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落定
“大人!”冷欣怡匆匆進(jìn)了牢房,,看見霍文晉現(xiàn)在的一番光景,,不免心疼難受,一上來就檢查了一下霍文晉身上是否有傷口。
“我沒事,?!被粑臅x無力地說到。
聽得出冷欣怡是在極力壓低聲音,,可任誰遇到這樣的事都會擔(dān)心害怕,,聲音還是不免有些激動:“他們沒有把你怎么樣吧!”
“太子都進(jìn)了宗正天府,,反抗還有什么用,,我一來便認(rèn)了罪,他們沒有把我怎么樣,?!彼贿呎f著,一邊對著冷欣怡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她不要擔(dān)心,。
“我沒事的,別哭了,?!闭f完還伸手幫冷欣怡擦了一下眼角的淚。
可冷欣怡畢竟是婦道人家,,遇到這種事情,,怎么會沉得住氣:“我去求爹爹,可爹爹將我攔在了門外,,還遣人將我趕走,,他怎么那么狠心!”
“你也不要怪他,,太子當(dāng)初將招兵買馬一事嫁禍到他身上,,他現(xiàn)在恨我都還來不及,怎么會幫我呢,?”他依然語氣淡淡地說著,,看著冷欣怡這個樣子,便是再心狠的人心中也會生起波瀾,,“難為你了,,夾在中間兩邊為難,還要受各處的委屈,?!?p> “不委屈,妾身不委屈,,只要能救大人出來,,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冷欣怡聲淚俱下,師樂在門外聽得不免一陣搖頭,。
她心道冷欣怡可千萬不要像她當(dāng)初一樣做個傻子?。〔贿^世事還真是一場輪回,,當(dāng)初守在霍文晉身邊的是師樂,被霍文晉奪去一切的也是師樂,,而現(xiàn)在,,這個角色又落到了冷欣怡身上。
雖然師樂的死冷欣怡脫不了干系,,可她是個明白人,,知道若沒有霍文晉的默許,冷欣怡當(dāng)初又怎會在府里對她百般刁難,。
最后的最后,,他得到了鎮(zhèn)國將軍的支持,當(dāng)上了兵部尚書,,而師樂也死在他的刀下,。
師樂至今還記得那日的殘陽,當(dāng)真似血一般猩紅,。
現(xiàn)在就連冷翠山也成了霍文晉算計的對象,,師樂看到如今淪為階下囚的霍文晉,竟然斷了要向他要一個答案的念想,。
答案早已呼之欲出不是嗎,?這個人為了他的前程可以出賣任何人,就算是曾經(jīng)幫助過他的人,,就算是曾經(jīng)與他共枕之人,!
冷欣怡啊冷欣怡!看來你并沒有比我好過,!
師樂轉(zhuǎn)頭看向牢里此時依偎著的兩人,,嘲諷造化弄人、世事難料,,便將一切都想明白了,!
待冷欣怡走后,師樂久久未將牢門關(guān)上,,這次是霍文晉先開口:“你是誰派來的,?”
師樂輕笑一聲,抬頭露出被帽檐擋住的臉:“怎么明顯嗎,?大人真是好眼力,!”
“一般的獄卒可都深諳在這宮中的生存之道,在剛才那種情況下都會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聽不看方為上策,,宮闈之中,,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而你呢,,就差進(jìn)來光明正大聽了,!”霍文晉起身走動師樂面前,仔細(xì)端詳了一下她的臉,,“原來是你,!”
“霍大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睅煒芬膊换乇?,平靜說到,。
霍文晉搖了搖頭,退了幾步:“當(dāng)初我就覺得你不是個善類,,一個小丫鬟,,哪有膽識和魄力在夜宴上說出那番話,看來……有些人不該留就是不該留,!”
“大人現(xiàn)在很后悔吧,,當(dāng)初就該找個由頭治了我的罪,免了你的后顧之憂??!”窗外的月光照進(jìn)來,灑在師樂臉上,,將那張緋紅的臉映得有些蒼白,,眼中蒼涼與悲愴滿溢。
霍文晉像是觸電了一般,,這個場景他似乎見過,,當(dāng)日覓筠在彌留之際也是這副樣子!
他縮到角落,,將身上囚服攏了攏:“你要怎樣,?殺了我?”
“殺你,?臟了我的手,!”師樂狠狠盯著此刻如困獸一般縮在墻角的霍文晉,“你不配,!”
“呵,!”霍文晉輕笑一聲,,“你是誰派來的!南堯芃嗎,,這么迫不及待就要我死嗎,?”
師樂緊逼上前,怔怔看著霍文晉:“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嗎,!你以為所有人都似你那般無情無義嗎,!”就差一秒她就要將自己的真實(shí)身份講出來,她想告訴霍文晉,,覓筠回來了,,當(dāng)初那個被他狠狠丟棄的覓筠回來了!
可她沒有,,她停下了。
“呵,,南堯芃,?”霍文晉笑得就像黑夜中的鬼魅,“你以為他有多清明正直,,在這宮闈之中,,沒有人是干凈的!”
“霍文晉,,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這些都是你的報應(yīng),你這樣的人就該下地獄,!”
“下地獄,?哪里是地獄?那都是騙人的,,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方是正道!”霍文晉眼神毒辣,,用他的實(shí)際行動告訴師樂,,她真是天真!
“我等著看你下地獄,!”說完這一句師樂便覺得再也不能在這里待下去了,,眼前這人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惡心和厭惡,她匆忙跑出去,。
只聽見身后傳來鉸鏈撞擊在牢門上的聲音,,以及霍文晉的嘶吼:“我還沒有輸!你們等著吧,!”
第二日早朝,,南堯王下令太子罰俸兩年,,在東宮閉門思過,并將招兵買馬得來的一應(yīng)財物悉數(shù)上繳國庫,!
兵部尚書霍文晉管理兵部不善,、監(jiān)守自盜,嚴(yán)重危害國本,,撤去其兵部尚書一職,,發(fā)配邊疆。
戶部尚書薛林私放北閔奸細(xì)入南堯,,但念在其事先不知道這些人做的是招兵買馬的勾當(dāng),,從輕處罰,罰俸兩年,,上繳非法所得的一切財物,,下次再有這種事情發(fā)生,便要他提頭來見,。
眾人皆對南堯王的旨意表示贊同,,只有一人低垂頷首,始終不發(fā)一語,,那人就是南堯芃,!
太子犯下此等危害國本的大罪,竟然只是罰俸兩年,,著他閉門思過,,南堯王真是護(hù)得一手好犢子!
南堯王知道南堯芃此番受了天大的委屈,,定會對此決議不滿,,為了安撫便將他喚至殿前:“兵部尚書一職尚空缺,就由二皇子來決定合適的人選吧,!”
兵部尚書由南堯芃來挑選,,意味著太子爪牙少了一個,而南堯芃在朝堂之上也有了依靠,,不至于被逼得沒有退路,。這樣一來,既安撫了南堯芃,,又牽制了太子,,南堯王這一局棋可謂是步步為營!
“謝父王,!”南堯芃沒有再多言,,這應(yīng)該是他能預(yù)想到的對他最有利的局面!多了一個兵部尚書幫他,,再加上他對鎮(zhèn)國將軍冷翠山的解圍之恩,,他現(xiàn)在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太子臉色一陣紅一陣黑,可也不敢發(fā)作,,只能看著南堯芃在他面前耍盡威風(fēng),!
南堯王回到寢殿之時,看到一身素服的錦繡還在殿前長跪不起,。
“她到底還有完沒完了,!”招兵買馬一事鬧了好幾天,南堯王早已筋疲力竭,,招呼巴公公去將錦繡請走,,“她從昨日就在這跪著,太子犯的是什么罪過難道她不知道嗎,?”
面對這種情況,,巴公公也只能兩頭安撫:“王后也是護(hù)子心切?!?p> “孤王頂著天大的壓力才安撫住各方勢力,,南堯芃沒有抓住太子的把柄不放已經(jīng)是萬幸,她還想怎樣,?”
“……王上還是去好好跟王后說說吧,這樣耗著也不是辦法……”巴公公垂首說到,。
南堯王看到錦繡那副喪門星一樣的臉,,完全沒了好心情,連寢殿的門都還沒踏進(jìn),,就轉(zhuǎn)身走了,。
“擺駕石斛宮!”說完南堯王就鉆進(jìn)了轎攆,,閉著眼連頭都沒有回,。
巴公公吩咐身旁小廝道:“去請王后回去吧,王上現(xiàn)在在氣頭上,,她這樣做不僅見不到王上,,還徒增王上的厭惡這又是何必呢!”
石斛宮內(nèi)
聽丫鬟來報今夜王上要來,,沁妃竟然有些慌了,!
“我的臉色看起來怎么樣?”她用手撫著自己的臉,,拉著婢女阿臨問到,。
“娘娘天資動人,國色無雙,,好看得緊,,不必?fù)?dān)心,!”宮里的丫鬟都練得一副好嘴皮子,阿臨也不例外,。
“不行,!不行!”沁妃拾步到梳妝鏡前方,,仔仔細(xì)細(xì)端詳著鏡中的人兒,,用手帕擦拭著臉上胭脂和口紅。
“娘娘這是干什么,?脂粉都被您擦掉了,,這副樣子怎可面見陛下!”阿臨見狀,,也不由得驚了,。
“我這樣看起來氣色是不是很差?”師樂有些期待地問到,。
阿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拿起梳妝案上的脂粉就要給沁妃補(bǔ)妝:“豈止是氣色差啊,連浣衣局的嬤嬤瞧著都比您氣色好,!”
沁妃一聽心里可樂了,,推開阿臨正要撲上她臉的脂粉,急急忙忙上了床躺下,,將被子蓋得服服帖帖,。
平日里南堯王要來的話都會提前通傳,沁妃就會早早備好太醫(yī)院的避孕藥方,,以備不時之需,。
可今日南堯王來得甚急,沁妃來不及準(zhǔn)備,,現(xiàn)下便慌了手腳,。
“對了,之前我一直喝的藥還有沒有,?”她拉著阿臨,,期待地看著她。
“娘娘,,您的藥早就喝完了,!懷龍?zhí)ナ羌辈坏玫模惹昂攘四敲淳玫乃幎紱]有湊效,,索性這次就不喝了吧,!”阿臨一直以來只當(dāng)沁妃是求子心切,哪里會知道那藥其實(shí)是另有用處,!
“阿臨,,你就跟王上說我今日不舒服,,不能伺候侍寢!”說完便作出一副假寐狀,,連大氣也不出了,。
阿臨在一旁看得著實(shí)一臉懵,哪有人侍寢還裝病的,?
“沁妃今日怎么了,?又不舒服?”阿臨正在躊躇之時,,南堯王便循聲進(jìn)來了,,當(dāng)看到床上眼眸微虛的沁妃時,忍不住“噗嗤”一笑,。
阿臨見沁妃演得正起勁,,也只能配合著:“陛下,沁妃娘娘前日染了風(fēng)寒,,身子有些不適,。”
“是嗎,?我來瞧瞧,!”南堯王說著便坐到了床邊,將手撫上阿沁的額頭,,皺了皺眉,,“果然燒得厲害,快去請?zhí)t(yī)來,!”
什么?她明明沒有生病,,怎會燒得厲害,?這南堯王也忒雞賊了!
阿臨正在猶豫要不要請?zhí)t(yī),,沁妃突然睜開了眼睛,,裝作艱難起身行禮的樣子:“王上來了,咳咳,!”
“你生病了,,就不要起來了,遣太醫(yī)來看看吧,?!?p> “不不不,小毛病還是不要麻煩太醫(yī)了,!”阿沁連忙制止,,還一邊向阿臨使眼色,。
“那怎么能行?燒得這么厲害哪還是小???”南堯王不依不饒,看她還能演到什么時候,。
沁妃握起南堯王的手,,放在臉上:“王上在外邊許是吹風(fēng)久了,手冷得很,,這才覺得臣妾是發(fā)燒了,!”
一邊說著還一邊將南堯王的手放在被子里捂熱,心里則是將南堯王一通咒罵:這個老狐貍,!
阿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沁妃這一招欲擒故縱可真是精彩,這樣拐著彎地討好王上,,可真是費(fèi)盡心思,,反正她這輩子是學(xué)不來的!
沁妃見南堯王是不打算走了,,料想今夜是逃不過了,,于是遣阿臨去吩咐廚房準(zhǔn)備一些好酒好菜。
阿臨心領(lǐng)神會,,這種時候確實(shí)應(yīng)該識趣地離開才是,!在門口關(guān)門時還不忘對著沁妃打了個手勢:加油哦!
別的丫鬟沁妃都不喜歡,,就阿臨的傻冒勁兒獨(dú)得她心,!
為了不讓這小傻瓜失望,沁妃對著門邊的阿臨艱難擠出笑意:你的鼓勵我收到了,!
若是在平常,,南堯王可能早就餓狼撲上身了,可自打南堯王進(jìn)來到現(xiàn)在,,也只是摟著沁妃一語不發(fā),,重重地嘆著氣。
宮中最不缺的就是嚼舌根之人,,但凡宮里有個什么風(fēng)吹草動,,定是滿城皆知。
沁妃雖整日居于石斛宮,,對近日太子招兵買馬一事也是略有耳聞,,南堯王一下早朝就來了這邊,怕是在朝堂上鬧得不愉快。
她雖然不關(guān)心南堯王的心情,,可她擔(dān)心南堯芃?。〗K于還是耐不住性子問了一句:“王上近日著實(shí)操勞,,不知事情都處理好了沒有,?”
“難得有個關(guān)心孤王的可人兒!”想起先前錦繡的舉動,,南堯王不免感嘆,。
“王上要是有心事就說出來,臣妾愿意為王上分擔(dān),,您就向著我傾訴吧,!”沁妃進(jìn)宮時間雖然不長,可耳濡目染,,也學(xué)了幾分討好王上的姿態(tài),。
在南堯王眼里,沁妃就還只是個孩子,,天真無邪,,純真善良,跟她說那些憂心惱人之事她也聽不懂,,說了還徒增沁兒的煩惱,,倒不如不說。
他的兩個兒子永遠(yuǎn)是他的心頭刺,,一個不成器,,另一個則是來索命的!
他抱著沁妃久久不撒手,,心中五味雜陳,,良久在她耳邊輕輕說到:“沁兒,為孤王生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