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與螳螂逃竄到石墻之后,空氣中翻涌的灼熱氣息幾乎把柳青漪給烤熟了,,貞娘蜷成一團(tuán),,將她護(hù)在中間,。
空中的燁鳥看向她們,,雙翼揮動,流竄的焰羽匯聚成一支箭矢的模樣,,朝地面極速飛去,。
兩妖以為大禍臨頭,閉眼等死,。
可周圍躁動的氣息突然溫順下來,,使她們?nèi)玢宕猴L(fēng)。
貞娘率先睜開眼睛,,一圈流淌著赤金色光華的結(jié)界將她們籠罩,,不僅隔絕了熾熱的空氣,甚至連鎖妖塔的封印對她們的影響也減弱了,。
貞娘變回人身,,難以置信地發(fā)現(xiàn)蛇尾變?yōu)榱穗p腿,她手中白光一閃,,祭出妖力凝結(jié)而成的寶劍,。
柳青漪半天才回過神來。
她不似貞娘那般有堅韌的鱗片,,化為人身便跌坐在地,,此前被灼傷的肌膚泛著詭異的紅色,疼痛難忍,。
柳青漪十分虛弱,,她仰望著空中盤旋的燁鳥,透過光華流轉(zhuǎn)的結(jié)界,,整片天地仿佛置于混沌之中,。
她不解地問,“它為何會保護(hù)我們,?”
貞娘長身玉立,,手負(fù)長劍,同樣望著燁鳥,,眉頭緊鎖,。
“她認(rèn)識我們?!必懩锘厥?,加重了語氣告訴柳青漪,“她認(rèn)識你,!”
…
燁鳥與焱鴉究竟是怎樣的關(guān)系,,是伙伴還是仇敵?身為局外人的兩妖看不分明,。
它們一個被困陣中,,試圖掙脫封印,一個翱翔天際,哀啼不休,。
看上去像在呼喚對方,,也如同彼此對峙。
但不可置疑的一點是,,空中飄零的焰羽正逐漸熔斷鎖鏈,,焱鴉擺脫封印只是時間問題。
貞娘不禁好奇,,鎖妖塔中這么大的動靜,,作為始作俑者的陸塵心卻毫無反應(yīng)嗎?
還是他真的如同柳青漪信口胡言的那樣,,早就死翹翹了,?
…
此時此刻,鎖妖塔外,,青郃仙山,。
是夜,月掛中天,,云霧飄渺,,巡夜弟子在山中梭巡,房舍殿宇寂靜無聲,,與往常無甚區(qū)別,。
山門外,一陣帶有淡淡花香的微風(fēng)拂過,,原本精神抖擻的守門弟子忽然眼皮沉重,,昏昏欲睡,不出片刻,,便靠著石壁滑坐到地上,,傳出綿長的呼吸聲。
黑暗中,,一位黑衣女子憑空出現(xiàn),。
她生了一張艷麗的臉龐,神情卻冷傲,,淡紫的瞳孔毫無情緒,,冷若冰霜。
女子旁若無人地踏上登山的臺階,,作為一名闖入者來說,,她的行徑實在過于大膽放肆。
青郃之巔,,有一座問神峰,,峰壁陡峭,別說凡人,哪怕是小有所成的修仙者也未必能攀登上去,。
而青郃仙派的創(chuàng)始人,,鼎鼎有名的神仙陸塵心便常年隱居于問神峰上。
憧憬著其上風(fēng)景的修仙者們中有傳,,峰頂有亭臺樓閣,,玉殿瓊宇,有數(shù)不盡的神樹仙草,,就連流淌的溪水,都是能增長修為的瓊漿仙釀,。
但事實是問神峰上只有些凡樹凡草,,和一處總是漏雨的天然洞穴。
一縷潛藏于夜色中的黑煙飄過,,穿過茂密的野草和樹林,,最終落在無名洞穴之前。
黑煙化為人身,,正是明目張膽闖入青郃派的黑衣女子,。
“我有煩心事,特來尋你的酒喝,?!彼呗曊f道。
洞門“轟”地一聲打開,,她并不猶豫,,大步而入。
洞外荒草橫生,,其內(nèi)卻別有洞天,。
伴著落水的滴答聲,女子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束月光從洞穴頂部的窟窿里照進(jìn)來,,籠罩了一方矮幾,,以及旁邊手捧書卷的男子。
月華如水,,流淌于夜色中,,給男子身上的衣衫鍍上一層冷光,女子腳步愈快,。
“你今日怎的有空過來,。我聽逢機說,妖族似有異動,,你不在妖界坐鎮(zhèn),,卻跑到我這里討酒喝?”
男子將手中書卷放下,封皮上寫著《上古紀(jì)事》,。
他生了一張十分平凡的臉,,看著順眼,但轉(zhuǎn)眼便忘,,至多不過算是清秀,,如凡間秉燭夜讀的書生,任誰也不會相信這是名震六界的陸塵心,。
而坐到他對面的女子,,便是如今妖族的實力天花板,蛇妖梵蓁,。
梵蓁兀自翻箱倒柜,,搜羅出兩壺酒。
陸塵心這人十分奇怪,,不愛天上的仙釀,,獨愛凡間的烈酒,梵蓁每每與他相約,,總是醉不痛快,。
她將酒壺放到矮幾上。
“我并非妖族,,他們自個的事兒,,就讓他們自個解決去?!?p> 陸塵心淺淺一笑,,不做評論。
他伸手在矮幾上方掠過,,原本擺放《上古紀(jì)事》的地方,,出現(xiàn)了兩盞玉制酒杯。
酒壺自己慢悠悠地飛過去,,給杯中斟滿酒液,。
“這是逢機上次下山回來帶給我的,所剩無多,,你可要省著點喝,。”
他雖說著這句話,,自己卻先拿起酒杯,,小酌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如同尖刀劃過咽喉,,他眉目淡然,,面不改色,。
口口聲聲來討酒喝的梵蓁卻沒有動作。
“我有一事,,想問一問你,。”她神情嚴(yán)肅,,語氣不容拒絕,。
“有話不妨直說,你這模樣倒像是興師問罪,?!?p> 梵蓁目光如劍,冷聲道,,“你是何時將非痕關(guān)入鎖妖塔的,?”
陸塵心不豫,面色微沉,。
“此事與你無關(guān)?!?p> “與我無關(guān),?”梵蓁淡然的臉上浮出薄怒,“如果那只小燁鳥先遇到了非痕,,你當(dāng)如何,?”
“那是他們之間的緣分?!?p> “可我不許,!”梵蓁拍案而起,“凡人的命運由神仙安排,,可你是神仙啊,,怎么會信了那荒唐的緣分呢?”
她大概是真的氣極,,將滿身淡然拋了個干凈,。
陸塵心仰視她,氣勢卻不落下風(fēng),,語氣仍是平緩的,,仿佛所述之事與自己毫無關(guān)聯(lián)。
“我曾從姻緣鏡中看見過,,她的緣分另有其人,。”
總之,,不是他,。
梵蓁衣袖一揮,,兩盞玉杯滾落,烈酒撒在石頭上,,轉(zhuǎn)眼化煙,。
陸塵心突然明白了什么。
只見梵蓁神情狠厲,,一字一頓道,,“管他是姻緣鏡,還是天道命運,,但凡攔了我的路,,大不了毀了便是?!?p> 梵蓁是個言而有信的妖怪,,也有言而有信的實力。
陸塵心很想阻止她,,可神識一點點從腦海中剝離,,他眼前的梵蓁漸漸模糊,就如他最初見她那樣,,化為一團(tuán)黑煙,。
他怎么就忘了,這蛇妖發(fā)起狠來,,可不管是自己人還是敵人,。
矮幾上的酒壺消失,而在陸塵心藏酒的柜子里,,安安靜靜地放著兩壺烈酒,,未曾有人動過。
梵蓁深吸了兩口氣,,郁積于胸的怒火漸漸熄滅,,她重新坐下,凝視著趴在矮幾上熟睡的陸塵心,。
平靜無波的淡紫色瞳孔深處蕩起一絲漣漪,。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瑩白的指尖剛碰到男子的發(fā)絲,,便被一聲驚呼打斷,。
“師尊!”
洞口站著一個少年,,原本沉穩(wěn)的心性也因眼前所見而驚慌,。
梵蓁認(rèn)得,他是陸塵心收養(yǎng)的孤兒,,亦是陸塵心收下的唯一一位親傳弟子,,喚作陸逢機,。
“別擔(dān)心,我不會傷害他,,但現(xiàn)在你也得先睡一覺,。”
帶著花香的微風(fēng)迎面撲來,,陸逢機知道其中必有古怪,,可面對比他強大太多的梵蓁,他根本沒有還手的余地,。
少年應(yīng)聲倒下,。
梵蓁回頭,看向陸塵心的眼睛里恢復(fù)了平日的冷淡,。
她轉(zhuǎn)身,,打開從藏酒的柜子下發(fā)現(xiàn)的暗格,里面放著一枚手掌大小的木盒,。
梵蓁取出木盒,,其上雕刻著繁復(fù)的紋路,她一眼就看出是一種封印法,。
若是旁人或許無法,,可她不同,一個法訣凝結(jié)在手,,她二話不說,直接發(fā)力轟了上去,,木盒在她手中炸裂成木屑,,一個暗紅色的光團(tuán)從漫天木屑中現(xiàn)身。
與其費腦子地去解開封印,,直接破壞封印是最省力又簡單的方法,。
梵蓁收好自己想要的東西,化作黑煙,,如來時那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