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斐裕收拾好了書物,,正要走,,被時嵬攔住,“齋長不和我們一起去官廚,?”
“我……”
他沒有說完一句話就被趙青棋打斷,,“咱們齋長要去國子學上課,,自然在那邊的官廚用早飯,?!?p> 其實是時間來不及,就算他已經(jīng)不用再上最早的兩節(jié)課,,走路去國子學,,靠近午間的兩節(jié)課也會來不及。
時嵬眼睛撲閃撲閃,,好像在求他一起去,滿臉都是拜托兩個字,。
季斐裕答應(yīng)了,,“可以,一起去吧,,我待會兒騎馬就能到,。”
“太好了,?!睍r嵬走在他身邊,“我今天第一天去官廚,,有點害怕呢,。”
幾個人結(jié)伴而去,,時嵬不停地說話,,她從來沒有一下交過這么多朋友,雖然除了季斐裕以外,,每個人看起來都像是不好惹的樣子,,可實際上,他們都挺好說話,。
元幕被她吵得心煩,,耳邊不斷聒噪,怒目圓睜,,時嵬見他發(fā)怒,,討好地說道,“元幕師兄早上喜歡吃什么,?”
元幕見她軟軟糯糯問他,,怒氣陡然消散,,不自覺捻著衣角故作怒意,“不要叫我元幕,,誰允許你一個外舍生叫師兄名字,?”
“師兄也沒有告訴我你的表字?!?p> “元幕字嶺云,。”趙青棋說,。
“哦,,嶺云師兄?!?p> 他的表字從她嘴里說出來,,好像格外甘甜。
這小孩,,真討人喜歡,。
“齋長字伏微,美人師兄字眉仁,,元幕師兄字嶺云,,明若離字未聞,這樣一來,,就我一個人沒有字,。”時嵬低聲不滿,。
她下定決心,,“我也得給自己取個字?!?p> 趙青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哈哈哈……大家都是家中長輩或者族中學者所取,你給自己???哈哈哈……”
“這不是沒有嘛,我自己也能給自己取一個,?!彼跉忸H大。
季斐裕說,,“還是不要先急著這件事,,后日有入學私試,第一次私試,,要考《論語》和《孝經(jīng)》,,只求墨義(墨義,,就是圍繞經(jīng)義及注釋所出的簡單問答題),淺解經(jīng)卷,,可也要能過直講的眼,。”
時嵬皺眉,,“我只聽家里的老師講過幾遍,,可要是我自己用自己的話回答問題,估計寫不好,?!?p> 趙青棋神神叨叨,“給你透個秘,,給生點的是包直講,,要是程直講來給,你還好拿到,,可要是包直講,,他沒有那么容易讓人過,這一次我聽說祭酒給各學十個名單,,可以趕出去十個?!?p> “總比上一年心軟,,今年來的新生少,淘汰的人也少,,上一年我記得是十五個,。”元幕補充說,,一面偷看時嵬的表情,。
“還有這種事?難道不是進來了就會一直待在這里嗎,?”時嵬不解,。
母親明明不是這么說的。
季斐裕安慰,,“下午外舍生都沒有課,,你就在蘭影場讀書,先把《孝經(jīng)》復(fù)習一遍,,明日再開始復(fù)習《論語》,。”
“我說,,明若離那個人,,真是獨來獨往,,早飯也不同我們幾個一起?!壁w青棋批評,。
“我看他往蘭影場的方向去,應(yīng)該是不用早飯,,直接去讀書了,。”元幕道,。
“咱們時嵬可不要這樣,,不吃東西餓肚子,讀書哪能靜下心呢,?”趙青棋扯扯時嵬歪了的幅巾,。
幾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上用飯,先來了一個齋仆擺放碗碟,,每人手邊都有兩雙筷子架在筷腳上,,兩只調(diào)羹,一個小碟子,,一只白瓷碗,,一只黑陶大碗。
等第一個齋仆擺放完畢,,第二個齋仆穩(wěn)步提著粥桶,,一碗一碗幫他們盛好,剩下的碟子里放的是一顆雞子,,一只饅頭,,白瓷碗中盛的是熱粥,黑陶大碗里放的是菜食,。
時嵬把黑陶大碗往面前拉拉才看清,,大碗中分了兩部分,中間用一道瓷壁擋住,,兩邊各自盛菜,,不讓兩種菜食躥味。
“好神奇,?!睍r嵬大驚小怪,“我還沒有見過這樣分飯的,?!?p> 幾個人都凈手后開始用膳。
季斐??目碾u蛋,,兩下剝出一個完整的雞蛋,,放在時嵬盤子里,這才開始剝自己的,。
“謝謝齋長,。”她咬了一口饅頭說,。
“齋長這邊請,。”隔壁桌上有人說,。
時嵬聞聲回頭,,見三個人在隔壁桌坐下,其中兩個人對中間那個尤其殷勤,。
“齋長不是季伏微嗎,?”時嵬反問。
元幕糾正她,,“四門學一共四個齋長,,東西南北各一個,季斐——季齋長只是我們北齋的齋長,?!?p> “哦,這樣說,,還有西齋長,、南齋長、東齋長,。”時嵬道,。
元幕得意洋洋地看著季斐裕,,眼中滿是“你沒什么了不起的”。
季斐裕只看了他一眼,,繼續(xù)拿起筷子吃飯,,眼中波瀾不興。
時嵬喃喃道,,“我還以為只有好看的人才能做齋長,。”
此話一出,,四面皆靜,。
趙青棋只愣一瞬就打圓場,說給四面的人聽,,“六學哪里那么膚淺,,都是挑選出德高望重的國子學上舍生,。”
背后一桌人依舊冷眼掃過來,。
季斐裕也沒想到時嵬忽然會這樣說,,看她正把那個雞蛋往嘴里塞,就知道她說的是無心話,。
不過,,頗為動聽。
他回身和東齋長打了個照面,,皆是國子學的同窗,。
那人一看是他迅速收回了眼睛。
季斐裕,,他怎么會在四門學,,往常應(yīng)該都在太學的齋閣做齋長,還有,,他怎么會在四門學用餐,,以前不都是在國子學的官廚吃飯嗎?那人心思翻涌,。
時嵬道,,“元幕師兄,幫我把醋拿一下,?!?p> 元幕看著手邊的醋,就是不給她,,說好不讓她直呼名,,她還叫。
“元幕師兄,?”時嵬以為他沒有聽見,。
他還是把醋遞給了她。
“多謝師兄,?!?p> 時嵬倒了一次,吃幾口又倒了一次,。
直到她倒了第五次,,趙青棋完全看不下去了,“你家里是制醋的嗎,?”
“那倒不是,,我就是喜歡酸。”
“這么喜歡吃醋,?”季斐裕問道,。
她點頭說是,“就因為我太喜歡吃醋,,所以我在家里,,要是沒有外人,祖母都叫我的小名,,叫我醋醋,。”
元幕一口粥含在嘴里,,從來沒有聽過這樣古怪的小名,。
醋醋,醋醋,?
他似乎感到自己嘴中的白粥也變成了酸味的粥,,連忙咽下去不再停在舌尖。
“醋醋好啊,,你也不用取表字了,,就用這個,醋醋,,多可愛,。”
“不行,,哪有人直接叫同窗小名的,。”時嵬對趙青棋不滿,。
“喂,,小屁孩,我們都比你大這么多,,叫你小名也算不上欺負你,,你連十八都不到,哪能取字,。”元幕應(yīng)和趙青棋,。
“我……齋長,?”時嵬向季斐裕求助。
“就這個吧,,簡單又明朗,。”季斐裕竟然也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