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那個男人都沒有任何的動作,。我便努力的透過滿是雨水的車窗和后視鏡觀察著他——他似乎很年輕,,個子也很高,。但當(dāng)我看清楚他身上穿的衣服后,,不由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穿著和道爾一樣的警服,,只是渾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濕淋透,,顯得十分狼狽不堪,。
難道他是看到道爾的車,,這才冒著雨出來找他?我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見他一直傻站在那也不是辦法,,于是便從后座上拿了傘,壯著膽子走下了車,。
“嗨,?”隔著重重雨水,我沖他打了個招呼,,但他仍舊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于是我便走了過去,走到他對面時才將他的整張臉看清,。雨水打濕了他所有的頭發(fā),,導(dǎo)致那些碎發(fā)遮住了他湛黑而又木然的眼睛,;水像是溪流一般的水順著他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劃過他鮮紅的唇角和精致的下頜,,流入到領(lǐng)口之中…
見我走進(jìn),,他的目光微微轉(zhuǎn)向了我,但仍舊不說話,。
“你是要找劉警官,?”我問道。
他搖了搖頭,。
“…不冷嗎,?”我說著便伸出右手幫他撥開額前的碎發(fā),同時將傘舉到了他的頭頂,。
可誰知他沒有回絕我撥弄他頭發(fā)的右手,,但卻一把推開我舉到他頭頂?shù)膫恪V宦犓韲道锇l(fā)出低沉的抗議,,似乎有一些不安與憤怒,,“不要把傘打到我的頭上!”
“為什么,?”此刻,,我忽然在這個陌生人身上看到了熟悉的東西,同時對他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
“因?yàn)橛昀镒畎踩?。”他如是回答,,但我仍舊看到他的肩膀微微顫抖,。
“你會著涼的?!蔽以俅螌⑹钟|碰他的臉頰,,只覺得異常的冰冷。
“雨里最安全,?!彼琅f是重復(fù)著那句話。
就在我想要脫下我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的時候,,卻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道爾的喊聲,。而那個男人聽到他的聲音似乎格外的敏感,一下子便轉(zhuǎn)過了頭去,。
“靈渠,,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又跑出來了,?”道爾一邊說著一邊一路小跑跑向我們,,而那個男子見到他卻下意識的彎下了腰,,順從的鉆到了他的傘下。
“嗯,?”我在一旁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解的望著眼前的二人。
“你呀你,,怎么又出來淋雨了?我不是和你說過,,局里很安全,,不可能著火的嗎?”道爾望著他,,語氣雖然略帶責(zé)備但眼神中卻滿是寵溺,。而那個男人也如同一只巨大的狗狗一般,任由道爾替他撥開濕漉漉的頭發(fā),。
“這位是,?”此刻的我不禁有些尷尬,于是便主動詢問道,。
“啊,,這是我們隊里的警員,他叫林靈渠,?!钡罓栂蛭医榻B道,隨后又說,,“外面冷,,還是先回局里再說吧?!?p> 這是我記憶中進(jìn)局子,,但這里和我想象中的似乎有些不同,似乎并沒有那么的嚴(yán)肅拘謹(jǐn),。相反,,道爾一進(jìn)門便替林靈渠脫去了外套和襯衫,又如同慈祥的長輩一般溫柔的替他擦拭頭上和身上的水珠,。一旁的我看的有些尷尬,,便轉(zhuǎn)過身,生硬的將目光轉(zhuǎn)向了窗外,。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尷尬,,道爾停住了手上的動作,隨后輕輕拍了拍林靈渠的腰對他說道,,“你去更衣室換件衣服吧,,從上到下都要換,,換完再回來找我?!?p> 林靈渠乖乖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這個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等他出去后一會,,我便忍不住問道爾,“看起來似乎有一些問題,,他真的是你們警隊的隊員嗎,?”
道爾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放心,,靈渠的智商和身體都沒有問題,。他是我們廳長的兒子,只是小時候受過心理創(chuàng)傷——他親眼見到自己的母親和妹妹死在一場大火里面,,于是便患上了火焰恐懼癥,。平時總是一驚一乍,只有在下雨的時候才覺得天地間被雨水隔絕,,是最為安全的,。”
“這樣啊…”我又摩挲起了我的手鐲,。
“給你講這么詳細(xì)可不是讓你把他當(dāng)成你的患者看的,。”道爾一只手忽然按到我的手腕上,,仰著臉對我說,,“他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安全措施’,從現(xiàn)在起,,他便是你的保鏢,,二十四小時都會跟在你身邊的?!?p> “什,,什么?”我聽罷十分詫異的甩開道爾的手,,沖著他有些激動的低吼道,,“你要派這樣的一個人跟著我?這究竟算什么意思,,是讓我替你們廳長看孩子,,還是讓他監(jiān)視我?”
可誰知道爾精致的臉卻一秒鐘嚴(yán)肅了起來,深藍(lán)色的眼睛忽然變得堅硬,。他一下子把我推到了墻角,,用膝蓋砥柱我的雙腿,右手用力,,狠狠的拽住我的領(lǐng)帶,,導(dǎo)致我不得不彎下腰湊近他的臉。
“聽著,,靈渠不是你口中所謂那樣的人,,他很聰明,而且在關(guān)鍵時候只有他才能保住你的性命,?!彼穆曇羧绱说谋洌坪踉贋槲覄偛诺难哉摱鷼?。說罷,他抬起頭同我對視,,我兩人的鼻尖輕碰,,我又不自覺的臉紅了起來。
“…好吧,,我相信你說的話,,畢竟今天你已經(jīng)未卜先知兩次了?!蔽覍⒛樺e開,,并撇了撇嘴舉手投降道,“那我要帶他回家嗎,?”
“當(dāng)然…而且他平時像個小朋友一樣,,所有你要給我好好照顧他…”道爾終于松開了我的領(lǐng)帶,與此同時換好衣服的林靈渠也推開了門,,一臉茫然地望著我們,。
“嗨,這位小朋友,?!币娝哪抗庠僖淮无D(zhuǎn)向我,我便舉起手,,同他自我介紹到,,“我叫陸知安,你要跟我回家嗎,?”
果不其然,,他將我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似乎再看一個傻子。隨后他便又跑到了道爾的身后,,同我保持了些許的距離,。
“沒關(guān)系,一會他肯定會跟你走的,?!钡罓査坪跏前琢宋乙谎郏S手扔給我一沓紙頁,,又道,,“先簽保密協(xié)議吧?!?p> 協(xié)議簽訂之后,,我甩了甩肩膀,同道爾說道,,“那個接下來,,我希望你們能把崔音生前的病歷給我,我想多了解一下她的癥狀,?!?p> “等我整理好了一會發(fā)郵件給你,但你要知道,,你今后的工作不止這些,。”道爾頓了一下,,很明顯的欲言又止,。但他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看了看墻上的鐘表說道,,“天黑了,,你先帶靈渠回去吧?!?p> 我轉(zhuǎn)過頭看向那個大孩子,,就在剛才道爾已經(jīng)和他講清楚了他今后的任務(wù)。所以縱使現(xiàn)在他仍有幾分不情愿,,但依舊跟在我后面依依不舍的離開了警局,。
出租車上,我同他共同坐在后座,,他的臉始終朝向窗外,。我?guī)状蜗氪蚱茖擂蔚木置娴紱]有理會我。于是我便也不再言語,,將臉看向窗外的細(xì)雨綿綿,。
終于,我們兩個人在沉默中到了我家。我在市區(qū)三環(huán)內(nèi)租了一間一室一廳的小公寓,,由于平時都是我一個人住所以當(dāng)初就選擇了一間小一點(diǎn)的房間,。但我在裝修風(fēng)格與細(xì)節(jié)上格外的在意,以至于過來玩的朋友都說我過得超級精致,。
但林靈渠一來到我家便板著一張臉,,極為專業(yè)的巡視了我家好幾圈。
“這個,,不許用,。”最后,,他指著我廚房里的天然灶,,一臉嚴(yán)肅的命令我道。
“為什么,,那今晚我們怎么吃飯?。俊蔽易匀皇敲靼灼渲械牡览?,但對于他的這個命令依舊表示否決,。
“那就你做,我先去睡覺,。”他倒沒再繼續(xù)堅持,,但見我要打開灶火,,卻像是逃跑似得躲到了我的臥室里,狠狠地關(guān)上了門,。
這下,,我倒也沒有興趣做飯了,反而對他的這種反應(yīng)很是好奇,。于是我便也放下了手頭的事情,,跟著他進(jìn)到了臥室里。
只見他此刻脫了鞋,,正仰面躺在我的床上,,見我進(jìn)來,便翻了個身背對著我,。
“愿意和我說說嗎,,關(guān)于你害怕的事情?”我關(guān)上臥室的門,,里面黑著燈,,沒有拉窗簾。此時外面的雨已經(jīng)全部停掉了,皎潔的月亮透過薄云將潔白的光芒撒到床前,。我坐到床上,,低頭望著他。
而林靈渠依舊不說話,,眼睛也不看我,。但我卻借著月光,將他看的透徹——
他當(dāng)真像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皮膚黝黑,,瞳孔清澈見底。剛剛干爽的劉海還略有些蓬松,,毛糙的貼在額前,,擋住了他一對英氣的劍眉。他雙手抱在胸前,,在我的目光下,,整個人漸漸蜷縮了起來。
“你不要害怕,,我今天晚上不做飯了,。”我看出了他的不安,,于是便在他身邊躺下,,仰望著頭頂灰暗的天花板。也不知道為什么,,開始了自言自語,,
“你知道嗎,我研究變態(tài)心理問題已經(jīng)很久了,。這期間我見過各式各樣的患者,,他們幾乎都有著各式各樣可怕的經(jīng)歷和病癥,每個人都充滿了暴虐,。但我不知道為什么,,偏偏對他們那么感興趣,費(fèi)盡心思的想要了解他們的一切,?!?p> “但你放心,我了解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治愈他們,?!蔽腋械缴韨?cè)的人呼吸微微變得急促,于是我便趕忙解釋起了我的初衷,,“我從不覺得,,他們內(nèi)心的世界與我們有什么不同,。他們只是被什么東西所蒙住了雙眼,抑或是鉆入了不知名的迷宮里嗎,,而我的任務(wù),,就是幫助他們、陪伴他們走出來,?!?p> “只要你愿意,我也會陪你走出這場迷宮…”我說完那句話便住了口,,空空的等,,想得到他的一個答案??烧l知回答我的竟是他細(xì)小而又平穩(wěn)的呼嚕聲,,這家伙,居然就這么睡著了,。
我無奈的笑了笑,,替他將被子蓋好,本想起身整理一下今天剩余的事情,。但誰知一陣強(qiáng)烈的困意也瞬間襲上了我的眼簾,。我便再次躺回他的身邊,被那陣?yán)б鈳肓藟羿l(xiāng)之中……
“叮鈴鈴,,叮鈴鈴…”
再次睜眼,,吵醒我的卻是我的手機(jī)。我趕忙爬了起來,,來到客廳從大衣里掏出瘋狂震動的手機(jī),,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此刻外面的天已經(jīng)全部黑了下來,,而林靈渠也被吵醒,晃晃悠悠的走出了臥室,。
“喂,,您…”我接通電話,那個好字還沒能說出口,,便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沈以南的聲音,,此刻的她似乎十分害怕又慌張,嗓子沙啞,,帶著哭腔的對我低聲嘶吼道,,
“…陸,陸醫(yī)生,!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電話里,她慌張的聲音伴隨著滋滋啦啦的電波,,搞得我一時間頭皮一陣發(fā)麻,。
“你說什么,可以說清楚點(diǎn)嗎,?”我問道,。
“是她,是她??!”沈以南此刻似乎正處于崩潰的邊緣,電話那頭的我?guī)缀蹩梢月牭剿男奶?,“陸醫(yī)生,,你要記住,千萬不能相信她…”
“誰,,你說的是誰,?”就在我一頭霧水,剛想繼續(xù)問清楚的時候,,電話那頭卻忽然沒了聲響,。
“喂,沈小姐,?”我有些著急,,在電話里大聲呼喊著她的名字。此刻林靈渠也走了過來,,將耳朵貼在手機(jī)的另一側(cè),。
“沈小姐,你能聽得到我說話嗎,?”
我一連問了好幾遍,,就在我剛要走過去打開燈的時候,電話那頭忽然傳來少女微弱,,而且充滿了迷茫的聲音,,
“這里是哪里…我又是誰…”
我抬頭借著月光看了下時鐘的時間——十二點(diǎn)整。再低頭,,只見手機(jī)上的日期也跟著變換了——已經(jīng)到八月十六號了,。
沈以南又忘記了過去。新的一個周期,,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