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遠了,，直到看不見了,。
“咱們回吧，海超以后有什么事就跟二叔說，知道嗎,？”二叔拉著我上了驢車,。
“駕,！”小義又威風(fēng)地甩開了鞭子,，大黑驢也非常配合，走得很帶勁,。
“哎,，超哥，咱去看看你的學(xué)校吧,？就在前邊,。”小義說,。
我看了看二叔,，等二叔的意見。
“行,，天還早，明天辭灶,，過小年了,，咱先去鎮(zhèn)上買點東西，正好去看看劉校長,?！?p> 二叔琢磨了一下又堅定地說，“對,，就這么辦,，年前先說好，年后直接開學(xué)就去上學(xué),?！?p> “走，小義,，先去鎮(zhèn)上買點東西,。”二叔下令,。
“得令,！”小義又狠勁甩了一下響鞭。
今天正好是鎮(zhèn)上的集，快過年了,，人很多,，小義把驢車停在鎮(zhèn)外的路邊。
二叔跳下車,，跟年輕人一樣利索,，交代我倆，“你們哥倆在車上等著,，別到處亂跑,，今天趕集人多，我去買點東西,，回來咱就走,。”
“好嘞爹,?！?p> “好的，二叔,，你慢點,，”我們答應(yīng)著。
二叔融入了人群,，我跟小義在車上坐著曬太陽,，今天的太陽真不錯，曬得暖洋洋的,，沒有風(fēng),，一點也不冷。
我站在驢車上,，往集里看過去,，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超哥,，沒見過趕集的吧？”小義在車上坐著問我,。
“我趕過集,，”我低頭很小義說，“有一次幫朋友賣羊毛衫,，去我們那里農(nóng)村的一個籟山集,，人也很多，但不如今天多,，也沒這么大,?！?p> “嗯，咱們鎮(zhèn)上的集也遠近聞名,，”小義介紹著,，“賣什么的都有，過年貼的對聯(lián),，放的鞭,，爆仗都從這買?！?p> “我還趕過集,，領(lǐng)著小順，”小義說,，“俺爹讓我來賣香菜,。”
“你這么小就可以自己趕集了,？挺厲害啊,。”我贊賞到,。
“我十二歲那年就會趕車了,，那年還沒個車高，”小義自豪地說,，“我就喜歡趕車,，這大黑驢也聽我的話，我跟它能溝通起來,?！?p> 小義笑著說，“我懂它,，還有以前那頭驢，也讓俺爹打草雞了,，就是不拉車,。但是也聽我的?！?p> 我向小義豎起大拇指,，“你還真挺有本事！”
說話間,，二叔回來了,，提著兩瓶酒，兩盒點心,。
“行了,，小義，走吧?！倍逄宪?，“怎么走啊,？從南邊門進吧,，這邊趕集不好走?！?p> “好的爹,，我認(rèn)識路，”小義回答,。
小義甩開鞭子,，指揮著他的大黑驢，向鎮(zhèn)上的高中駛?cè)ァ?p> “高中有兩個門,，北門應(yīng)該是正門,，還有個西門?！毙×x介紹著,。
“看，從前邊那條小路拐下公路,，沒多遠就到了,。”小義指揮著路,。
驢車拐入了土路,，不過這條應(yīng)該是沙土路，沒有壓得那么厲害的車轍,，路的盡頭,，路南有一個大門，說是大門,，其實只有兩個院門柱,，門不知哪去了。
小義指揮著驢車拐入學(xué)校,，我四周打量著這所學(xué)校,，這是我即將轉(zhuǎn)入的又一所學(xué)校。
“爹,，怎么走,？找誰？”小義問,，學(xué)校應(yīng)該也都放假了,，靜悄悄的,，沒什么人。
二叔考慮了一下說,，找找辦公室,，教務(wù)處在哪，肯定有值班的,，二叔當(dāng)過老師,，還挺懂。
進門是幾排平房,，放眼望去,，前面還有好幾排，都差不多的樣子,。
“哪個房子是?。俊毙×x停下車前后左右端量著,。
“右邊有個兩層樓,，會不會是辦公室？看來是學(xué)校內(nèi)唯一的二層樓,?！蔽艺f到。
“走,，過去看看,，”二叔同意我的說法。
“我先過去打聽打聽,，”小義把車停好,，“爹，校長姓什么,？俺大爺?shù)耐瑢W(xué)姓什么,？”
“姓劉，找劉校長,?！倍逭f。
“好嘞,，”小義答應(yīng)著就朝小樓跑去。
不一會,，看到有人陪著小義一起走出來,，用手好像在跟小義指點著路。
小義跑了過來,，“爹,，還真找對了,，有值班的，說是劉校長就在學(xué)校住,，就在往東走,，最北邊那排平房里?！?p> “好,，小義你別去了，看著車,，我和你超哥進去看看,。”
二叔說著提起車上的酒和點心,，對我說,，“走，海超,，咱們?nèi)⑿ｉL家看看,。”
“好的,，二叔,，”我跟著二叔，順手幫他提過來手上的禮物,。
跟二叔走到平房門口,，正好看到一個戴著黑框眼鏡，老師樣子的人從院子里走出來,。
二叔就打招呼,，“老兄，請問,，劉校長住哪個房子,？”
戴眼鏡的老師收住腳步，上下打量了一下二叔,，然后疑惑地問,，“請問，你是,？恕我眼拙,，我好像沒見過你?！?p> 二叔當(dāng)過老師,，一聽就明白了，“哦,，你好,，你就是劉校長吧,？”
那位老師還是疑惑地點點頭。
“你是沒見過我,，但你肯定認(rèn)識我大哥,。”二叔笑著說,。
“你大哥是,？”老師問。
“我大哥原來跟你是高中同學(xué),，現(xiàn)在在煙海,。”
說到這,，劉校長露出笑臉,，好像恍然大悟，“是天遠吧,？你是天遠的兄弟,？”
“對！對,！我叫天木,，天遠是我大哥?！?p> “哦,，好的，歡迎歡迎,，快進屋吧,，我就是劉進玉?！?p> “哎呀,，劉校長。這么巧,，正好碰上你,，”二叔笑著說。
我們跟著劉校長進了屋,，劉校長把我們讓到長條連椅上坐下,，又忙著去沏茶。
二叔見狀就站起來,，說道：“劉校長,，你別忙活了，我們坐坐，把事說清就走,，快過年了你也忙?！?p> “不忙不忙,，哎呀，我跟天遠上學(xué)的時候關(guān)系很好啊,，一晃多少年沒見了,。”劉校長一邊忙著,，一邊回憶著跟父親的往事,。
“你一直在家？”劉校長又問二叔,。
“是,，我一直在家，也當(dāng)了六年小學(xué)教師,，后來水平不行,，家里也離不開人，就回家了,?！?p> “哦？咱們同行啊,，失敬失敬,。哈哈”劉校長和二叔都笑起來。
劉校長放下兩個泡好茶葉的水杯,，分別推到我和二叔眼前,，“喝茶，喝茶,?！?p> 然后看著我說，“這是天遠的兒子吧,？”
二叔說：“對對,，叫海超?！比缓筠D(zhuǎn)頭跟我說,，“快叫劉校長?！?p> 我先站起來了,，向劉校長鞠了一躬，“劉校長好,?！?p> “哎,，好好好，坐下,，坐下,，一表人才啊，很有天遠年輕時的風(fēng)采,?！?p> 二叔坐直了，挺起腰來,，說道：“劉校長,，今天來這個事，可能我大哥也跟你打過招呼了,，我是奉我大哥命,，過來麻煩你?！?p> “別說麻煩,，都是自己人?！眲⑿ｉL客氣地說,，“天遠沒回來？”
“說實話,，我大哥回來了,。”
“那不來見見面,？”劉校長打趣地笑著說,，“聽說當(dāng)局長了，架子大了吧,？”
“哪能啊,，我大哥昨天傍晚到的，就住了一晚,，今天一早就趕回去了,。”
二叔接著說,，“我大哥這個活吧,，是別人過年，他們忙,，工作離不開,。”
“對對對，工作緊要,?！眲⑿ｉL點頭說。
然后,，二叔把父親的信淘了出來,，恭恭敬敬地遞給劉校長，“劉校長,，這是我大哥走前給我的，說務(wù)必親手給你,，他在信里都寫明白了,。”
劉校長這雙手接過來,，拆開,，很認(rèn)真地看起來。信寫得挺長,，我看劉校長翻看了三張信紙,。
劉校長仔仔細(xì)細(xì)地看完后，把信紙原樣合好,，放回到信封,，然后找了個抽屜，認(rèn)真地放進去,。
轉(zhuǎn)身回來笑著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啊?！?p> 二叔點著頭贊同地說：“是啊,，劉校長，咱們都是為人父母的人了,，都能理解這種心情,。”
劉校長抬了抬眼鏡,，低頭思考了一會說,，“這樣吧，事情我來安排,，你轉(zhuǎn)告天遠,，請他放心，我一定安排好海超,?！?p> “哎呀，這太好了，”二叔長舒了一口氣,，“我大哥有你這個同學(xué),，真是幫上大忙了?！?p> “海超,，趕緊感謝劉校長?！?p> 我又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向劉校長鞠躬致謝。
“海超,，一定別辜負(fù)父親的囑托和期望,，好好讀書！”劉校長鼓勵著我,。
“謝謝劉校長,，我一定好好努力，”我再次感謝,。
“好好,！這樣，過了年,，你們再過來趟,，我看看安排安排班級和宿舍。再帶你們見見班主任老師,，把手續(xù)走一走,。”劉校長思維縝密,，安排得很妥善,。
“好的，謝謝劉校長,，我們就不耽誤你了,，告辭了，”二叔領(lǐng)著我出了門,，劉校長又要拎著二叔買的禮物送出來,。
二叔跟劉校長又推讓了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終劉校長收下了。
我們再次告辭出了院門,，老遠小義就喊著問,，“怎么樣爹,？怎么樣超哥？”
“成了,，”二叔上車小聲說,，這事不能這么聲張。
“走吧,，”二叔下令,。
“得令！”小義甩開了鞭子,，一聲脆響,，大黑驢又重新邁出了堅實的步伐。
五十二
一路上,，小義幾乎沒有指揮大黑驢,，但大黑驢像是自己家里的人一樣，很清楚小義的意思,。
小義跟我說，驢很通人性的,，你對它好,，就心里溜明白，也很聽你的話,，驢也記道,。
尤其回家的路，可有精神了,，因為驢知道回家就下班了,，歇著了。
小義說話很幽默,，也很通驢脾氣,，說二叔脾氣急，驢一不聽話,，就狠命地抽,。
驢也有脾氣，俗話說驢脾氣,，驢脾氣,，就是挺犟。
小義接著跟我介紹驢,，驢分也驢,，就跟人也分人一樣。有些驢也聰明,，知道就坡下驢,。打它聽話,，就不挨打了。
說咱家這頭大黑驢不行,，太犟,，我二叔脾氣也犟，驢不聽話,，就狠勁抽,，越抽驢越不走。
小義瞅著二叔抽煙看風(fēng)景不在意的空,，示意我坐他車頭旁邊,，悄聲附我耳邊說，“你說我爹犟,，驢也犟,，總得有個讓步的吧？”
小義又往后小心地老了二叔一眼,，“總不能讓俺爹讓步啊,，所以我就要過鞭子來，跟驢溝通了溝通,，但我沒打它,。”
接著小義開始大聲講,，“超哥,，你說怪不怪？這大黑驢它就聽我的了,。怎么說怎么聽,。”
“對,！小義說這個對,！”這時二叔聽見了，也表示贊同,，“小義對付這驢還真有辦法,。”
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說話間,，沒注意，大黑驢已經(jīng)拐下了公路,，上了坑洼不平的鄉(xiāng)間土路,，顛地我和二叔東倒西歪。
小義趕緊喊：“都坐好了,?！?p> 二叔氣地說：“這黑驢又要找事,！中挨揍了！”
我和小義對視了一眼,，憋住了沒敢笑,。
大黑驢看見家了，蹄子邁地越來越快,。不一會,，就穩(wěn)穩(wěn)地停在家門口，紋絲不動了,。
聽見驢車的聲音,。二嬸從里面問，“回來了,？把咱大哥送上車了吧,？”
二叔跳下車，用手渾身上下拍打著灰土,，路上的揚塵不經(jīng)意,，落到別上薄薄的一層，身上自然也就灰嗆嗆的了,。
“爹,，回來了？我給拍打拍打,，”有個清脆的女聲，讓正兀自拍打身上灰土的我,，抬起頭來看去,。
一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大姑娘，從院門里出來,，伸手在給二叔拍打身上的塵土,。
嬸子也跟了出來，“回來了,，海超,？安心住，跟自己家一樣,?！?p> “好的，二嬸,，就是自己的家,，”我笑著回二嬸。
“對了,，這是你大姐,，”二叔抬起頭來,，指著給他拍打塵土的姐姐跟我說。
“大姐,，”我點了下頭跟姐姐打招呼,。
“這是你大爺家的海超弟弟，以后就在咱們這里讀書了,，”二叔又跟堂姐介紹我,。
“哎呀，這就是海超呀,，這么大了,，歡迎歡迎！小帥哥呀,?！?p> 讓大姐說得我不好意思，光笑沒說話,。
大姐走過來,，扶著我的肩膀，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嗯,，跟我大爺長得一個樣，我大爺就很帥,?！?p> “好了，都進屋吧,，我要卸車了,，”小義說道。
二叔和二嬸在前邊先進了院,，大姐拉著我也進去了,。
“英今天不上班了？”二叔邊走邊問,。
“嗯,，爹，明天辭灶了,，沒活了,，放假了，”姐姐回到,。
“哦,，行，回來正好,，幫著你娘收拾收拾,?！倍灏才胖?p> “今年海超也在家過年,，更熱鬧了,。”二叔能看得出來很高興,，今天事辦的結(jié)果不錯,。
“中午我要喝一杯，今天事辦得不錯,，很順利,，人家劉校長真是給咱大哥面子?！倍甯鹜▓笾衔绲霓k事進程,。
“你說的，關(guān)系都是相互的,，咱大哥肯定也對劉校長很掏心窩子,。”
二叔點頭贊成,，“你說這個對,！”
“這個待人啊，就得真誠,，”二叔點上煙,，狠狠抽了一口，“待人友善,，人亦善之,。”
我聽后,，二叔的老師形象又圓滿了一些,，輪廓更加清晰,。
“海超,，上幾年級了？”大姐又問,。
“我上高一了,，姐姐?！?p> 大姐臉盤圓圓的,，慈眉善目，很福相,，個頭不高,，像唱歌的一個女演員,，我叫不上名字來。
“呀,，上高中了,，那學(xué)習(xí)很不錯，咱村里沒幾個能考上高中的,，大部分能念到初中就不錯了,。”
“什么意思,，大姐,？”小義正好卸完車，拿著鞭子走進屋來,，正好聽見大姐的話,。
“什么意思？”大姐笑著看了看小溪,，“說你讀書不中用唄,，怎么你還不承認(rèn)啊,？”
小義叫道：“哎,，大姐，我是不愿意學(xué),，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干,。”
“什么更重要的事,？”大姐詫異地問到,。
小義抬了抬剛纏起來還沒來得及放下的鞭子說，“這也是革命工作,，你說對吧,，爹？”
二叔噴了口煙,，笑著說,，“你這革命工作，是個人就能干,，你要能好好讀書,，我把黑驢賣了都中?！?p> “別賣了啊,，爹，”小義著急了，“我是讀書不中用,，我就喜歡趕車,，行了吧？”
“看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大姐奚落著小義,。
轉(zhuǎn)身朝我說，“海超,，咱不學(xué)他,，一定要好好讀書，以后考大學(xué),！”
大姐又羨慕地說：“你看多好,，我大爺和大娘都是大學(xué)生，是在大學(xué)校園認(rèn)識的,?！?p> 大姐一臉向往，“多么好的事,，可惜,，我是沒機會去讀大學(xué)了?！?p> 說完,，大姐也露出失望的神情。
“你不錯了,，英,，有幾個能進城當(dāng)工人的？”二嬸在鍋灶邊忙著,，抬頭說,，“沒你大爺，你哪能進城,？還不滿足,？”
“娘，你看你說的,，我哪里不滿足了,？這不是鼓勵海超好好讀書，考大學(xué)嘛,?！苯憬阄亟忉屩?。
“嗯,，這個對！”二叔肯定大姐,，“聽見沒,？海超,，大家都盼著你能好好讀書，考上大學(xué),?！?p> 我尷尬地點點頭，“嗯嗯,?！?p> “不說了，先過年,，過了年咱再去學(xué)校報到,！”二叔看我不大說話，就把話題轉(zhuǎn)開了,。
“中午吃什么,？孩他娘？”
“你想吃什么,？”二嬸打趣到,。
“留著好吃明天小年再吃，”二嬸轉(zhuǎn)身宣布,，“明天包餃子,！開始過年了！”
“哦,，哦,，吃餃子嘍！過年嘍,！”
小順開心地在里屋歡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