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仔細(xì)想想你和陸擎天相處的過程,，再認(rèn)真回答?！?p>　　“我不……”

　　“噓，這個答案你不需要告訴我,?！鳖欓L纓淺笑，“程悅,，刨除一切的誤會和糾葛,，問問你自己的心，其實(shí)這個問題并不知道,，”她只是想替一個人問而已,。

　　顧長纓目光落在窗外那個頎長的身影上，男人雙眼深邃,，帶著幾分寂寥,，咨詢室外不遠(yuǎn)處的街道，人來人往,，那么熱鬧,，但這份熱鬧不屬于他。

　　“毫無意外,，陸擎天死了,，不管你是否相信，在生物學(xué)上他死了,，不存在了,，可你不肯放過自己，為什么,？”

　　“……”她低著頭,，沒有說話，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因?yàn)槟阌X得造成他的死是你的責(zé)任,，所以你怪罪自己，他的死真的和你有關(guān)嗎,？”

　　“……”她臉色蒼白,。

　　“假設(shè)，因?yàn)槟愕母深A(yù)——可能是因?yàn)槟?，他才被人群毆致死,，也因?yàn)槟?，沒能逃走，或者最后受了重傷,，但因?yàn)槟銢]有叫救護(hù)車——你可能叫了,，可能想叫但來不及，也可能沒叫,，還懦弱害怕地逃走了,，所以他失血過多致死，于是你覺得都是自己的錯,，如果……”

　　她看著她顫抖的身體,，眼淚滴落在大理石瓷磚上，看起來十分可憐,。

　　可顧長纓并沒有打算放過她,，步步緊逼，“如果你當(dāng)時不在,，他就不會被人圍住,，為了給你爭取逃走的機(jī)會而活活被人打死，如果你當(dāng)時沒有懦弱,，而是報(bào)了警,，或許他就會因?yàn)榫斓牡絹矶玫揭痪€生機(jī)，如果你沒有因?yàn)槌鸷奁鹆藧烹[之心,，或許就不會活活看著他失血過多而死……”

　　“不,！我沒有！”她雙眼通紅,。

　　“沒有什么？沒有懦弱還是沒有活活看著他失血過多而死,？”她瞇起眼睛,。

　　“……”她繼續(xù)沉默。

　　顧長纓做著真皮旋轉(zhuǎn)椅上,，仰著頭,，沒有逼她，“程悅,，在這件事里你做了什么努力,？你是否成為他的死里的推手？這個暫且不提,，可你因?yàn)槔⒕胃袘土P自己,，我很奇怪，你說你恨他,，你無數(shù)次想殺了他,，但你必須要滿手干凈地從地獄走出來,，即使與惡魔共舞，但你也在努力不成為惡魔,，陸擎天的死應(yīng)該是你期待已久的,，可你為什么會悲傷？”

　　“……”

　　“所以,，你在逃避,，試圖說服自己很恨他，但是當(dāng)他躺在血泊里時,，你無比快意地盯著他,，他再也不能從地上爬起來對你施暴了，可你不是,，快意之后,，是害怕，恐懼,，你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曾經(jīng)對你的溫柔和深情,。”

　　“不,，他沒有……”

　　“他不愛你,？只想要你？”她反問,，“呵,，程悅，你是不是從小都活得很順風(fēng)順?biāo)?？從小被眾星捧月,？從小自我感覺良好？”

　　“……”

　　“是不是有無數(shù)人對你表示過好感,？”

　　顧長纓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長得很好看，家境不錯,，從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幾乎沒有受過什么挫折，你想要什么幾乎都能得到,，你與人為善,，這個世界在你眼里無比明亮，干凈,，所有愛慕你的都順著你來,，可你覺得他們太過平庸，平平無奇，配不上自己,，你或許喜歡過不喜歡你的人,，但你給自己的理由是他不配，不是你不夠好,，你憧憬一個和你一樣的人,，干凈，溫柔,，美好,，可是陸擎天出現(xiàn)了，他和以往的人都不一樣,?！?p>　　“他霸道，自我中心,，喜歡的必須得到,，他不知道什么是尊重，也不知道怎么按照你想要的方式相處——如果他尊重你,，事事以你為先,，你會覺得他和那些過江之鯽一般的愛慕者沒什么差別，也不過如此,，如果他逆著你來,，你從小到大的順?biāo)鞎屇惚灸艿胤锤小?p>　　“程悅，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陸擎天憑什么非你不可,？”

　　“我……”

　　“這個世上沒有所謂的非你不可的愛情，然后你會以為是你的身體是獨(dú)特的魅力和吸引,，可你是嗎,？你是洛神還是瑪麗蓮夢露？”

　　顧長纓收起尖銳,，“只有一個原因,，你之于他，是獨(dú)特的存在,。不是非你不可，而是失去了人生沒有了意義,?！?p>　　“因?yàn)槌鸷藓驼`會，你總期待你看到的那個糟糕的他,，不懂尊重人,，粗魯，莽撞，暴躁……可你沒有看見他的細(xì)心,，溫柔和體貼,，他像個小孩一樣希望得到你的肯定，而不是時不時的冷眼和嘲弄,，你知道他出身,，他的環(huán)境，他的弱點(diǎn),，所以你總能一針見血地刺傷他,，他不會愛人，他的父母應(yīng)該教會他怎么去對待心愛的女人,，他試圖以你的方式去對待你,，但你會將他打回原形?！?p>　　“……我……”她陷入深思,。

　　“我不是在罵你，實(shí)際上,，你沒有義務(wù)教會他學(xué)會愛,，但是你愛他，至少,，你其實(shí)并不反感,，甚至是心動。你很懦弱,，你沒有自己的認(rèn)知,，你不清楚內(nèi)心的你在想什么，你總愿意相信你愿意相信的,，所以才會有那么多誤會,，但是現(xiàn)在討論這些都無足輕重了，因?yàn)樗懒??！?p>　　顧長纓將打印機(jī)新打印的第二張紙拿了起來，“只能說你們沒有緣分,，我在乎的不是真相,，不是陸擎天倒在血泊里，被傾盆大雨沖刷著,，在血液流失和冰冷中死去,，也不在乎他死前是不是一直盯著你離開的方向，那么不舍,，那么絕望……我只在乎,，你的心情,。”

　　“愧疚就是愧疚,，換做任何一個人無能為力她都會產(chǎn)生愧疚感,，但不會自我折磨，所以,，不要欺騙自己了,。你愛他這件事沒什么可恥的。他也不是一個不值得愛的人,，至少他在這點(diǎn)上做的很好,，認(rèn)定一個人，就是矢志不渝地堅(jiān)持,，直到對方找到自己的幸福,，他不過是方式不對而已?！?p>　　程悅很久都沒有出聲,，仿佛陷入無邊的沉默里。

　　久久才緩緩道,，“我沒有拋下他……”

　　顧長纓眼中出現(xiàn)一片光亮,。

　　“我趕回來時……他已經(jīng)死了……”

　　程悅淚流滿面。

　　雨下的那么大,，就像她的心,，被淹得幾乎呼吸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