,之所以讓柳寒芳親自過來,是因為自己看到了,。
他不知道柳寒芳有沒有看到,。
倘若當年滅門慘案和白蓮教有關,那柳寒芳必然咬死不放,。一個是專門謀反的民間宗教,,一個是中原地區(qū)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
一樁樁事情映照著當下和過去,,每一個都愈加撲朔迷離,。
多事之秋啊,。
一陣拼殺過后,加上舊傷,,劉培欽頗感疲憊,。但是當下還不是可以松的時候,他知道所面臨的境況不容樂觀,,甚至十分糟糕,。
光是白蓮教的印花就足以讓他們喝一壺的了。
他仍舊目光如炬,,四下警惕著,。
其實方才趁人不注意的時候,他又吃了兩顆藥,。
那個藥效實在是奇佳,。
這種內(nèi)傷藥對于行走江湖的人來說著實是絕配,價格定然不菲吧,。
他欠柳寒芳的,,于他心頭重若泰山。
實在是太多了,,多到恐怕到時候,,他這一條命,怕是不夠還了,。
在劉培欽左右查探之際,,他面前的那條巷子深處,竟是有一塊小石子徑直打到了他的腳上,。石子擊打的角度和力道都控制得十分得當,。
落地聲音細微,他又能夠察覺
他定了定,,望著巷子深處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隨即朝著田秋生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