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珉等了很久,等邊關(guān)的回信,。
可無論他送了多少封信都沒有回音,。
空曠的大殿之中,,君珉抽出空白的信紙,,提筆繼續(xù)記錄近來的生活瑣碎,,這是他和阿姐的小秘密,。
幼時阿姐和他分居兩處,,不能日日見面,,阿姐就告訴他可以將每日的瑣碎寫在紙上令人傳給她看,。她看后便會差人回信,多晚都回,。
可現(xiàn)在,,她不回了。君珉落了一筆,,突然覺得委屈,。
“今日朝臣讓我開選秀,可后宮的女人全是虛偽做作的面孔,,阿姐,,除了你我誰也不喜歡?!?p> “今日我批了一百份奏折,,處理了許多事務(wù)。我慢慢在成長,,成長為你想象中的皇帝,。”
“昨夜風雨大作,,想起了幼時阿姐抱著我時哄我睡覺的歌謠,,阿姐,我想再聽你唱,?!?p> “晚間的星月正亮,御花園中你愛的梨花開了,,我差人摘了最新鮮的釀了壇梨花酒,,阿姐,你何時能回來陪我喝,?!?p> “今年的新科狀元少年英杰,,端方有禮,長相俊俏,。文武雙全實屬難得,,也是你最喜歡的模樣。阿姐,,你回來,,我把他送給你?!?p> “......”
所有的信紙都被他整齊疊放在信封中,,有的寄出了,有的放著了,。
寄出的是滿懷的期待,,放著的是失望的沉寂。
殿外,,一盞紅燈從漆黑的小道中慢慢靠近,,提燈之人腳步極輕,顯然是受過嚴苛訓練,。若非風吹過還能聽到些許衣擺的聲響,,還真以為是死人一般。
碧安如一陣風隨著燈籠紅光飄到殿外,,瞧見殿外守職的小太監(jiān)又在打瞌睡,,早已見怪不怪。
公主說過,,夜間苦寒,,也難免困頓,若是不耽誤事兒可放寬一二,!
確實不耽誤事兒,,每每有人靠近殿門兩米處時打盹的二人便會清醒過來,所以也從不會讓閑雜人等進入殿中,。
這不,,碧安剛剛走到兩米處那二人就齊齊清醒過來,朝著碧安低頭見禮,。
“安公公,。”
他將燈籠遞給小太監(jiān),,拍了拍身上的寒塵,,問:“陛下還在批折子?”
小太監(jiān)回:“一刻鐘前去看過,,還在看,。但這會兒已經(jīng)沒了聲響,說不準又靠在桌前睡了,?!?p> 陛下睡了他們也不敢去動,只能等著碧安公公來,。
碧安點點頭,,吩咐兩句就輕輕推門進了殿內(nèi)。
殿外還有早春夜涼的寒風,,殿內(nèi)倒是溫暖和煦,。碧安在爐邊站了一下,讓手稍微暖和些了才又進了里面,。
果不其然,,走進去一看陛下果然是睡了。他一眼掃過桌面整齊疊放的未署名信封,,知道這又是在給長公主寫信了,。
他神色微動,但很快遮掩過去,。只上前將那些信封如往常一樣收進特定的盒子中,,然后輕聲喚醒陛下,將半夢半醒的君珉扶到床榻上躺下,。
伺候完洗漱,,才又重新退出來。全程熟稔至極,,但也沒有一絲看得出情緒的神色,。碧安不說話時,總是如一尊雕塑般,。
緩步退到外間時,,腳尖踢到了角落的一個小紙團,猶豫片刻他還是撿起展開看了一眼,。
“阿姐,,我后悔了?!?p> 六個字寫得歪歪扭扭,,但看得出就是內(nèi)間那位熟睡的陛下親筆。碧安緩緩收緊手心,,將那紙張重新揉捏成團丟到它該去的地方,。
只是那低著的頭,掩住了他眼中黑沉的風暴,。
......
君瑤收到了一大摞宮中的信件,,大概是得了記憶,,心態(tài)變了。
她不像之前那樣只將那些信件塵封在盒中,,連打開都不曾,。君瑤來了興致,還使了碧玉將之前收到的信件全給翻出來,,拆開來一一看過去,。
拆信時碧玉還很是不樂意:“陛下既然對公主如此絕情,又何必寄信件來假惺惺裝姐弟情深,?!?p> 君瑤但笑不語,拆開的信件都只是略略掃了兩眼便換下一封,。
“公主,,陛下對您如此絕情,你作何要看這些東西,?”
先皇后去世得早,,當今陛下說是君瑤一手帶大的都不為過,連太子之位都是先皇看在公主情面上給的,。
可他呢,,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位嫡親姐姐嫁到遙遠的苦寒之地。
公主也是命苦,,嫁過來好不容易和將軍培養(yǎng)點感情,,眼見著日子就要好過起來。結(jié)果又死了丈夫,。
現(xiàn)在還要每天拖著身子忙上忙下,,她們這幾個從小守在公主身邊的人何時見公主如此操勞過?
這些,,都是拜當今陛下所賜,!白眼狼。
君瑤展開信紙又看到了回來二字,,不管是等你回來后如何如何,,還是待你回來時怎樣怎樣。這兩個字在信中出現(xiàn)的頻率都算得上奇高,。
她扯了扯嘴角,,瀟灑地丟在一旁的廢紙簍里。
“只是隨便看看,,總放在那里也占地方,。不如今日統(tǒng)一處理了好?!?p> 她偏頭看了眼廢紙簍,,已經(jīng)快滿了,。于是又吩咐碧云去找個空火盆來。
“公主是覺得屋中不夠暖嗎,?要不奴婢再去添些炭火吧,。”
她搖頭,,毫無波瀾道:“今日天氣好,適合燒紙,?!?p> 燒紙...碧云看到散落一旁的信紙、信封,,突然有些嘆息,。
“是,奴婢這就去拿,?!遍_門出去,碧云迎面對上凜冽寒風,,又想起剛剛公主說什么天氣好,。
唉~公主還真是一如既往胡說八道,都懶得找個好點的借口,。
符天進來院中時一眼就看到蹲在小亭子里嘩啦啦燒紙的君瑤,,沉默地將手中信紙丟在火盆中,動作僵硬像是設(shè)定好的一般,。
那平日里眼波流轉(zhuǎn)的雙眸直勾勾望著火苗,,不知是在透過火苗看些什么。
“夫人這是燒的信紙,?”走進后,,他眼尖的看到那紙上整齊寫好的排排小字,單看字寫得十分用心了,。
“嗯,,我那弟弟寫的信?!?p> 弟弟,,那不就是皇帝。符天心念一動,,剛過腦的想法就從嘴邊蹦出來,。
“可以看嗎?”
剛說出口他就懊惱得想拍自己嘴巴,,既然都是已經(jīng)要燒掉的信,,又是人家姐弟的私密信件,,他干嘛要去多此一舉。
疑心病重的后遺癥,,哪怕他知道現(xiàn)在不該對君瑤有一絲懷疑,,但還是第一時間想的是去查探。
君瑤沉默著往火堆中丟信紙,,滿盆的黑灰,,說明她已經(jīng)燒了不少。
符天也看到了她神情不太對勁,,不高興但也說不上難過,。
有種放空的感覺,什么都沒想,、什么都不做,,如傀儡一般的呆滯。
“你要看,,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