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縣令上任
翌日,,縣署衙門接到了告示,,縣令新官今日到任。
縣衙里忙成一團(tuán),,主要負(fù)責(zé)人就是禮房杜威,,預(yù)備好三牲祭禮,、車馬轎夫、燈籠彩盞,。安排手下打掃好縣衙三堂縣令的新住所,。桌椅餐具、床鋪用品,、印盒印墊,,人員不夠時,杜威矮瘦的身軀親自搬運(yùn),。
為迎接縣令,,二堂里幾個桃縣官人奇聚,身穿官服頭戴官帽,,王奇與林老頭一旁竊竊私語,,皇甫平沉著臉不知在想什么,歷艾獨(dú)自飲茶,。
尹平首先看不過去了,,公然嘲諷道:“這好歹也是讀書人,盡干些泥腿子的活計,。胥吏就是上不得臺面,。”說完撫鬢搖頭,,不屑與胥吏為伍,。
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杜威聽到,。王奇翻了翻眼皮,,心想這尹平嘴可真夠碎的,平白又新添了一把仇恨,。
林威虎昨日與王奇把酒言歡,,王奇把猜測告知,林威虎巴不得尹平遭罪,,笑呵呵的看熱鬧,。
“進(jìn)之,,最近事務(wù)可還勞累?”皇甫平突然開口,,問著王奇,,其他三人心思各異。
話雖平淡,,聽在王奇耳里卻感覺涼颼颼的,,這不廢話,你蠱惑我的下屬架空我,,還哪有勞什子公務(wù),,問這話有何意思,?
想了下,,直接嗆道:“很是清閑吶,多虧了馬刑房和趙捕頭幫襯,,在下才能樂得悠哉,。”
皇甫平聽出了王奇話里的不滿,,不以為意,,沒再說話,陰謀家不知又在算計什么,。
互相商議了接待縣令的具體事宜,,便各回各衙署了。
......
午時過后,,縣里的致仕官員,,豪商大賈、鄉(xiāng)紳耆老,、有功名的生員,,俱要出城到接官亭接李縣令進(jìn)城,縣里能叫上名基本都來了,。
接官亭,,李思悅帶家眷早已等待多時,吹拉彈唱聲,,熱鬧非凡,。
儀杖兩個大木匾,上寫“肅靜”“回避”,,桃縣政府人民齊來迎接,。
皇甫平率先見禮,跟李縣令介紹桃縣致仕官員和縣衙官吏,,李縣令挨個個問候認(rèn)人,,皇甫平非常負(fù)責(zé),,在友好熱烈的氛圍下,李縣令坐上官轎,,其家眷緊隨其后,,去往城隍廟。
鳴鑼開道,,響七下,,衙役舉著官銜牌、木棍,、鐵鏈,、烏鞘鞭、金瓜,、尾槍,、烏扇、黃傘等儀仗,,趙安民帶領(lǐng)捕手快手維持秩序,,嗓子大的衙役大喊提醒百姓讓路,圍觀百姓遠(yuǎn)遠(yuǎn)叫著父母官,,李縣令轎子里招手,,隨和親民......
大丈夫當(dāng)如是啊,人群中的王奇感嘆,,七品父母官的威儀顯露無疑,,令自己好生羨慕。
“進(jìn)之,,桃縣果然民風(fēng)淳樸吶,。”黃師爺一直跟著官轎,,趁著間隙,,跑到王奇身邊說話。
“可不是嘛,,在下剛來的時候也是這般想的”王奇附和,,桃縣是個好地方,風(fēng)景優(yōu)美經(jīng)濟(jì)不錯,,至于民風(fēng)淳樸那就扯淡了,,小偷小摸之事不絕。
黃師爺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皇甫平,,小聲道:“進(jìn)之,,皇甫縣丞為何如此作態(tài)?”
看王奇不解,,又補(bǔ)充著:“對吾等太過熱情,,是否有詐耶,?”
王奇頓時無語,這廝該不會是狗頭軍師吧,,皇甫平作為成熟的政治人物,,在明面上肯定無可指摘,做事妥當(dāng),。
只能打個哈哈道:“在下也不甚清楚,。”
黃師爺?shù)哪樕黠@有些失望,,便不再多言,,問著沿途的建筑物起源,王奇一一作答,。
到了城隍廟,,杜威將三牲祭禮,各類器物陳設(shè)就緒,,閑雜人等就可以先回去了,,李縣令要在城隍廟里齋戒沐浴,,第二天才能到縣衙,。微妙的是,李縣令特意留下歷主簿和杜威,,其他人自覺回家,。
王奇這就有些非常不爽了,置自己于何地,,偏偏留下兩人,,那豈不是給外界一個訊息,王奇吾不在乎,。
果然,,周圍的縣衙同僚都在竊笑,陳規(guī)笑得最為大聲,,擺明投靠別人不收吶,,這王典史自食惡果。
王奇心里留下了芥蒂,,有些后悔自己的決定是否太倉促,。豎子不足為謀!這李思悅約摸又是個二愣子,,找親信杜威大抵是了解縣里消息,,找歷艾主簿應(yīng)該是談利益交換,但你也不能忽略縣里四把手啊,。
......
第二天李縣令開始排衙,,李縣令身穿青色官服,,官袍補(bǔ)子上畫鸂鶒,頭戴烏紗帽,。衙門禮房杜威報時辰畢,,衙皂將書案抬到李縣令面前,開始在卯書上點卯,,先陳規(guī)杜威這些六房吏頭子,,然后巡檢,教諭,,典史,,主簿,縣丞,。人人都要拱手畫卯,。點卯畫押完,于卯簿上大判一“曰”字,。
呈押完畢,,就退回各自廨舍換上常服了,王奇心情郁悶,,今天李縣令還沒派人來解釋昨日之事,,隨便找個借口也行啊。換上常服回大堂叩見李縣令,。
從衙役,,皂隸,和尚道士負(fù)責(zé)人,,縣里的醫(yī)士,,等依次從下到上,都行兩拜禮,,李知縣起身而受禮,。然后由典史,主簿,,縣丞等佐貳官參拜,,也行兩拜禮,李知縣起身拱揖答禮,。
參拜畢李縣令檢點各項事務(wù),,流程就這樣,李思悅就是真正的桃縣父母官了,,為全縣生靈負(fù)責(zé),。
明朝政府流程真是繁瑣啊,一套下來人都轉(zhuǎn)暈了,。
回到典史衙署,,坐下來看邸報,,要想升官,就得緊跟中央步伐,,看看政策和人員變動,,不一會,走廊上有腳步聲傳來,。
來人敲門而入,,正是狗頭軍師黃師爺,黃師爺問:“進(jìn)之,,不忙罷,?”
王奇起身請黃師爺入座,隨即搖頭,。
“昨日之事進(jìn)之可曾介懷,?”黃師爺開門見山,頗為關(guān)心道,。
介懷,?吾都快與汝等結(jié)仇了,但還是得裝糊涂,,茫然問道:“昨日有何事發(fā)生,?”
黃師爺仔細(xì)盯著王奇,看他表情不似作偽,,遂放下心來,,這也是個二愣子呆瓜,。今天自己可是思來想去補(bǔ)救對策,,現(xiàn)在用不上了。
黃師爺打個哈哈略過不談了,,又與王奇閑聊了邸報內(nèi)容,,眉飛色舞得講述他對朝廷政策的理解,唾沫橫飛,,大抵半個時辰才講完,。突然臉色有些不好意思,遲疑沒有開口,。
不想說就別說,,偏生要做出這模樣,王奇無奈,,輕聲問:“黃師爺可有甚事,?”
黃師爺也不忸怩,直接笑道:“無什么要緊之事,,縣尊不是剛上任嘛,,就想跟縣衙里同僚吃頓飯,,可是縣尊大人畢竟是上官,進(jìn)之你看,?”
就是要我王奇出錢做東道,,宴請縣里同僚,恭賀李縣令上任,?
王奇裝作不在意,,大方地說:“行,在下去第一樓訂個包間,,就明日戌時罷,。”
黃師爺拱手答謝,,又暗示縣尊會欣喜云云,,滿意的離去了。
豈有此理,!王奇心情像吃了蒼蠅,,領(lǐng)導(dǎo)上任沒有下屬主動請宴,剛上任領(lǐng)導(dǎo)總不能請下屬吃飯吧,?于是領(lǐng)導(dǎo)秘書安排自己當(dāng)冤大頭,。
當(dāng)初見面禮就送了幾百兩,這次吃飯又得上百兩,,又升不了官,,就為了保住典史的權(quán)力,何苦來哉,!皇甫縣丞我想你了,!若是對皇甫平馬首是瞻,也能保住典史的位置?,F(xiàn)在跟隨李思悅,,既升不了官,又要散財,。
坐轎子去第一家預(yù)定包廂,,沒有見著蘇氏,王奇付三十兩定金就轉(zhuǎn)頭回縣衙了,。
在典史衙署寫完請?zhí)?,便讓王大王二派送,?nèi)容很簡單就:“明日酉時宴請同僚吃酒,,第一家第六包間,,王進(jìn)之”。很沒有文采...
記得唐代白居易請友人吃酒,曰:“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多么簡練含蓄,,輕松灑脫,又不失文人的格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