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日,,星期五,驕陽似火,。
太陰山殯儀館擠滿了人,。
那些和金鴻同一天出殯卻無法搶他風(fēng)頭的死難者都在九點(diǎn)前舉行了送別,現(xiàn)在整個殯儀館內(nèi)外幾乎都是為他送別的人,。
沒有親人,,只有朋友和他曾經(jīng)救助過的相識或不相識的人。
人山人海,!
金逸仍穿著那件不合時宜的皮大衣,,手抄在兜里,看著人們?yōu)樗β怠?p> 陳重蓬頭垢面,,背著吉他也靜靜的看著,。
棺槨被送進(jìn)火化室,齊小梅終于忍不住痛哭出來,。她哭得很傷心,,身子搖搖欲墜,被白君麗和一名少女扶著,。
白君麗也悄悄抹著淚水,。
那少女穿戴得十分素雅,齊眉劉海,,長發(fā)微卷,,一身黑色西裝,帶著黑墨鏡,。
金鴻認(rèn)得她,,她是齊小梅在美國讀書的女兒方非露。他又在人群找搜找洋哥,,卻不見洋哥蹤影,。
“多年不見,早難相見,,
曾在夢里說我思念你,,
醒來一切更加值得珍惜,
我真的失去你啦,
我親愛的多年不見的朋友,。
如果可以,,讓我再探知你的思慮。
定是化作天空的眼睛,,
閃爍著的都是你,!
啦啦啦……
我們曾經(jīng)比賽游戲,
你的優(yōu)秀無與倫比,。
找尋你的腳步不會停,,
你在哪里,我朋友中的唯一,。
讓我變成星星守護(hù)你,,
躲在云層偷偷照亮你。
讓我變成星星守護(hù)你,,
解開你用生命守護(hù)的信義,。
啦啦啦……
……”
還是那首“PLANET”,陳重忘情的邊彈邊用漢語唱出來,,用自己的方式送別,。
前來為金鴻送行的人實(shí)在太多,,天南地北,,身份又各異,很多人互不相識,,此刻卻都聚集過來,,靜靜的聽他彈唱。
變化后的歌詞表達(dá)了很多人的心聲,,眾人落下淚來,,卻不愿發(fā)出任何聲響,生怕別人看見自己落淚,,也不愿打擾別人哭泣,。
金鴻心里大不是滋味,好像自己真的死了,,正在為那些為自己難過的人而難過,。打眼瞧向齊小梅,走過去想和她說話,,忽聽白君麗說:“哎,?我這背包袋子怎么斷了?包也打開了,,是我忘關(guān)了,?哎呀!我的錢包……”
“錢包不見了?帶子斷了怎么才發(fā)現(xiàn),?”齊小梅關(guān)切的問,。
“我剛才胳膊夾著包的,這人挨人擠的……”
“白姨,,一定是掉了,,我去廣播室喊喊,有人撿到一定能還回來,!”
方非露一邊安慰,,一邊舉目四下里搜索著。
白君麗煩躁的說:“包里沒多少錢,,就是有些證件,,丟了可麻煩了!”
“恩,,白姨放心,,一定找的回來!”
方非露快步鉆出人群,,并未去辦公室廣播,,而是站到一個臺階上四下觀望,一個帶著墨鏡的高個子中年男人落在她的眼里,。
她放步追去,。
金鴻也順著她的目光瞧去,見那個中年男人左手掖在懷里,,快步向停車場走,,顯然可能正是偷了白君麗錢包的小偷。他在一輛白色轎車旁停下,,回頭張了一眼,,正要開啟車門,忽聽有人說道:“這位大哥,,您等一下,!”
追來的正是方非露。
那男人沒有回頭,,警惕的動了動眼睛,,急忙又大步走向人群。
“嗨,,哥們,,我喊你呢!”
方非露邊追邊喊,,金鴻緊跟在后,。
幸好那男子個頭高些,在人群里也不至很快淹沒。
方非露追得近了,,他就加快腳步甩開,,就像一個沒有規(guī)律的彈珠兒,一會兒擠入廣場中間,,一會兒到了人群邊緣,,穿過悼念區(qū)來到寄存骨灰的灰色小樓,順樓邊向里走,。
湊……這里竟是個死胡同,。他轉(zhuǎn)過身來輕笑著說:“已經(jīng)是大叔級別,很久沒人追了,?!?p> 方非露伸出手來說:“即便你年輕二十歲,爺也不會看在眼里,。別廢話,,把錢包拿出來?!?p> “這妞兒不僅長的俊,,脾氣也招人喜歡!這里雖不算好,,但好在安靜,,你覺得呢?”那中年人顯得有恃無恐,,言語也愈發(fā)輕薄猥瑣,。
“別做夢了,,爺只要發(fā)一聲喊就會有人過來,,很多人!快把錢包交出來,,我也不追究,,大家面上都好,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p> “哎呀呀,這小鋼炮的脾氣我真心喜歡,,只不過你說的什么錢包?。∧阋獡尳倜??劫財還是劫色,?”
“爺沒時間和你貧嘴。我們都被那胡子大叔的歌聲吸引,白阿姨右手?jǐn)v著我媽,,左手夾著挎包,,你當(dāng)時就站在他身邊兒,對不對,?”
“怎么,?她丟了錢包?那也不能說是我偷的吧,!也許掉了呢,?”
“她的包帶斷了,我看過斷口,,是用極鋒利的刀片割斷的,。”
“既然她夾著包,,誰若能打開拉鏈偷東西,,又何須多此一舉割斷背帶兒?”
“不割斷背帶,,你的手怎么進(jìn)去拿東西,?”
那男人下意識的看看自己的右手,壞笑道:“妞兒,,我雖然很欣賞你,,但也知道強(qiáng)扭的瓜兒不甜,這里也不是愛愛的好地方,,咱們回見吧,!”說罷要奪路而出。
方非露身子一斜,,手掌搭在墻上,。那男人想從另一側(cè)離開,方非露右腿一伸,,一個一字馬斜靠著擋住,。
那男人一怔,冷然恫嚇:“這姿勢不錯,,可惜我說過這里不是愛愛的地方,!請讓開!”
“你不承認(rèn)也行,,我就打到你承認(rèn),!”
“嘿嘿,口氣不小,,這嫩胳膊嫩腿兒的要是有個損傷,,大叔我還真過意不去,。承不承認(rèn)又如何?我本來想偷你媽的……”
“你媽的,?!?p> “你媽的錢包……”
“你媽的欠包……”
方非露自高中就在國外讀書,對漢語個別詞匯十分敏感,,罵完了才知是誤會,,心里有些過意不去,腿自然放了下來,,卻沒有放松警惕,。
“我靠?!蹦悄腥吮粴鈽妨?,“你媽是JH集團(tuán)財務(wù)總監(jiān),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當(dāng)家人了,,我自然覺得她的錢包更有分量,,所以本來想偷你媽的,但你和白總一左一右,,而且你媽的……挎包放在身前,,也不好下手啊,!作為業(yè)界資深專業(yè)人士,,其實(shí)我有能力偷到你媽的,但我看你長的漂亮才沒偷你媽的,,所以你該感謝我才對,。”
這幾個“你媽的”明顯是罵人,,但在方非露聽來卻已經(jīng)覺得很自然,,道:“啰嗦,若不把錢包拿出來,,我立馬喊人,,你不僅偷盜,,還非禮歸國留學(xué)生,,竟然在殯儀館非禮,一定上頭條,!”
“湊……?。∽劫\捉臟,,你別胡亂冤枉我,!”聽那男子口氣,,似乎有些怕了!
“廢話,!給你三秒,,不交我就喊!”
此時金鴻已趕了過來,,偷偷躲在轉(zhuǎn)角看著,。雖然晚了些,但正看到好戲開演,。
“別,,別,咱們商量商量……”那男人說著向前靠近,,似乎真的已服軟,,等近了些,他突的前沖兩步,,一拳打向方非露太陽穴,。
金鴻看的真切,差點(diǎn)尖叫出來,。哪想方非露頭一偏,,竟將那拳頭躲過,上勾拳如火箭炮——小火箭炮,,正中那男人下頜,。
那男人被打的退了幾步,張開嘴咬了幾下,,抻抻胳膊抬抬腿,,毫不服氣:“還有兩下子啊,!剛才沒防備,,這次我來真的了,打壞了你的小嫩肉可別怨我,?!?p> “咔咔……”方非露捏的拳頭直響:“少廢話,放馬過來,!”
那男人疾沖過來,,雙拳連揮,呼呼生風(fēng),。方非露身子輕盈,,系數(shù)躲過,一腳又將那男人踹翻在地,。
“拿來,!”她伸手索要錢包,!
那男人爬起,撲撲胸前鞋印說:“你之前摸我下巴,,現(xiàn)在摸我胸口,,有些下流吧!若再不讓開,,我可叫非禮了,!”
“臭無賴,還要不要臉??!看來我只能將你交給警察了!”
方非露掏出手機(jī),,做勢撥鍵,。那男人也將手伸入腰間,掏出的卻是一把匕首:“錢包確實(shí)是我偷的,,但警察來了也沒用,,沒有任何證據(jù)起訴我,頂多關(guān)我24小時,,還要管飯,。”
方非露冷哼道:“告別區(qū)廣場有監(jiān)控,!”
那男子不屑的說:“切……我可是資深專業(yè)人士,,作案前怎能不觀察環(huán)境?那兩個監(jiān)控確實(shí)能夠橫掃整個廣場,,但我出手時你媽的身后正有一個高個子,,嘿嘿……”
方非露說監(jiān)控那事兒也只是恐嚇,現(xiàn)在她還要繼續(xù)恐嚇:“找到那錢包,,上面一定有你的指紋……”
那男人從兜里掏出一副塑膠手套:“你說的是這個么,?肯定有嘛!”說罷掏出打火機(jī)將手套燒了,。
“你別得意,,按照中國法律,你那匕首已屬管制道具,?!?p> “你說它么?”那男人將匕首舉起,,一下子刺入自己胸口,。
方非露立時懵了,卻見那匕首咔咔斷成幾節(jié)……原來是塑料做的,。
那男人嘿嘿笑著,,下齒露出一顆金牙來。
“非禮啊,,非禮……”
方非露無奈,,只能使出最后一招。她說的慢條斯理,,聲音不大,。
那男人有些慌了:“別,別??!”將手伸進(jìn)上衣兜摸了幾下,掏出一沓鈔票來:“別冤枉我非禮,,你要錢給你就是,,要是劫色……我也豁出去了!”
“你……”方非露恨得牙癢癢:“非禮??!”這次聲音大了些!
“別玩兒了,,你的聲音很好聽,,但叫的可不算銷魂,至少比我親密接觸的女人差遠(yuǎn)了,,你沒經(jīng)驗(yàn)?。 ?p> 方非露終于憤怒了,,恨不得上去撕了他:“你不僅是賊,,更是個無賴!”
“誰是賊??!現(xiàn)在是你在劫我!”
那男人從兜里掏出手機(jī),,晃了晃,,一張肥厚的嘴唇好像說著什么,是兩個字兒,,有形無聲,。他說了好幾遍,方非露終于驚呼出來:“你……你錄了音,?好陰險,!”
他按滅了手機(jī)錄音,哈哈笑道:“你倒是挺仗義,,不過只是個雛兒,!現(xiàn)在即便我真的非禮你,,恐怕警察也不會信了,要不要試一試,?”
方非露機(jī)關(guān)算盡,,自知不是這“資深人士”的對手,終于有些氣餒:“咱們做筆交易,,白姨不差錢兒,,你只要把她錢包里的證件還回來就好,否則我一定和你糾纏到底,,你該知道我媽是JH的當(dāng)家人,,白姨又是律師行的老總,在法律邊緣想要誰不好過,,那還不是容易的事情,?”
“這也說的過去,你給我留個手機(jī)號,,到時候我告訴你在哪里拿東西,,我只要錢,別逼我,!”那男人不愿說出自己的手機(jī)號,,自是不想被人追底。
方非露稍稍遲疑了一下說:“1894529895……”
“原來你在這兒,,可讓我好找,!白總說錢包里除了幾千美元也沒什么,找不到算了,?!?p> 金逸突然出現(xiàn),方非露怔了一下,,道:“白姨雖然有錢,,但就是扔給野狗,它還能搖幾下尾巴吧,!現(xiàn)在……”
“算了,!”金逸打斷說,“一會兒金總的骨灰就要下葬,,白總說你媽需要人照顧,,讓你趕快回去!”
“啊……”方非露轉(zhuǎn)對那男人笑道:“這次算你便宜,,以后別落到我手里,!”
金鴻好像不知道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問:“這位先生是誰?他的罪你了,?”
“棺材鋪的,,別理他,咱們走吧,!”
金鴻瞥了一眼,,與方非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