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慈昨日一整天都沒離開朝暉殿，早上她就在前廳做繡樣,，只是瓊枝也一直呆在那兒,，她無從下手。

　　雪停之后,，她借口修理花木,，這才從窗戶將木人給扔了進(jìn)去。

　　這是虞凜昨個晚上的猜測,。

　　而今天他在掖庭,，問了瓊枝兩個問題：一是她自己呆在前廳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二是她進(jìn)寢殿放臘梅花的時候,，有沒有開窗。

　　瓊枝確實聽到了動靜,，但聲音不大,，之后周慈又打碎了花盆，她就沒有多在意,。

　　至于沒有開窗,，瓊枝其實不記得。但昨晚搜查寢殿的時候,，窗戶是開著的,，而且室內(nèi)寒冷，應(yīng)該是開了有一段時間了,。雖然汐月后來也進(jìn)過寢殿,，但那時她發(fā)現(xiàn)厭勝木人，茲事體大,，所以不會有心思去管窗戶,。

　　“窗戶晚上都是拴好的，早間透風(fēng)才開,。昨日早上下小雪,，所以未曾開窗透風(fēng),，所以窗戶應(yīng)該一直是拴著的,，直到雪停,。雪停到汐月發(fā)現(xiàn)木人期間，只有修理花木的周慈接近過窗口,，所以我覺得是她,。”虞凜解釋,，“周慈一開始應(yīng)該是想將木人投擲到床榻上,，但是丟得不夠遠(yuǎn)，掉在了地上,。不過或許是因為木人較輕,，又或許是木人先撞到了塌邊，再掉到地上,，動靜并不大,。情急之下，她可能是為了補救,，也可能是真的失手,，將窗臺上的花給摔了，其余人的注意被轉(zhuǎn)移了,，很容易就將之前的聲響給忽視了,。”

　　太后聽后,，并未置評,，而是問道：“宋宮正覺得憐貴人的推斷如何？”

　　宋宮正低頭欠身：“貴人的推斷張本繼末,，可自圓其說,，不過……”她稍稍一頓，“不過沒有實據(jù),?！?p>　　虞凜確實沒找到任何證據(jù)，能證明這事就是周慈所為,。只是排除瓊枝和汐月,，此事僅周慈能為。

　　“要實據(jù)也得你們?nèi)ニ?、去審問周慈啊,。”太后站起了身,，“看來得去朝暉殿走一趟了,。?p>　　太后向殿外走去,，虞凜和宋宮正趕緊跟上,。

　　快要出門的時候,，太后又吩咐道：“去御書房把皇上也叫來吧?！?p>　　御書房里,，虞清晏在批折子，江南的鹽商又要給商船加護(hù)衛(wèi),。

　　太宗皇帝為了恢復(fù)民生,，給鹽商發(fā)牌子，領(lǐng)了牌子的可以自行從灶戶處買鹽販賣,，不需要再經(jīng)手官府,，朝廷只從中抽成，這樣省下一大筆周轉(zhuǎn)的費用,。

　　但是三王爭位期間,，戰(zhàn)火綿延，不少流民就此落草,，江南一帶的水匪也鬧得厲害,。

　　鹽商自行買鹽販運，那運鹽的商船就好比招搖著穿過狼群的肥羊,，接連被搶,。

　　于是朝廷就接手了鹽運途中的護(hù)送事宜，但太宗朝三次,、先帝朝一次,，共計四次討伐邊川之后，兵力逐漸寶貴,，再給鹽船上派護(hù)衛(wèi),，就不大合算了。

　　樂泱宮的人來得不是時候,，皇上正揪著戶部和兵部不放,，死活要他們給個法子，既能省下軍費,，又能讓鹽商消停,。

　　戶部的錢尚書昨個上元夜飲酒吹風(fēng)，染了風(fēng)寒,，今日告假,；而兵部的張復(fù)昭張閣老，早就把諸多事宜打包給了學(xué)生季鴻升,。于是戶部侍郎江明逐和兵部侍郎季鴻升,，就在這個午飯的點兒被扣在了御書房。

　　這種事情，無非拆東墻補西墻,，但現(xiàn)在無墻可拆,，二人只能在皇上跟前相對無言。

　　終于是等到皇帝餓了,，揮揮手讓他們滾蛋，出了御書房,，二位侍郎大人齊齊松了口氣,，相視一笑。

　　這時樂泱宮來通報的小內(nèi)侍才進(jìn)了御書房,。

　　虞清晏正煩心,，手上那只饅頭仿佛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惡狠狠地對著圓鼓鼓的白饅頭就是一口,，然后雙眼緊盯著自己咬出來的那個缺口,，嘴巴咀嚼著，把咬下的饅頭撕碎碾壓,。

　　樂泱宮來的那個侍童不過十二三歲,，之前未曾這么近距離地窺見圣容，此刻看皇帝面色不善,，不由吞了口口水,，跪下把腦袋埋在袖子里，悶頭稟告,。

　　“太后請陛下去朝暉殿,。”

　　太后請,？朝暉殿,？

　　虞清晏放下了飽受摧殘的饅頭，揮揮手讓內(nèi)侍將吃剩的飯菜撤下,。

　　“起駕,，去朝暉殿?！?p>　　到朝暉殿門口的時候,，剛巧周慈被宮正司的人拖了出去。

　　“宋宮正,，這是怎么一回事,？”他問。

　　“回稟皇上,?！彼螌m正欠身，“這便是以厭勝木人陷害憐貴人的奴婢?！?p>　　這就抓著了,？

　　“宮正司查案神速?！被实劭吞椎乜淞艘痪?。

　　“皇上?！彼螌m正回道,，“抓到這奴婢的，是憐貴人,?！?p>　　虞清晏進(jìn)了朝暉殿，快步就往偏殿去,。

　　宮正司都抓完人了,，太后早就回樂泱宮去了。

　　偏殿里頭,，只有虞凜坐在桌邊在嗑瓜子,，身后站著汐月，嗑好的瓜子仁放在桌上的小碟子里,。

　　看見皇帝進(jìn)來,，一起身，桌邊的小碟子翻了,，瓜子仁掉了一地,。

　　“是憐貴人抓到的周慈？”皇帝自然地坐到了上首,，虞凜也跟著坐下,，汐月開始收拾地上的瓜子仁。

　　“回稟皇上,，是臣妾,。”虞凜頷首低眉,，暗中卻腹誹,，皇帝早不來，偏偏現(xiàn)在來,。

　　“你怎么抓到她的,？”皇帝繼續(xù)問。

　　“猜的,?！?p>　　“猜的？”

　　“昨晚寢殿窗戶大開，那木人又是在床邊被汐月發(fā)現(xiàn)的,?！庇輨C稍稍正色，“所以可能是從窗外被人扔進(jìn)去的,。不過木人丟到地上會有動靜,，而周慈恰好打碎了窗臺邊的花盆，她接近過窗戶,，花盆被打碎也可以掩蓋木人掉地的聲音,，所以臣妾覺得是她?！?p>　　皇帝點點頭,，覺得他說的也有些道理,。

　　“太后帶著宮正司過來,，周慈果然招供?！庇輨C繼續(xù)道,，“審問之后，應(yīng)該能拿到她偷藏厭勝木人的證據(jù),?！?p>　　皇帝先是低垂眼睫，而后抬眸,，直直盯著虞凜：“朕還不知憐貴人這般冰雪聰明,。”

　　虞凜假模假樣地笑了笑：“皇上過獎,?！?p>　　你皇叔我好歹當(dāng)了七年兵馬司都指揮使，如果連這么個栽贓嫁禍的都猜不著,，那七年不是白干了,？

　　但這事還沒結(jié)，周慈陷害憐貴人的動機還未知,，這巫蠱木人是從哪里來的,，也要等宮正司去查。

　　虞凜懷疑周慈背后還有人,。

　　皇帝在回重鑾宮的路上面色凝重,。

　　德申寬慰他說：“憐貴人這般聰慧，昨個出事,，今個就抓到始作俑者,，皇上不必太過憂心朝暉殿了。”

　　虞清晏回神：“??？他這也不算抓到，只能說是猜到,。不過猜得還挺準(zhǔn),。”

　　“憐貴人也是見微知著,、心思細(xì)膩,，才能猜的這般準(zhǔn)確?！钡律杲拥?，“皇上何須一直愁眉不展呢？”

　　“你啊,，不要擅自揣度圣意,。”虞清晏搖搖頭,，“朕現(xiàn)在憂心的不是憐貴人,，而是……”

　　皇帝嘆了口氣。

　　“江南,，鹽商,。”

　　德申趕忙賠罪：“奴婢蠢直,，想著勸慰皇上,，還勸錯了地方?！?p>　　“蠢直好,。”皇帝笑了,，“朝中不如多些蠢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