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小鬼作祟
漢陽府衙,,位于漢陽城正中的位置,。
和沈駟記憶中的地方衙門格局差不多,以中軸線為對稱軸,,分東中西三路,。布局上,左尊右卑,,前衙后邸,。
劉金山一直將沈駟送到了二堂外,目送沈駟進(jìn)去,。
偏廳門口,,站著兩個衙役。
沈駟徑自走進(jìn)廳內(nèi),,就看到了正伏案看書的知府張伯龍,。
此時,沈駟心中雖然對如今的遭遇又困惑,、又不情愿,,但他向來信奉‘在其位,謀其政’,。
既然自己不小心‘借用’了人家的尸體,,如今又被找回了府衙,那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得先幫人家了結(jié)了生前的這樁因果,。之后,若要找機(jī)會離開,,那就再做打算,。
所以,進(jìn)到廳中,,他揣摩著語氣,,微躬身,喊了聲,“大人,!”
張伯龍循聲抬起頭,,看到沈駟之后,便皺緊了眉毛,。眉宇之間似乎有些疑惑,,但也并沒有馬上深究,而是問道:“查到了,?”
沈駟懵了,,心道:查到什么啊,?你那下屬,,命都查沒了。
心里雖然如此作想,,但他嘴上卻還是好聲好氣的回答說:“回大人,,案情還有很多不太清楚的地方,請大人再給卑職一些時間,,卑職定當(dāng)盡快偵破此案,!”
回來的路上,他也從劉金山的口中了解過了,,這樁案子直到現(xiàn)在為止,,還并沒有查到什么值得琢磨的線索,所有的細(xì)節(jié)都透著一股子不可思議,。按理來說,,張伯龍對此應(yīng)該也是清楚的。
可誰知道,?他這邊話音未落,,張伯龍就是猛地一掌拍在案頭,大怒道:“混賬,!整整十日過去了,,你竟還是這般敷衍!一點(diǎn)兒線索都找不到,!人命關(guān)天的大案,,你都能辦得如此拖沓,你讓本官如何還能放心把三班衙役交付于你,?”
沈駟聽他這么一說,,也來了脾氣。猛地一抬頭,,正對上張伯龍的目光,。
欸?
原本想要出口的話堵在嗓子口,沈駟不由得仔細(xì)看了張伯龍兩眼,,隨后,,心中便是不覺一樂。
只見張伯龍臉上朦朦朧朧的,,像是罩著一層霧,。雙目黯然無光,印堂還隱隱透出紫黑色,。
沈駟上輩子雖然是天師,,但道術(shù)千門,他不可能門門皆會,。他主修的是驅(qū)魂役鬼的道術(shù),,做事情多是驅(qū)使豢養(yǎng)的鬼將,無往不利,。
眼前的這位知府大人,,明顯也是個養(yǎng)鬼的,。
只不過,,沈駟是正道,他是邪門,。而且他還是個只學(xué)了點(diǎn)兒皮毛,,連門都沒入的外行人。
沈駟一打眼就知道,,這人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無法克制他養(yǎng)的那只鬼,,正遭受著反噬之苦呢!
只不過,,張伯龍養(yǎng)的那只鬼現(xiàn)在并不在他身邊,。
沈駟目光凌厲,像是能把人一眼看穿一樣,。
張伯龍被盯著看了片刻,,只覺得心里頭毛毛的。他強(qiáng)裝鎮(zhèn)定,,冷言相對,,“怎么?說你幾句你還不樂意了,?沈駟,!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漢陽府到底是誰說了算?”
沈駟微低下頭,,“當(dāng)然是大人說了算,!大人若覺得卑職無力統(tǒng)領(lǐng)三班,那便下令罷職就是了,卑職絕無二話,?!?p> 張伯龍先是一愣,隨即便是怒火中燒,,他拍案而起,,怒喝道:“大膽!沈駟,!本府諒你在漢陽這些年辦事一貫還算勤謹(jǐn),,對你已經(jīng)是一忍再忍了!你既然不識抬舉,,那就不要怪本府不顧情面,!來人!”
門口的兩個衙役聞聲入內(nèi),。
張伯龍指著沈駟命令道:“即日起,,罷去沈駟總班頭之職,關(guān)入大牢,。待本府平了此案,,再行嚴(yán)審!把他給本府押下去,!”
兩個衙役聽了,,互相對了下眼色,卻站著沒動,。
張伯龍眼睛一瞪,,“怎么?本府說的話你們沒聽到嗎,?”
沈駟轉(zhuǎn)頭看了下那兩個垂眉低目的衙役,,頓時就知道怎么回事兒了。
難怪劉金山當(dāng)時提起張伯龍的時候會說那番話,,合著這身體的原主人在府衙的威望還真不?。?p> 不過,,再有威望的衙役,,那也就是個衙役,沈駟還真不稀罕這個,!
他淺笑一聲,,最后瞥了張伯龍一眼,轉(zhuǎn)身對那兩個衙役說了句,,“走吧,?!?p> 兩個衙役雖然眼中滿是驚訝,但還是乖乖地聽令行事,。
背后,,張伯龍冷冷地哼了一聲。
說是關(guān)進(jìn)大牢,,但實際上,,以沈駟在漢陽府衙的威望,沒有衙役敢讓他受了委屈,。
他人還沒進(jìn)大牢,,聞訊的牢頭就已經(jīng)帶著人,將單獨(dú)的一間牢房給他清理出來了,。不僅備了桌椅,,還體貼的給鋪了厚厚的被褥。茶燒好,,水倒上,,生怕沈駟不滿意。
“唉喲,,這哪兒是坐牢?。俊鄙蝰喭巫由弦蛔?,伸個懶腰,,舒了舒筋骨,,“這要是也能叫做坐牢的話,,那我樂意坐一輩子?!?p> “別,!可別!”跟著他一塊兒來的劉金山連忙擺手阻攔,,“我的爺,,就當(dāng)是休沐,給你玩兒兩天也夠了吧,?你可別忘了,,咱手頭還有人命案!這才幾日,?都死了第五個了,!”
沈駟茫然抬頭,“你就那么確定我能破,?”
劉金山嘆了口氣,,“四爺,,你快別開玩笑了。要是連你都破不了,,那這可就真成了死案了,。再說了,兇手逍遙法外,,每多一日,,都可能會有人因此而死啊,!”
沈駟聞言,,表情便是一滯。
對于他來說,,這世上再沒有什么事情比‘人命關(guān)天’這四個字威力更大了,。
他當(dāng)然不希望兇手逍遙法外,更不希望有人因此喪生,,但說到破案,,那也確實不是他所擅長的東西。
猶豫片刻,,他說道:“這樣吧,,你去把那幾具尸體搬到這兒來,我再看一眼,。興許,,能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也不一定?!?p> 劉金山一聽,,連忙答應(yīng),匆匆忙忙的就跑了出去,。
尸體就放在對面的三班院,,和大牢這邊只隔了一條寬寬的甬道。過了沒一會兒工夫,,那五具尸體就被一個接一個的抬到了沈駟面前,,擺放在兩排監(jiān)牢中間的空地上一字排開。
劉金山順著沈駟看過去的目光,,體貼的在旁邊給他重復(fù)著每一具尸體的姓名,、年齡、住址,、死亡時間等等基本的信息,。
突然,沈駟腳下一頓,,在一具尸體面前蹲了下來,。
他把手指慢慢拂過那道明顯是被生生撕裂的傷口,,又轉(zhuǎn)而略略抬了抬尸體染著鮮血的右手,皺起了眉頭,。
他原本想的是盡人事,,聽天命。若是能夠發(fā)現(xiàn)線索固然最好,,發(fā)現(xiàn)不了,,也總歸是竭力而為,算是可以對自己有個交代,??蓻]有想到,這案子,,竟然撞到了他的專長上面,。
沈駟站起身來,眼神掃過其他的尸體,,果然,,每一具都發(fā)現(xiàn)了同樣的問題。
傷口處纏粘著無法散去的森森鬼氣,,這些命案,,儼然就是厲鬼所為!
沈駟看向劉金山問道:“最近,,大人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劉金山怔了一下,想了想,,回答說:“應(yīng)該沒有吧……哦,,不……不對,有,!是有這么一點(diǎn),!不過,,你不是先前說絕無可能嗎,?怎么又……”
沈駟打斷他的話,命令道:“別廢話,,直說,!”
劉金山連忙解釋說:“就是那件事!你大概不記得了,,其實早有下面的兄弟提過,,就這幾次發(fā)生命案,每一次發(fā)生之后,,咱們大人他總要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頭,,念念叨叨的,。當(dāng)時,下面都在傳,,是不是大人撞了什么煞,,報復(fù)在百姓身上了。你不讓傳這些話,,說神鬼之論都是無稽之談,,之后下面也就沒再說過了?!?p> 沈駟點(diǎn)點(diǎn)頭,,對于自己心中的猜測已經(jīng)基本上算是確信了。
此事十有七八就是張伯龍豢養(yǎng)的那只小鬼所為,!而且,,退一萬步說,即便那小鬼不是真兇,,也絕對跟他脫不開關(guān)系,。
找到癥結(jié)所在,這個案子在沈駟面前,,頓時變得沒什么難度了,。
沈駟點(diǎn)點(diǎn)頭,對劉金山的話未作評判,,而是吩咐說:“行了,,我大概想起來些了,你先找人把這些尸體都抬下去吧,。順便,,去外頭街上,隨便給我找個游方道士過來,?!?p> “道士?”劉金山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四爺,,這還真是……那個什么做的?你不是不信這個嗎,?”
嘖,!沈駟瞪了他一眼,“你哪兒有那么多話說,?快去快去,!隨便什么人,打扮得像個道士,,能說清楚話的就行,。去街上,,隨便給我找一個來。對了,,讓人給我找張草紙,,再拿個香囊?!?p> 劉金山越聽越覺得驚訝,,但既然沈駟不要他多管,他也不敢再追問,。著人給沈駟拿了文房四寶,,又尋了個香囊過來,隨后就親自去街上給沈駟找道士去了,。
趁著他離開的工夫,,沈駟把壓在紙上的鎮(zhèn)紙拿開,右手拎起紙頁輕輕一抖,,隨即掐天師訣,,一氣呵成的凌空在紙面上畫了一串只有他自己懂的符號。掌心向上,,接住悄然飄落的符紙,。隨手折了兩折,放進(jìn)香囊里面,。
驅(qū)魂役鬼,,這是他的本事所在。
事實證明,,即變成了鬼,,這本事依舊還在。
不過,,若談及能力,,他肯定是沒有前世那么強(qiáng)了。畢竟,,學(xué)他這門手藝的,,本領(lǐng)如何,很多時候都取決于控制了什么樣的鬼,。
上輩子,,他手下的鬼將,絕大多數(shù)都是歷代天師傳承下來的,。只要本事到了,從師父手里接過來自己用就可以了,。
可現(xiàn)如今,,他既沒有地方可以傳承鬼將,,也懶得自己跋山涉水到處去抓。甚至,,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更想在這次的案子了結(jié)之后,踏踏實實的就此退休,。
捉鬼提高實力什么的,,勞心勞力,他如今并沒有那個自虐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