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送微怔,王宮規(guī)矩甚多,前朝內(nèi)宮界限森嚴,,內(nèi)宮尤其,,尋常人無故不得出入,這位白衣姑娘跟在公主身后,,入芳華殿好似閑庭信步,定不是普通人。
他心下一忖,,馬上明白過來,剛聽公主蕭映雪說“姨娘”,,是啦,,這位姑娘定是已故皇后、公主生母上官皇后的親妹妹,、寧國大儒上官策的小女兒——上官情,。
思及此處,袁送不覺又朝她望了一眼,。
五年前,,西楚不斷在邊境制造事端,北燕也趁火打劫,、搶奪寧國財貨,,為威懾兩國、安定民心,,皇帝蕭凌震親巡邊關,,本欲一月內(nèi)返回,奈何形勢復雜,,竟去了大半年,。
蕭凌震啟程時,,上官皇后已懷胎數(shù)月,回程時,,已差不多到了生產(chǎn)的日子,。蕭凌震快馬加鞭趕回王宮時,上官皇后卻因難產(chǎn)大出血只剩最后一口氣了,。
眼見就要一失兩命,,上官皇后看到蕭凌震回宮,似回光返照般,,拼著最后一口氣,,生下了公主蕭映雪,然后撒手人寰,。
在寧國,,人人皆知帝后感情甚篤,蕭凌震本就是文弱之身,,親巡邊疆半年歷經(jīng)風霜,,甫一回宮,又看到心愛之人躺在血泊里離他而去,,大慟之下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袁送知道,,自那天之后,,蕭凌震便很少再笑,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直到后來貴妃師景兒入宮,,才稍稍舒緩了他內(nèi)心的郁結。
可病根已經(jīng)種下,,如熬油一般,,哪怕醫(yī)術如張寒山,維持了這幾年,,也是再無辦法了,。
蕭凌震的身體狀況江河日下,貴妃師景兒常伴君側,,悉心侍疾,。一年前,蕭凌震以年幼的公主蕭凌霜無人照撫為由,,召上官皇后親妹上官情入宮,,以姨娘身份陪伴公主,兼養(yǎng)育之責,。
宮人皆道上官皇后為人親和,,待人如沐春風,,哪知其妹卻為人倨傲,入宮后除待在公主住處碧霞宮撫育公主,,一般不與人打交道,,也不四處走動,,是以,,見過她的人并不多。
這時,,蕭映雪已奔到蕭凌震床塌旁,,脆生生地行禮道:“映雪見過父皇?!?p> 看到玉雪可愛的女兒,,蕭凌震的精神好了一些,勉力抬起手撫過她烏黑的頭發(fā),,眼神里滿是慈愛,。
“映雪的風箏真是神氣,是自己做的嗎,?”蕭凌震柔聲道,。
蕭映雪笑吟吟地舉著一個小巧精致的燕子風箏老實回答:“不是映雪做的,是姨娘做的,?!?p> 蕭凌震慈愛地望著女兒,“等天氣晴好,,讓姨娘陪你一起把它放得高高的,,想必會更神氣呢,好不好,?”
蕭映雪扭了扭身子,,撒嬌道:“映雪想讓父皇陪著放風箏,姨娘說三月最適合放風箏了,,到時候父皇陪映雪去御花園放風箏,,好不好?”
蕭凌震的手頓了一下,,三月,?他的身體,還能沐浴到明年三月的春風嗎,?
見蕭凌震遲疑,,蕭映雪眼睛里立即涌起一團水霧,小嘴也委屈地扁了起來,。
師景兒見此,,趕緊上前扶起蕭映雪:“陛下最疼公主,,一定會陪公主放風箏的?!?p> 聽師景兒這么說,,蕭映雪知道父親并非不想陪自己放風箏,才又開心起來,。
蕭映雪的到來,,給芳華殿帶來了久違的歡聲笑語,暫時打破了往日的沉悶,,師景兒心里不禁喟嘆,,往日怕蕭映雪過于鬧騰,影響蕭凌震養(yǎng)病,,是以很少讓她過來,,這樣溫馨的場面,可是許久未見了,。
蕭凌震躺著,,蒼白的臉色因蕭映雪的到來泛上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血色,雖勉力支撐著精神,,卻遮不住疲態(tài),。
師景兒看到,緩步走向上官情:“上官姑娘,?!?p> 上官情盈盈施禮,裙角穩(wěn)絲不動:“貴妃娘娘有何吩咐,?”
師景兒微微一笑:“公主年幼,,幸得上官姑娘照拂,才這般聰慧開朗,,玉雪可愛,,本宮不甚感激?!?p> 上官情自入宮以來,,看得到師景兒對蕭映雪的關心,此刻也聽得出師景兒話中的誠意,,她柔聲回道:“娘娘言重了,。于公,能為陛下和娘娘分憂,,乃臣女應盡之責,;于私,臣女是公主姨母,,照顧公主,,也是臣女的本分,。”
上官情這話說得有理有據(jù),,語氣又不卑不亢,,師景兒不由心中暗嘆。
自上官皇后過世,,蕭映雪歸誰撫養(yǎng)便成了一大難題,,宮中幾位嬪妃心里都很清楚,作為上官皇后的女兒,、皇帝蕭凌震當時唯一的孩子,,公主由誰撫養(yǎng),,母憑女貴,,那么公主的養(yǎng)母便很有可能成為新的皇后人選。
當時,,后宮最具競爭力的當屬資歷最深的元妃莫屬,。元妃與上官皇后同年入宮,其父為戶部侍郎,,在朝中素有威望,,因此,一入宮,,除上官皇后,,就屬長像明秀艷麗的元妃最受寵。
上官皇后誕下公主撒手人寰,,各嬪妃明爭暗斗,,想要成為繼后。元妃對那些競爭對手不屑一顧,,她早就安排自己的父親元侍郎聯(lián)合朝中朋黨,,在早朝時上奏皇帝,懇請撫養(yǎng)小公主,。
本以為唾手可得,,卻不想此舉徹底惹怒了皇帝蕭凌震,他當即以結黨營私罪將元侍郎打入天牢,,交大理寺查辦,,又將元妃打入冷宮,并當堂下旨,,表明自己只有一位皇后,,絕不再立后,如若有人再打小公主的主意,,以謀反罪論處,。
皇帝此舉,,讓后宮眾嬪妃一時人人自危,再無人敢覬覦后位,。
后師景兒因悉心照料皇帝病體,,在眾嬪妃中脫穎而出,得到蕭凌震信重,,蕭映雪才算是有了名義上的養(yǎng)母,。
愛烏及烏,因深愛皇帝,,師景兒對蕭映雪也是真心疼愛,、視若己出,只可惜她要照料皇帝,,無暇顧及蕭映雪,,這才有了上官情入宮之事。
師景兒把思緒收回來,,“陛下今日處理了政務,,不能太勞累,還請上官姑娘暫時帶公主回碧霞宮,?!?p> 她又望向袁送:“還煩請袁統(tǒng)領送公主和上官姑娘?!?p> 袁送見貴妃提及自己,,忙答道:“末將領命。上官姑娘請,?!?p> 此時,公主的奶媽王氏已帶了蕭映雪出來,。
上官情對袁送頷首:“有勞袁統(tǒng)領,。”
蕭映雪穿著厚厚的狐毛披風,,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著,,絲毫感受不到空氣中的寒氣。
袁送走在最后,,他的內(nèi)心充滿了沮喪,,朝堂紛亂,需有人力挽狂瀾,,他多么希望皇帝的病情能夠好轉,,公主能永遠這么快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