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廢儲
祁承運(yùn)悄然一笑,,狀似疲倦的按了按額頭,,猝不及防的一歪身,仰靠在她的膝頭,,道:“阿若,,我累了,,借我靠一會?!濒撕腕@呼一聲,,惱怒的想推開無賴的他,卻被他一把拉住手,。
“祁承運(yùn),。”羲和瞪著他,,眸光中爆發(fā)出濃濃的殺意,,咬牙切齒道。
他握著她的柔荑,,撫摸著手指處的繭子,,嘆了口氣道:“阿若,我知道你心里定是恨不得殺了我,,可即便如此,,我也只能選擇強(qiáng)留下你,給我時日,,定能讓你改變心意,。”
羲和默然,,平復(fù)了下心情,,道:“祁,將軍,,我自問之前守禮相待,,沒有招惹過你,,天下女子何其多,你何必非綁在我這顆歪脖子樹上呢,?!?p> 祁承運(yùn)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或許再早一些,,我會放手,,但如今,太晚了,?!闭f完,他闔上眼,,依舊牢牢攥著她的手,,不再言語。
再早一些是什么時候,,羲和苦笑,,她從未嘗過情事,無法理解這人世間的男女情愛,,會讓人癡癡纏纏,,而且她也無法給他時日,于她而言,,這里沒有任何值得她駐足留戀的人和事,。
祁承運(yùn)一連數(shù)日待在宮里,鎮(zhèn)西候府的守衛(wèi)力量多了不少,,雖然表面上像從前一樣平靜,,但紫陌還是感覺有什么不一樣了。
連推了好幾個王公侯府小姐的邀約,,她一門心思全放在了要查出“慕容林若”突然失蹤的原委上,,特別是在她悄悄詢問了府里管事的下人,派人取來了出城記錄,,愈發(fā)肯定“慕容林若”其實(shí)并未離開上郡,。
紫陌很是費(fèi)解,為什么哥哥要這么做,,還有阿若姐姐究竟去了哪里,,她暗暗決定明日進(jìn)宮去探查一番。
才打定主意,,她從花園亭子往走下,,忽的腳下一滑,就被一人眼疾手快堪堪扶了?。骸靶⌒??!?p> 這聲音甚是耳熟,她猛地睜大了眼,,吃驚的看著來人:“秦,,秦姐姐?!?p> 秦英然朝她點(diǎn)點(diǎn)頭,,微微一笑道:“抱歉,紫陌,,我來的急了些,,沒讓人通傳就直接來找你了?!弊源蛩冗^紫陌,就成了鎮(zhèn)西候府的貴客,,管事的一聽說來找小姐便趕忙領(lǐng)了來,。
“哪里,謝謝你,,秦姐姐,,不然我就出大丑了?!弊夏皳]手摒退身邊人,,拉著她的手,道:“姐姐怎么來了,?”
其實(shí)那日秦英然把人送上船后,,并未一同離去,而是只身返回城內(nèi),,多方打聽沒有尋到羲和的蹤跡,,據(jù)她判斷,羲和應(yīng)該是被祁承運(yùn)藏在了王宮內(nèi),,但是宮內(nèi)玄國安插的眼線前些日子被一個個除去,,萬幸她有所防備,早早切斷了聯(lián)絡(luò),,這才沒被祁承運(yùn)順藤摸瓜,,思來想去,她只得兵行險招,,放手一搏,,來求助紫陌。
聽了她的來意,,紫陌很是驚訝,,原來她竟是和自己一樣要找到阿若姐姐,,一時不知道該怎么答話。
秦英然倒也不急,,以她對紫陌的了解和她與羲和的相處,,必然不會袖手旁觀,但也沒想到,,紫陌經(jīng)過了之前一些事,,已不似以往那般天真率性,做事應(yīng)答前都有先考量一番,。
紫陌眸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道:“姐姐是我的恩人,本無論要我做什么,,我都會義不容辭,,傾力相助,可我必須弄清楚,,姐姐要找到阿若姐姐,,意欲何為?!?p> 秦英然挑了挑眉,,坦然道:“如果我說是阿若希望我找到她呢。她現(xiàn)下需要我和你的幫助,?!?p> 夕陽下,祁紫陌的側(cè)臉逆著光,,被余暉描上金色的輪廓線,,美的像幅畫,半晌,,她慎重的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道:“好?!?p> 風(fēng)陵渡驛站內(nèi),,牧元合傷勢頗重,左胸,、肩頭和右腿都挨了好幾劍,,經(jīng)過大夫的簡單包扎好后,歪靠在木榻上,,一臉戲謔打量著面色凝重的史丹峰,。
榻上之人明明與那人長著同樣的容貌,但打小性格卻大相徑庭,王上深沉穩(wěn)重,,合王活潑伶俐,,同是兩兄弟,老王上和太后卻更偏寵合王一些,,因此被嬌養(yǎng)得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武藝甚高,被老王上相中做了兩人的啟蒙師傅,,學(xué)藝上,,他欣賞天賦甚高、穩(wěn)扎穩(wěn)打的王上,,但私下里,,卻格外喜歡愛說愛笑、更有煙火氣的小弟子合王,。
他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當(dāng)他悄悄派人去奇云大師處卻找不到王上,隨后又探知王上失蹤可能與合王脫不了干系,,便意識到問題嚴(yán)重,,權(quán)衡之下,不得不稟告了太后,。
本出身將門的太后素心蘭,自老玄王故去后,,就一直居住佛堂,,成日吃齋禮佛,聽說后幾乎暈厥,,她就生了兩個兒子,,掌心掌背都是肉,任何一個有事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加之近年來,,感受到玄王的客氣疏離,她已經(jīng)深悔當(dāng)年為了磨練長子,,將他越推越遠(yuǎn),。
史丹峰忘不了太后那張滿布苦楚的面容,幾乎是半帶哀求他要平安把王上和玄王帶回去,。
牧元合勉力想坐直,,卻因扯到傷口,疼的直齜牙,,似笑非笑朝他埋怨道:“史總管你巴巴跑來做什么,,就讓那人殺了本王好了。嘶~”
史丹峰氣的臉蹭的一下就紅了,顧不上什么為臣之道,,噎嚅著嘴唇道:“王上為何對您這般,,殿下您沒有半分自省嗎?”
“自省什么,?因?yàn)楸就跸霘⑺麊?,他不是沒事嗎?現(xiàn)在是本王傷成了這樣,,你不是看到嗎,。”牧元合聳聳肩,,輕飄飄回道,。
史丹峰無奈垂下眼眸,聲音驟然變冷,,道:“是殿下僭越了王權(quán),,如果不是王上有所不忍,允許老奴出手,,您此刻早開不了口了,。”
牧元合斜睨著他,,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嘲弄道:“怎么,師傅也念起他的好來了,?”
一聲師傅徹底震住了史丹峰,,不禁想起許多年前,這個孩子是如何一聲聲呼喚自己,,饒是再堅硬的心也不禁軟了軟,,吶吶道:“殿下啊,您不是王上的敵人,、對手,,您是他的至親,是他唯一的弟弟,?!?p> 牧元合眸子暗了暗,斬釘截鐵,,冷酷道:“不,,我們只能是一個人,不是他就是我,?!?p> 見勸不進(jìn),,史丹峰搖搖頭,走出房門,,一抬頭,,就見牧元昊負(fù)手站在屋外大槐樹下。
霍都和與他交手百招的青衣蒙面人守在他身側(cè),,正與他說著什么,。
“裴真的尸首莫名失蹤了,屬下已讓人追查了,?!?p> 言語間,史丹峰恭敬的跪倒在地,,拱手道:“老奴請王上治罪,。”說完,,忍不住咳了兩聲,。
牧元昊知他氣門受創(chuàng),微微皺了皺眉,,青衣蒙面人則已上前拉起他的左手,,運(yùn)氣為他疏通,短短一會,,就讓他胸口銳痛盡消,。
“謝王上,謝這位義士,?!笔返し宄嘁旅擅嫒税萘艘话荩洲D(zhuǎn)頭對牧元昊道:“王上,,合王犯上都是老奴的錯,,老奴,,愿意以命相抵,。”
牧元昊冷冷看著他道:“錯在你,?是嗎,?謀逆的罪名是你擔(dān)得起的!之前每次他犯了錯,,母后也說錯在她,。你們,真是一個好師傅,,一個好母親,??芍鸵?yàn)槟銈冞@般,,他永遠(yuǎn)不會長大,,永遠(yuǎn)分不清對錯?!?p> 史丹峰再次震驚不已,,他萬般沒想到牧元昊會這樣說,也想不到他一語中的,,從牧元昊眼中他看到了帝王那壓抑已久的憤怒和失望,。
面對啟蒙恩師,牧元昊仿佛看到他身后的母親,,內(nèi)心承載多年一直被封印在心底的痛苦一瞬間噴薄而出,,幾乎讓他難以自持,他握緊拳頭,,眉間略過一絲沉郁,,道:“阿合已經(jīng)成人了,不是孩子了,,他應(yīng)該為自己犯的錯承擔(dān)后果,,你,還有太后,,背地里瞞著本王為了他做了多少事,,你以為本王不清楚嗎?”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牧元合居住的房門上,,道:“本王礙于母后,一直不點(diǎn)破,,想著敲打敲打,,你們會慢慢明白,結(jié)果,,他仗著有你們縱容,,越發(fā)膽大,竟一心想置本王于死地,?!?p> 涼風(fēng)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手臂負(fù)傷的霍都一直鐵青著臉,,而青衣蒙面人感同身受,看向他的眼眸中夾雜復(fù)雜的情緒,。
史丹峰大驚失色,,忙俯身磕頭道:“王上明鑒,,合王一時糊涂,斷不敢弒君犯上,、殺害手足,。”
牧元昊冷冷一笑,,道:“不敢,?那你以為本王之前去了哪?拜他所賜,,本王去鬼門關(guān)走了圈,,還體驗(yàn)了一番塵世冷暖。若不是遇到她人相助,,本王早不知埋骨何處了,。”
雖也存了不想讓母后傷心的念頭,,但因緣際會遇到羲和,,這是饒過牧元合性命的最大原因。他不愿意用沾染親人鮮血的雙手去擁抱那個讓他為之鐘情,,想要呵護(hù)一生的人,。
眾人皆默,但聽牧元昊沉沉道:“即日褫奪牧元合王儲身份,,押往昊天塔終生拘禁,,非死不得出?!?p> 雷霆萬鈞,,聲聲入耳,句句戮心,。牧元合閉了閉眼,,斂去眸中瞬間滑過的失落,轉(zhuǎn)而微微彎起唇角,。
玄國大歷十年春,,玄王廢儲,一時震驚四國,。同日,,云國的云齊公主啟程赴玄國和親,,玄國突然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占了云國邊境余寧、鳳陽和北廷三城,,從此拉開了云國,、玄國和夏國長達(dá)三年混戰(zhàn)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