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來,,拓跋興還給花花買了不少小食,,見她懷里抱的滿滿登登的,心里也升起一股詭異的滿足感,。
“噥,!”
他用下巴比了比前方青石黑瓦的府邸,在一片黃土夯實房子中,,可謂是鳳毛麟角,、極其扎眼,門口立著兩個恢弘威武的石獅子,,坐落在臺階下方,,幾乎要有大門一半高了。
正門丹漆金釘銅環(huán),,鋪首是作為龍的九子之一的螺獅,,“形似螺獅,性好閉,,故立于門上“,,形似螺蚌,性情溫順,,有點自閉癥,所以將他安排在門上銜著門環(huán),,免得宵小光顧,。
“這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拓跋興將人抱下來,,見她恍恍惚惚的往大門方向走,,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前方,仿佛中邪了一般……
花花摸著上面嶄新的鋪首,扒了扒下面金色的圓環(huán),,神情夢幻的推開了大門,,剛邁一步,沒有抬夠高度,,生生被絆了一下,,緊握著門環(huán)才免于摔倒。
她顫抖著手臂將自己整個人支撐起來,,扶著門板穩(wěn)定了一下身子,,站直了身體,正了正衣襟兒,,繼續(xù)往里走……
邱梨剛想嘲笑一番,,卻被拓跋興捂住了嘴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將食指放到了自己嘴唇上,,示意他“閉嘴”!
他不甘心的嘟了嘟嘴巴,,感覺自己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小忠犬,,又像是被有情郎拋棄的怨婦……逮到機會,還是弄死這朵“花”吧,!
拓跋興見花花腳步虛浮的往里面走,,每停留一處,神情便恍惚一分,,直到她走到內(nèi)宅大院中的一處水井處,,緩緩的伸手摸了摸井口一處明顯新于別處的石塊兒上,跌坐在了上面,,目光呆滯的望著虛空的某一處,。
她曾想過那個老兵的來歷,知道那定然是個不凡的人,!
老兵不說,,她也不問,兩個人保持著高度的默契,,一個教,,一個學(xué)……甚是和諧!
她曾經(jīng)猜想過,,老兵是個什么身份,,或者是在軍隊中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誰能想到……他竟然是西夏早年的虎將—篾密賜!
當(dāng)年他“死”的太冤,、太慘,,以至于,這事兒在武學(xué)中被師父們拿來當(dāng)教程給他們講解,其中,,他的家人如何慘死,,師父們也講了一些。
拋開國仇家恨,,篾密賜確實是一員難得的虎將,,有幾次都攻進了天禧的邊境線,曾拿下過十座城池的英勇戰(zhàn)績,,也曾是天禧暗殺榜單上的第一人,。
最讓人側(cè)目的是,只要是他攻入的城池,,皆不會傷害百姓,,與其他西夏的將軍不知慈悲了多少。
大家聽到這樣現(xiàn)實又悲慘的故事,,心中一片唏噓,,對于君主的猜忌,從古自今都沒有什么好辦法,,在外拼死拼活的保衛(wèi)國家,,卻死在了“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之下……何其悲哀??!
那個壯碩的老兵喜歡在院子里支個躺椅,每天半瞇著眼睛,,曬曬太陽,、喝喝茶,日子過的好不悠閑,,讓她羨慕了好久,。
有次提起這位將軍,明顯感覺他身上的氣息一變,,嚇得她直接跳了起來,。
隨后看著他將那凜冽的殺氣一點點收回,安撫她重新坐下,,開始給她講那位將軍的故事,。
用詞非常精煉,那位將軍早就知悉自己在民間高漲的聲望引起了帝王的猜忌,。
為了打消這猜忌,,他將手中的兵權(quán)交還于帝王,且?guī)е患依闲●v守在了原本不熟悉的龍州,。
即便如此,帝王依舊不放心,派監(jiān)軍來插手軍務(wù),,在他出戰(zhàn)被圍困的時候,,不派援軍;
在他戰(zhàn)死之后,,奸/殺妻子,,斷了兒子四肢,再砍下了兒子的頭……女兒……女兒也凍死在了水井之中,,井壁上的一塊兒青石,,被后來去救人的野力平生生掰下來一塊兒。
對于那位將軍,,老兵神色默然,,用句極短,只是到了將軍家屬的身上,,也許他并沒有注意,,他重復(fù)了好幾次,每次都抑制不住身上滾滾殺氣,,雙眼也瞪的要比之前圓,、比之前紅……
她一直以為,老兵知道西夏這么多事情,,是因為他本身就是西夏人,。
他知道那位篾密將軍的事情,是因為他可能本身就是將軍身邊的人,,見將軍死在西夏帝王手中,,且妻兒不得善終,心灰意冷才會留在天禧,。
臨別之時,,他提到的那個叫“翁谷”的人,她想,,應(yīng)該就是當(dāng)年害死將軍一家的監(jiān)軍,,所以他才拜托自己殺了翁谷。
老天有的時候非常喜歡和人開玩笑,!
當(dāng)她在內(nèi)心給老兵的身份注解的時候,,它就在上面看著,直到她走進這座府邸,,與老兵的描述一一對照,,竟然分毫不差。
誰能想到……本該死在二十年前的西夏猛將,,竟然在天禧鹽州當(dāng)兵到退役,,隨后到了臨安,,落地生根?
拓跋興現(xiàn)在對于花花的身份幾乎確定了九成九,,他見她的身體似乎隨風(fēng)晃了晃,,上前想要扶住她,卻被她翻手抓住,,舉拳就要打,。
“花花!??!”
他大喝一聲,伸手包住了她的拳頭,,掌心傳來火辣的刺痛,,顯示著拳頭本就不弱的力量。
這與她體型極不相符的力量……難怪她說,,可以給他看家護院來還錢,!
“啊,?”
花花似回神了一般,,呆呆的看看了他一眼,回頭又看了眼那口水井,,甩開了他的手背,,往水井的方向走。
“吱嘎嘎,!吱嘎嘎,!”
她大力的搖著轆轤,粗粗的麻繩一圈圈的卷在圓木桶上,,一只水桶被搖了上來,,里面蕩漾著清甜的井水。
“嘩啦啦,!”
水桶被倒了個干凈,,她雙手抓著邊緣,將桶側(cè)過去,,在側(cè)邊找到了被水苔掩蓋住的抓痕……那么小,,那么深……又是那么無助!
“啪嗒,!啪嗒,!”
一滴滴淚水打在水桶上,濺起點點水沫……稚子何辜,?
被放進這里的小女孩兒,,一定是被囑咐過,,不能哭,也不能叫,,只能安靜的等著……等著人來救,,或者等待死亡,。
耳邊仿佛響起了老兵那嘶啞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描述著女兒生前的可愛,死后的青紫……他為什么沒有回來給妻兒報仇,?
花花不知道,!
花花只知道……翁谷如果在龍州……他定然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