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出租車在學(xué)校門口停下,遠遠地就看見班主任劉老師和夏令營的總負責(zé)人夏老師,,還有生活老師周老師,,站在學(xué)校門口“南城大學(xué)”幾個大字前。
三位老師也看見了他們?nèi)齻€人,。
離得還遠,,就能感受到山雨欲來的氣氛,。
沈清夢小聲問林敬:“不是民不舉官不究的嗎?”
林敬收斂了點,,但也沒有多少擔(dān)憂:“看來是運氣不好,,撞上了?!?p> “會怎么樣,?”
“不知道,得看到底撞到什么事情上了,?!被卮鸬氖菞罾怼?p> 走到近一些,,夏老師背著手站在最前面,,臉色黑如鍋底,顯然怒氣已經(jīng)醞釀到滿值了,。他身后半步的地方站著劉老師,,也是一樣的黑著臉。
只有年紀相仿,、還是學(xué)生的周老師,,一臉擔(dān)憂,很想擠眉弄眼傳遞眼色,,但是礙于身邊兩尊大神,,又生生忍住。
林敬腳步一邁,,領(lǐng)先了半步,,像是個領(lǐng)頭的。沈清夢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已經(jīng)走到了三位老師面前。
“干什么去了,?”
夏為民連聲音都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
“出去吃飯了?!?p> “夏令營規(guī)定周五能出校門嗎,?”
“不能?!?p> “你也知道不能,!”夏為民聲音陡然拔高,“知道不能你們還出去,,仗著成績好老師不會勸退你們是不是,?,!”
提到勸退了,看來事情很嚴重,。
劉老師趕緊上前勸阻:“夏老師,,都還是孩子。現(xiàn)在還不算太晚,,讓他們先去禮堂吧,。”
夏為民重重“哼”了一聲:“先去禮堂,,講座結(jié)束再跟你們算賬,。”
禮堂,?講座,?沈清夢和林敬楊理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茫然,。完全沒有接到通知,,何來的講座?
六點鐘下課,,算上打車吃飯的時間,,現(xiàn)在是七點半,禮堂里的講座約莫是開始了半個小時,??磥硎羌锨包c人數(shù)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們不見了的。
三個人悄悄從禮堂后門溜進去,,就近找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
主席臺上有個中年男人,在講一些基因序列方面的東西,。
林敬問:“生物學(xué)的講座,,讓我們都來聽做什么?”
沒等他話音落地,,沈清夢一句“我x”壓在喉嚨里半吐不吐,。
“哎?你個女孩子爆什么粗口,?!?p> 沈清夢根本管不了林敬在說什么,她現(xiàn)在非常凌亂,。主席臺上那個給大家展望競賽和未來生物科技發(fā)展的人,不是老沈是誰,?
算起來沈清夢和老沈,,自期末考試家長會之后就沒見過了,,算到現(xiàn)在有個十來天了。她也不知道老沈最近在忙什么,,怎么還忙到夏令營來給學(xué)生們做講座了,。
“我爸?!?p> “?。俊绷志磳τ谶@句和上一句粗口,,完全聯(lián)系不起來,。楊理看了看老沈,又看了看沈清夢,,仿佛懂了這句咬著牙的兩個字,。
兩人都沒有給林敬解釋的意思,他也不再追問,,專心聽講座,。
雖然老沈是搞生物的,但是他本人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人,,所以他的講座,,哪怕是其他如物理數(shù)學(xué)這種學(xué)科的學(xué)生們聽起來,也十分有趣,,且煽動人心,。
禮堂里時而哄堂大笑,時而低低討論,,時而靜默不語,,氣氛和節(jié)奏都被老沈抓得非常好。
老沈并沒有講很多,,過了會兒便結(jié)束了,。
沈清夢從小聽老沈教導(dǎo),也不差這一場講座,。在整個禮堂熱烈的掌聲中,,林敬有些意猶未盡:“這個教授真的挺有意思,早知道就明天再去吃飯了,?!?p> 掌聲逐漸安靜,夏為民走到主席臺邊:“非常感謝沈教授給我們帶來的精彩講座,。接下來大家有什么困惑和問題,,可以提出來?!?p> 禮堂里再次熱鬧起來,,許多人都在舉手示意有問題想說,,尤其是生物學(xué)科競賽的。
林敬卻抓住了不一樣重點:“沈教授,?”聯(lián)想到沈清夢的那句“我爸”,,仿佛摸到了真相。
“沈教授是你爸,?”
沈清夢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是我爸,。”
“那你不知道他今天來有講座,?”
“我要是知道我還能跟你們偷跑出去被抓個現(xiàn)行,?”沈清夢翻了個白眼,“我都半個月沒見過我爸了,?!?p> 楊理也來湊熱鬧:“上次家長會沒讓沈教授代表學(xué)生家長發(fā)言,我表示很遺憾,?!?p> 這時候有學(xué)生問老沈:“沈教授,您覺得天賦可以用后天努力來彌補嗎,?”
老沈悠長的目光,,穿過大禮堂,直直落到最后一排沈清夢身上,。沈清夢抬頭,,和他對視。老沈的臉上帶著微笑,,像和過去十幾年里,,每次鼓勵她一樣,慢慢開口,。
“我有一個女兒,,跟你們一般大的年紀。她除了長得像我,,挺漂亮,,從來都不是乖巧可愛的孩子,從小就不是,?!?p> 班級里響起低低的笑聲。
沈清夢沒有在意,,老沈也沒有在意,。
“她逃學(xué)、打架、玩游戲,、搞音樂,,我根本不知道她的天賦在哪,但是她每每都能搞得有模有樣,,游戲打得挺好,音樂也還不錯,,打架有時候比男孩子都兇,。”
林敬側(cè)臉看了沈清夢一眼:“感覺你的形象全都被你爸毀了,?!?p> 沈清夢并沒有聽到他在說什么,老沈從小到大對她的態(tài)度都是,,自由,。她從來沒有聽過老沈?qū)τ谒脑u價,仿佛她的成績只是她自己的成績,,和她的父母家庭沒有半點關(guān)系?,F(xiàn)在突如其來得到了“有模有樣”的評價,沈清夢感覺眼眶有點熱,。
原來她還是在意老沈的肯定的,。
“突然有一天,她告訴我,,她要參加競賽,。你們是不是以為,是生物學(xué)科競賽,,其實并不是,。我沒辦法給她任何指導(dǎo),全都靠她自己,,我只讓她想好了就去做,。于是我就看著她,每天看書,,不打游戲不逃課,,認真做題認真思考。我并沒有告訴她,,她和其他人的差距在哪里,。不過這么久了,她也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了,。所以我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然后再告訴你們,后天的努力究竟能不能彌補天賦?!?p> 雖然老沈最后沒說,,但是他話里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了。以沈清夢為例,,她的努力,,老沈都看在眼里。她以前能做的“有模有樣”,,相信她現(xiàn)在也是可以,。
這番話,老沈人在主席臺上,,目光一直留在沈清夢身邊,,顯然更多是說給她聽的。這對于沈清夢,,是莫大的鼓勵,。
進了夏令營這一周,沈清夢逐漸感覺到吃力,。她看到了她和楊理的差距,,也看到了和林敬的差距。她也有過迷茫,,這種差距,,究竟是天賦的先天差異,還是她不夠努力的后天差距,。
老沈這一番鼓勵,,宛如為沈清夢撥開迷霧。不試一把,,怎么知道努力能不能彌補天賦呢,?
“喂,”林敬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爸夸你呢,,又不是罵你?!?p> 沈清夢回過神來,,有些不解。
林敬手指在自己臉上蹭了蹭:“你哭什么,?”
沈清夢伸手一抹,,果然滿手淚水??赡苁抢仙虻倪@番鼓勵,,來的太及時,,驅(qū)散了她心里的茫然和不安。
楊理遞來一張紙巾:“擦擦臉,,一會兒結(jié)束了還得去領(lǐng)罰,。”
“你可別說話了吧,,”林敬沒好氣地說,,“領(lǐng)罰這事兒你怎么記這么清楚呢?!?p> 果然,,老沈又回答了幾個問題,夏為民就宣布講座結(jié)束,。沈清夢正想趁著夏為民送老沈出去的功夫,偷溜出去,。
沒想到夏為民一個回頭,,視線牢牢鎖定住他們?nèi)齻€,眼神里寫著“別動,,在這等著”,。
沈清夢無奈,只能悄悄摸出手機,,給老沈發(fā)消息求救:“爸爸,,救我啊,!”
老沈沒回消息,,沈清夢也不知道他看見了沒有。過了會兒,,禮堂里的人陸續(xù)都走完了,,只剩下他們?nèi)齻€人。
夏為民從門口進來,,看見三人,,臉色雖然還是沉著,但是沒有之前那般黑了,。
“知道錯了嗎,?”
林敬立刻認慫:“知道了,夏老師,,我們一定遵守規(guī)矩,,不會有下次了?!?p> 這認錯的熟練度,,沈清夢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林敬眨眨眼,回以一個“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的眼神,。
夏為民看他們剛認完錯,,就開始擠眉弄眼,不免又有些上火,。
“既然知道錯了,,罰你們每天下課打掃教室,你們認不認,?”
還好只是打掃教室,,算是很輕的懲罰了,沈清夢和林敬連連點頭,。
這三個人都是夏令營里成績頂尖的,,要說勸退還真做不到,也舍不得,。違規(guī)出校門這事兒,,說大也大,說小也就是一樁小事兒,。更何況沈清夢還是沈毅教授的女兒,,總不能剛請人家做完講座,轉(zhuǎn)臉就把人家姑娘勸退了,。
于是只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總算從禮堂里全身而退,,沈清夢舒了一口氣,。路上收到老沈的消息:“你又闖什么禍了,需要你老父親給你收拾爛攤子,?”
“爸爸,,你居然不告訴我你要來,你簡直就是坑閨女第一人,?!?p> “你個小沒良心的,剛才哭著喊著讓你老父親救命的時候,,怎么不見你說這話,。”
“我就是出校門改善了一下伙食,,你不來搞講座,,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嘛。現(xiàn)在好了,,你親閨女被罰每天都要去打掃教室,,還不知道什么時候結(jié)束懲罰,。”
“該,!別亂跑了,,每周五都有教授來做講座的,你韓老師也要來,,是哪周我就不知道了,。”
韓正青是老沈給沈清夢找的啟蒙老師,。
“韓老師不是在京城嗎,?到這來做什么講座?”
“我們所里不是開了個生物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計算機的交叉項目么,,你韓老師來這邊指導(dǎo)工作,。”
“我們這個夏令營的主辦方挺牛啊,,來指導(dǎo)工作都能請過來,?”
“老韓也是聽我說你在夏令營里,來看看他的半個學(xué)生,,有沒有讓師門蒙羞?!?p> 這算是什么理由嘛,?來看她?老沈這么干沈清夢還能相信,,畢竟老沈能做些奇怪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韓老師能為了來看她,接個講座的邀請,,沈清夢根本不信嘛,。
老沈不想說的事情,沈清夢也追問不出來,。
“爸爸你要回家嗎,?不來把你為了吃頓飯還要受罰的可憐閨女接走嗎?”
老沈回了一句:“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p> 沈清夢懂了,就是讓她老實呆著,。不過她也就這么順口一說,,周末根本沒別的安排,圖書館看書自習(xí),,甚至連周末給紀星河打個電話的念頭都沒起,。
紀星河每天起床,,先看看手機上有沒有消息,多數(shù)時候能等到沈清夢的只言片語,,這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習(xí)慣,。
他知道她有了個新的目標,超過林敬,,知道她們新學(xué)的數(shù)學(xué)課好難,,知道她的兩個室友特別刻苦,這么多天見面次數(shù)寥寥無幾,。
往上翻翻聊天記錄,,每次回復(fù)之間都隔著十幾個小時。
紀星河苦笑,,這宛如天塹般的時差啊,。
但是和沈清夢一樣,紀星河也沒有生出打個電話聊一聊的念頭,。雖然周末青訓(xùn)沒有訓(xùn)練任務(wù),,沈清夢應(yīng)該也沒有課,但是這兩個人都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不遺余力地去爭取,,其他的都是細枝末節(jié)的小事,不值得在意,。
包括現(xiàn)在在門口,,這幾日風(fēng)雨無阻等他吃飯的人。
陳菲站在紀星河宿舍門口輕輕敲門:“紀星河,,你起來了嗎,?去吃飯吧?!?p> 紀星河剛給沈清夢回完消息,,就聽見陳菲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進來。
JN基地安排雖然是男寢女寢離得遠,,但是并不阻止互相串門,。陳菲是JN女隊的成員,青訓(xùn)日常訓(xùn)練的時候,,除了隊內(nèi)互相對抗外,,有時候還會和女隊一起訓(xùn)練。
陳菲就是這樣認識紀星河的,。
有了孫露露的前車之鑒,,紀星河自然明白陳菲對他有好感。盡管他已經(jīng)極力疏遠,,但是都在一棟樓里,,生活軌跡又極為趨同,,加上一方有心,總也躲不開,。
只能每每拉上傅明旭和韋順當(dāng)擋箭牌,。
陳菲幾次在食堂“偶遇”,都有兩個電燈泡在,,只能改變策略,,直接到宿舍堵人。
紀星河無奈,,拍拍床板:“韋順,。”
這幾天韋順已經(jīng)成為熟練的擋箭牌,,當(dāng)下從床上翻身坐起,,仰頭看著上鋪的紀星河:“一頓火鍋?!?p> “成交,。”
韋順“嘻嘻”笑了兩聲,,走出去應(yīng)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