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滿載行李的小貨車經(jīng)過連夜奔波后緩緩駛?cè)肽戏降囊粋€偏遠小縣城--藤花縣,。說起藤花縣,它是一個很有意思老縣城,。
當它周邊的城市都借著時代潮流,,抓住機遇,迅速發(fā)展為新城時,,它卻默然不動,,固守一方“老”氣,,像一個頑固的小老頭,。它仿佛下定了決心要同世俗格格不入,,做一個特立獨行的縣城,但這也只是它想,。
小貨車“哼唧”了幾聲,,仿佛在抱怨什么,它一路開來,,盡是大城風光無限好,,突然開進這么個悶悶澀澀的老縣城,有些泄氣,,這就好比從喧騰瀑布邊忽然遁入深谷里,,令人心情壓抑。
正是如此,,別人不會理解它的“特立獨行”,。然而,老城卻正是用這份獨特的古樸內(nèi)斂悄然喚醒了車廂里疲憊欲睡的少年,,因為這方水土,,曾養(yǎng)育過他敬愛的母親。
“外婆,,鄉(xiāng)村,,我來了?!绷柃淠皽\慰一笑,,在心底默念。
歷荒草殘雪,,穿零零村莊,,抄蜿蜒野路,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顛簸,,跑的不耐煩的車子氣沖沖的奔進了五靈村,,在一座寬敞的庭院前急急停下后,悶悶發(fā)出一聲歡快的長鳴,,因為它的任務(wù)完成了,,這兒,便是它的終點,。
為搬家事宜忙碌了一天,,再加上舟車勞頓,阡陌只覺得渾身乏力,,將所有書籍搬到房間后便出了一身汗,,他脫下厚大衣,慢慢走到了落地窗前,,放眼遠眺,,竟使他驚嘆。
日至黃昏,,薄暮冥冥,,漫天晚霞宛如七彩錦緞輕綴天幕,光禿禿的樹叢和遠處村莊在落日下構(gòu)成一副天然剪影圖,,唯美恬靜,,此時,只能隱約聽見幾聲犬吠和歸家農(nóng)人的寒暄,,萬籟俱寂,,林木皆眠。
“若此時還在城里,,夜市的繁華熱鬧才剛剛開始??!”阡陌情不自禁地感嘆道。
他癡癡地望著這方鄉(xiāng)野晚景,,喧鬧了十幾年的心忽然靜了下來,。
不似城市聰明、歡騰,、快速,,鄉(xiāng)村總是有些古拙、呆訥,,它總執(zhí)著于“天時地利”,,并始終與大自然保持著最古樸的聯(lián)系,若要一句應(yīng)景的話,,那便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咚咚咚”輕而緩的敲門聲徐徐入耳,,將阡陌從冥想中拉了回來,,此時已耳清目明、心情順暢,,于是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泠泠!快進來,,別凍著,。”凌阿婆忙迎著夏泠泠進屋,。
“阿婆,,這是媽媽做的薯餅,讓我給您送些來,?!便鲢鲂τ貙⑹种械谋P子遞給凌阿婆。
“哎呀,,每次都給我送東西……“凌阿婆將薯餅倒放在自家盤中,,慈愛地看著一直照顧幫襯自己的鄰家小姑娘。
“不對哩,,你媽媽出院了,?”凌阿婆托了托老花鏡,疑惑地問,。
“沒有,,媽媽想家了,回來住了兩天……下午已經(jīng)回醫(yī)院了?!便鲢鋈岷偷拿嫒葜袧u漸暈開一抹憂愁,。
“難為你這么小,媽媽就總不在身邊,?!绷璋⑵判奶鄣卣f,額頭的皺紋更深了,。
泠泠接過空盤子,心情復雜,,悄聲道別后便要離開,,卻被突如其來的“轟隆”聲震住了腳,緊接著一聲慘叫傳來,。
“小陌,,發(fā)生了什么事?”凌阿婆焦急地向里屋快走了幾步,。
這時,,一位少年揉著頭從房內(nèi)款款而來,“阿婆,,沒事,,我不小心撞倒了書架?!彪m頭上還有余痛,,但依然保持著溫和笑容。
“家里來客人了,?”阡陌定睛一看,,面前正定定地站著一個穿花襖的小姑娘,不知是被外面的寒風吹的還是被屋內(nèi)的火爐熱的,,只見她雙頰緋紅,。
但不管怎樣,她都是他在村子里認識的除阿婆以外的第一個人,,于是熱切地打招呼道:“你好,!我是凌阡陌?!辈挥X有些激動,,臉頰竟也躥紅了。
泠泠怔怔看著眼前這個白衫藍褲的俊朗少年,,笑容如太陽一般絢爛,,眼神盡是暖意,讓人感到十分親切,。但是,,當他向她伸出手時,,她卻呆住了。
他的確很讓人感到親近,,可他的行裝,、舉止、言談對泠泠來說太陌生了,,這種距離不是一個溫和的笑或一句禮貌的話所能縮短的,,就像冬日的太陽,太遙遠,,雖美好卻無法觸及,。
看兩個孩子僵持住了,凌阿婆趕緊撫落阡陌的手,,關(guān)切地對泠泠說:“你不要管他,,這個小鬼頭剛到這兒,還沒消停會兒呢,?!?p> 泠泠一時不知所措,低頭捏緊手中的盤子,。
“對嘍,,小陌也上八年級,他的學籍已經(jīng)轉(zhuǎn)到藤花中學了,,你們以后要一起念書……反正順道,,要不你倆一塊走吧?”凌阿婆念叨著,。
“一塊走?”泠泠頓時一片茫然,,她早已習慣了獨自一人穿梭在鄉(xiāng)野間……而且,這也太突然了,,她只是來送薯餅的?。?p> 阡陌察覺到了泠泠的為難,,“不用了,,外婆,我自己可以的,?!?p> 凌阿婆回頭瞪了阡陌一眼,“這不是你逞能的時候,,鄉(xiāng)下不比得城里,,每條路都有頭,村子離縣城中學可遠哩!你人生地不熟的,,泠泠帶著你我才放心,。”
“那……好吧,!”泠泠咬緊嘴唇,,心想,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她鼓足勇氣抬頭看向阡陌,,迎面而來的依舊是那張明朗的笑臉。
“好呀,!我每天早上在院前等你,。”
泠泠不知如何回到了家,,亦不知何時回的家,,她猶如一頭受驚的小鹿,,慌張?zhí)踊亓松?,一切只覺得如夢一般。
不過,,泠泠雖心思細膩,,但性子里卻穩(wěn)穩(wěn)地含著一份豁達與通透,所以這夜依然睡得香甜,。
天剛蒙蒙亮,,卻也已到七點鐘了,夏爸爸悄悄往女兒房間看了一眼,,便躡手躡腳地出門了,。他是這幾個村落里唯一的的電工,所以每天都早出晚歸忙著維修電路,,十分辛苦,。可泠泠是將要開學的中學生,,她正拼命抓住冬天還未走遠的小尾巴,,希望寒假時光流的再慢些,好讓她多睡幾天懶覺,。
迷迷糊糊,,隱隱約約,她看到了媽媽的面孔,,媽媽正對她笑,,這是在常年患病住院、被病痛折磨的憔悴的媽媽身上少見的。她突然想起了院子里的老杏樹,,那是媽媽和她一起種下的,,媽媽說,她不在的時候,,杏樹會替她守護自己,,所以,泠泠每年都盼著杏花開,,因為爛漫似雪的杏花讓她想起媽媽的笑臉,,就像現(xiàn)在這樣,媽媽正對她笑得燦爛如花……
泠泠慢慢睜開惺忪的眼,,美夢戛然而止,,可樂聲卻悠揚如故。
誰在彈奏樂器,?聲音很近,,莫非是……鄰居家的他?
從那時起,,泠泠都會在輕柔的樂聲中自然醒來,,每次回想都是一個好夢,她十分歡喜,,同時又不禁心生好奇:“是他嗎,?他在彈什么?”
一天,,借著幫爸爸修剪杏樹枝的理由,,她悄悄爬上了樹頭,準備一探究竟,。
寬闊的庭院中央,,阡陌正忘我地彈奏小提琴,面前的譜架上擺著一本厚厚的曲譜,,但阡陌卻安然閉目,,一拉一彈,手隨心走,,樂從心來,,余音裊裊,清雅恬靜,。泠泠竟也不由自主地合上雙眼,,任心緒在美妙的琴聲中飄游,陶醉其中,。
“夏泠泠,,早上好,!”余音未消,但清亮入耳的是那熟悉的爽朗音調(diào),。
泠泠冷不丁打了個哆嗦,,驚慌看著地上向自己招手的阡陌,可逃也逃不掉了,,于是紅著臉含糊應(yīng)了一聲,,便趕緊下樹跑掉了。
“羞死了,,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