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你愛,,卻從不知曉這過度充滿的悲哀,。
2012年一月一日,,我的霍先生離開了紐約,,我們在肯尼迪國際機(jī)場分別,他抱住我,,在我的耳邊輕喃“蓁蓁,,不要抽煙了,也不要喝酒了,,好不好,?嗯?”
我在他的深藍(lán)色的襯衫上蹭干淚水,,輕輕推開他,,笑著抬起頭看他“我知道了?!?p> “我不許你再抽煙喝酒了,。”
“好好好,,我發(fā)誓,,我戒?!蔽疑斐鲎笫秩皇种赋?。
他像是被我的樣子逗笑了,“如果發(fā)誓有用的話,,世界上就沒有那么多賭徒了,。以后,每天紐約晚上八點(diǎn)我都會給你打電話,,你一定要接,。”
“好,。”
他走了,,一步三回頭,。他穿越人海來到我身邊,最后由我親自送他回去,。生離的感覺真的糟透了,,真的。
我戒了煙,,不,,與其說是戒,倒不如說是停,,我又是那個唐蓁了,,那個和霍修青梅竹馬的唐蓁了,。
霍修于2014年八月九日完成了他的學(xué)業(yè),他沒有選擇繼續(xù)讀書,,而是選擇了回國工作,。
我于八月十一日回國,來接我的不是霍修,,不是爸爸,,而是霍媽媽。
我在路上給她看了我買給他們的禮物,?;魦寢寙栁夷侵话邓{(lán)色袋子里裝著的是什么,我說,,是給霍修的禮物,。她笑了,笑得很開心,。
我們在路上聊了很多,,聊我在紐約的生活,聊我的課業(yè),,也聊,,我和霍修。
到家后,,我們穿過花園,,沾了一身茉莉香,萍姨給我們打開門,,我們進(jìn)去換鞋子,,可是有些奇怪,該在的人,,一個也沒有,,霍媽媽也沒有提起他們的去向。
突然,,在我的身后,,響起了鋼琴聲,是《My Heart Will Go On》,,我緩緩走到琴房門口,,轉(zhuǎn)動門把手,推開門,。
霍修坐在鋼琴前,,指尖下流淌著煽情的音樂。爸爸在一旁拉小提琴,,霍爸爸在一旁拉大提琴,,他們看見我進(jìn)去,,笑著看我,我在門口怔住了,,眼前漸漸朦朧,。原來生活并沒有磨平他們身上的氣質(zhì),只是帶來皺紋和沉淀,。
米白色窗簾被風(fēng)輕輕吹動,,斜陽殘照在鋼琴上,在霍修身上,,在爸爸身上,,在霍爸爸身上。他們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仿佛在看一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昏黃的余暉灑在霍修的臉上,灑在鋼琴鍵上,,灑在他暗藍(lán)色的西服上,,勾出他的輪廓,他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他抬眸,,看向我,溫柔的笑了,。
他起身,,緩緩走來,他單膝下跪,,在我面前打開一只深藍(lán)色的絨盒,,露出里面鉆戒,光覆其上,,其芒如星,。
“蓁蓁,嫁給我,?!彼粗遥劬锸切浅酱蠛?。而我早已泣不成聲,我看著霍先生,,點(diǎn)點(diǎn)頭,,把左手伸給他,他取出鉆戒,,把鉆戒套在我的無名指上,。
他站起來,,抱住我,在我耳邊說“謝謝,,謝謝你能嫁給我,。”
正式成為他的未婚妻后,,我回到紐約繼續(xù)讀書,,繼續(xù)我未完成的學(xué)業(yè)。
而我在2014年十二月十二日得知我患了肺癌,,我終究沒躲過命運(yùn)的安排,。
那是下午的兩點(diǎn)鐘,我吃完午飯,,在中餐廳吃過醬面后,,步行穿過茫茫大雪,回到我的小房子里,,翻開一本詩集,,正讀到雪萊的《致云雀》。
“你愛,,卻從不知曉這過度充滿的悲哀,。”Thou lovest ,,but ne’er know love’s sad satiety.
我接到醫(yī)院的通知時,,窗外的雪下得洋洋灑灑。我由于長期的胸腔痛而去醫(yī)院做了檢查,,那個長期已長達(dá)兩年了,,但只是偶爾,后來有些頻繁,。我得到了這個驚天的噩耗,,醫(yī)生要我去醫(yī)院領(lǐng)取報告。
我穿上厚重的外套,,帶著霍媽媽給我織好郵過來的酒紅色圍巾,,打開門,走出去,,迎面而來的是刺骨的寒冷和凌冽的寒風(fēng),。我鎖好門,踏上去醫(yī)院的路,,之前回來時踩出的腳印已被大雪填平,,仿佛我沒有走過,仿佛我沒有來過。
我遙遙聽到有熟悉的旋律,,是《梁?!罚呓?,看到的是一張中國面孔,,她站在路邊一家店的棚下,音樂直傳到街角,。
我走遠(yuǎn),,漸漸聽不見小提琴的聲音。
我拐彎,,路過一家奶茶店,,一個白人老奶奶提著奶茶推開玻璃門從奶茶店走出來,奶茶店里放著的音樂溢出來,。
是經(jīng)典的《My Heart Will Go On》,。
我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了,我蹲在奶茶店門口,,失聲痛哭,。
我曾發(fā)誓,他說,,如果發(fā)誓有用,,世界上就沒有那么多賭徒了??墒琴€徒最后真的家破人亡了,,不是嗎?
那天我打電話對霍修說,,我想回家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