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主任沉默了片刻,在椅子上坐下,,揚起下巴用命令的口吻說:“不用操之過急,,現(xiàn)場的情況還不明朗?!?p> 艾薇忽然發(fā)現(xiàn),,面前的這位黃主任,站起來跟坐下時的身高幾乎沒多大區(qū)別,。
“不行,,不行呀?!彼钡財[擺手,。“我們已經(jīng)在節(jié)目中做了預告,,在八點的臺風特別新聞中,,會報道關于滑坡的最新消息?!?p> 黃主任面露怒容,,上下打量著艾薇,不悅的眼神似乎在說: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艾薇顯然沒有讀懂黃主任表情中的含義,。見他并不說話,以為是自己的理由說服了他,。她拿出記事本和筆,,對他發(fā)問道:“根據(jù)目前掌握的情況,滑坡發(fā)生的確切時間是幾點幾分,?被埋工人的人數(shù)是多少,?其中有沒有家屬,尤其是十二歲以下的兒童,?具體的搜救計劃……”
“打?。 秉S主任不耐煩地打斷了她,“我的話你聽不懂,?我再重復一遍:現(xiàn)在情況不明,,暫時不對外公布任何消息?!?p> 艾薇頓了一下,,內(nèi)心涌起無名之火,提高了嗓門說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明哲保身,?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件,社會大眾,,尤其是受害人的家屬,,有權利知道一切!”
黃主任想必從沒被小字輩如此頂撞過,,本就陰沉的臉拉得更長了,,想發(fā)作又礙于臉面,。他癟著嘴深吸了口氣,,像是在強壓下怒火。
“記者同志,,有話好好說,。”一旁穿著警察制服的王隊長出來解圍道,,“我們現(xiàn)在所掌握的情況并不全面,,如果貿(mào)然向民眾公開,怕引起不必要的誤解,?!?p> 艾薇據(jù)理力爭地接著說,“這你們完全不用擔心,。我們的特別報道是滾動播出的,,會根據(jù)救援與調(diào)查的進展,逐步披露和更新消息,。請按照我剛才的問題,,將目前已知的信息告訴我?!?p> “你這個臭丫頭,,黃主任已經(jīng)說了不要報道,你還在這里胡扯什么,?”戴金表的男人突然從地上站起來,,指著艾薇粗魯?shù)睾鸬馈K樕嫌土劣土恋模植磺迨茄蹨I還是毛孔里分泌出的油脂,。
“你,,你是誰啊,?”艾薇有些莫名其妙,。
“我是這里的總經(jīng)理丁友才,沒有經(jīng)過我的允許,,任何閑雜人等都不準進來,。出去,你給我出去,!”他像趕蒼蠅一樣揮舞著右手,。
“哈!”艾薇雙手叉腰,,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我說包工頭大叔,你該不會是心虛了吧,?”
丁友才像是被戳中要害似的,,扯著嗓子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胡說八道什么?我最討厭記者了,,有你們在,,只會攪得天下大亂?!?p> “啊——”
正當兩人爭執(zhí)不下之時,,忽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幾雙眼睛同時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是一直癱坐在地上,,帶著黃色安全帽的男人。他的臉糊滿了黑黢黢的泥巴,,看不清五官長相,。
“我的老婆呀,我的兒子才八歲,,剛放暑假……求求你們趕緊救救他們吧……都怪我,,全是我的錯,不應該讓他們過來看我,,嗚嗚——”他一邊說,,一邊右手握拳,不斷地捶打著自己的心口,,悲傷得儼然快要崩潰,。
“張大成,,你給我閉嘴,要哭到外面哭去,?!倍∮巡糯蠛纫宦暎焓痔崃艘幌卵澴?,腆著肚子沖到工人身邊,,試圖將他拉到工棚外面去。
這個叫張大成的工人,,應該知道些內(nèi)情,,艾薇心中一喜。她一個箭步攔在兩人面前,,對張大成說:“你好,,我是電視臺的記者,請問事故發(fā)生的時候你在哪里,,能具體形容一下當時的情景嗎,?據(jù)你所知,除了你的妻子和兒子,,還有多少工人沒能及時逃出來,?”
“喂!”丁友才瞪圓雙眼,,一把推開了攔在面前的艾薇,?!拔艺f了,,這里不允許記者采訪,你給我滾蛋,!”
艾薇被他推得一個磕絆,,向后連退了幾步,站穩(wěn)后仍不甘示弱地斥責道:“你不要耍無賴,,任何人都無權阻攔記者采訪,。”
“呸,!”丁友才朝地上啐了一口,,用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圈,“這里是我的地盤,,我說不準就不準,。”說完,,他粗暴地抓著艾薇的胳膊,,將她強行往工棚外拉,。
在場的幾個穿制服的人瞥了眼黃主任,見他冷眼沉默,,并沒有表示出要制止丁友才的意思,,便都假裝沒看見似地垂著視線。
丁友才的手像鐵鉗似的,,死死抓著她纖細的胳膊,。艾薇一邊掙扎,一邊大喊,,可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輕而易舉地就被拽了出去。
忽然,,丁友才怪叫了一聲,,放開了艾薇。他像只充滿氣的氣球一樣,,雙腳離地飄了起來,。
“誰允許你碰她的!”一聲渾厚有力的怒吼從身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