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光,,陵光……”自神廟一別,,葉嵐雪就一個人在房間里重復(fù)念叨著這個名字,,徘徊良久,,對這個國師的身份依舊是一頭霧水,。
下午有北涼辰在旁插科打諢,,陵光對她似乎并未懷疑,,同樣的她也無法試探眼前人的身份,,當(dāng)然大多數(shù)情況下,她都是默默的聽著,,并不會貿(mào)然插嘴,,生怕一個不留神露了馬腳,若是這事被傳成什么怪力亂神的橋段,,報不了恩不說,,她怕是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過從神廟中的玉像和陵光的言談舉止來看,,這個人倒是似友非敵,,但她還不知要在蜀國待多久,這樣一個無法確定身份的“同類”生活在周圍,,這心里總是有些惴惴不安,。
推窗遠(yuǎn)望,風(fēng)輕揚,,夜色未央,,葉嵐雪煩悶的趴在窗臺上,愁眉不展,,突然,,漆黑的庭院里一只紅色的蝴蝶自遠(yuǎn)處悄然而至,扇動著薄如蟬翼般的翅膀,,輕輕的來到了她面前,,落在了她的指尖之上。
“明日午后,,神廟見,,一個人來”,輕輕一抖,,一行小字出現(xiàn)在空中,,不過片刻,紅色蝴蝶化成了點點熒光,,消散在眼前,。
“天哪”,葉嵐雪無力的從窗邊縮了回來,,果不其然,,她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現(xiàn)下她百分之百確定,,陵光已經(jīng)識破了她的身份,,看來明日她有場硬仗要打了。
白玉裝飾的神廟里,,燭火暗淡無光,,一襲紅衣的陵光獨自一人站在莊嚴(yán)肅穆的大殿之中,,呆呆的盯著他親手精雕細(xì)琢出來的玉像,素手輕翻,,紅色蝴蝶緩緩飛舞,,寂靜的夜里,傳來一聲跨越千年的呢喃之語:“小殿下,,別來無恙”,。
一只傳書蝴蝶攪的葉嵐雪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腦海中一遍遍的過著一些身影,,她的娘親,,她的死黨昀淼,,奕寒,還有菩提樹下模糊不清的白衣少年……天快亮的時候,,她已經(jīng)累的沉沉睡去,。
睡夢中,她還是九重天上受人尊崇的小殿下,,身邊環(huán)繞著仙娥侍女,,還有她小時候的玩伴,一群人嬉戲追逐,,一起研習(xí)仙法,,歡聲笑語,無憂無慮,,好不愜意……
“小姐您醒了么,?”甜甜的聲音響起,打斷了葉嵐雪的好夢,,她疲憊的坐起,,精神不佳,不過這一夜的夢,,也不是全無用處,,最起碼陵光的身份有了點頭緒,一個早已忘卻的名字在這舊憶朦朧間逐漸清晰了起來,。
“甜甜,,國師是什么時候來蜀國的?”早起梳洗的空檔,,葉嵐雪狀若無意的問道,。
甜甜一邊整理著床鋪,一邊凝神想了想回道:“好像是五六年前,,蜀國大旱的時候,,陵光仙長揭榜自薦,,果然登臺立刻就求的甘霖,陛下大喜,,封他為國師,,本來陛下想為他建一座宮殿,但是國師婉言謝絕了,,只讓在城中蓋了一座神廟,,可卻沒有說明殿中供奉的是何人,他一人獨居后殿,,很少有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一來二去百姓也開始信仰起神廟,不過大多數(shù)是沖國師去的,,聽說神廟里的簽還挺準(zhǔn)的,,每逢初一十五,那里都會早早的排滿了人”,。
葉嵐雪聞言,,微微一笑,難怪啊,,這人會認(rèn)識自己,,腦中一個身影閃過,好似暗夜流星般稍縱即逝,,可她卻已經(jīng)有了十足把握,,總算不是毫無準(zhǔn)備,想著想著便不自覺的低聲嘀咕了一句:“果然是你”,。
“誰,?”甜甜有點狐疑,她總覺得,,今天的葉嵐雪怎得看起來有些神神叨叨的,。
“沒,北涼辰呢,?”葉嵐雪搖了搖頭,,岔開了話題,“殿下自告奮勇去接云國使臣了,,對了臨出門的時候還讓我告訴您,,好好呆在府里等著”,甜甜回道,。
葉嵐雪默默的整理著衣裳,,在心里著實為他掬了把汗,這個北涼辰還真是膽大妄為,,不按常理出牌,,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他還敢去見蕭瑾嵐,,不怕被打回來么?
不過倒也正合她意,,也省的她還得費心想借口騙過他,,一個人去見陵光了。
草草的吃了早飯過后,,葉嵐雪就以睡個回籠覺的由頭支走了甜甜,,關(guān)起了房門,左右她平日里也很少出門,,所以并未引起懷疑,。
“丞相,盯梢的侍衛(wèi)來報,,那個女子翻墻出了辰王府,,溜去了神廟”,盯梢的人再一次捕捉到了葉嵐雪的行蹤,。
羅森聞言,,皺著眉頭問道:“鬼鬼祟祟的去了神廟?去見誰,?”
回報的侍衛(wèi)搖了搖頭:“本來我們的人寸步不離的跟著,可到了神廟附近,,她,,她就憑空消失了”,這次羅森倒是沒急著發(fā)脾氣,,反而細(xì)細(xì)琢磨起了這其中的關(guān)竅:“繼續(xù)盯著,,她出來后立刻回稟”。
侍衛(wèi)領(lǐng)命匆匆離去,,羅森轉(zhuǎn)著茶杯,,若有所思,這些天,,辰王府防的連蒼蠅都進(jìn)不去,,而只要出門,那個女子無一例外都會戴著長長的紗帽遮擋面容,。
而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機(jī)會她一個人出門,,又輕松的甩掉了他的侍衛(wèi),看來這次他們遇到了一個不容易對付的對手,,不過這倒越發(fā)激起了他的勝負(fù)欲,,畢竟沒到最后,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輕裝簡從,,翻墻而出的葉嵐雪憑著記憶順利來到了神廟,照著北涼辰的模樣敲了敲門,,卻忽然身子一輕,,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裹挾,再回神,,已經(jīng)來到了熟悉的后院,,可環(huán)顧四周,卻空無一人,,迷茫間紅色蝴蝶再次出現(xiàn),,引著她穿越一片樹林,飄渺繚繞的白霧之后,,果然別有洞天……
瞥見湖中小亭的紅色身影,,葉嵐雪微微一笑,取下斗篷帽,,慢慢走了過去,。
陵光聽見身后的動靜并未起身,慢悠悠的提起了旁邊燒的正旺的小茶壺,,蓄滿了一杯香茶,。
葉嵐雪俯身跪坐,自然隨意的端起茶,,聞了一聞,,淡淡的梅花香襲來,抬頭的瞬間和陵光的目光撞了個滿懷:“你還記得,,我喝茶的習(xí)慣”,。
“從未忘記”,陵光回道,,可語氣卻跟昨日截然不同,,溫和了不少,像舊友重逢,,也像老詞新唱:“換了個模樣,,人倒還不算笨”。
“彼此彼此”,,葉嵐雪自然的回懟道,,兩個人一來一往,仿佛已相識了多年的模樣,。
“赤顏,,好久不見”,一番調(diào)侃過后,,葉嵐雪突然一本正經(jīng)的道,。
“現(xiàn)在我叫陵光了”,,少年紅衣臨水,負(fù)手而立,,悠閑地眺望著遠(yuǎn)處,。
山川掩映間浩渺煙波,云霧迷蒙,,風(fēng)輕云淡,,天空蔚藍(lán)。
盯著那一抹略帶孤寂的背影,,回憶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其實眼前的人,葉嵐雪不只認(rèn)識,,而且兩個人還有著幾萬年的交情,。
她幼時身邊的玩伴其實不只玄麒和梧桐兩人,還有一個曾經(jīng)的赤顏,,也就是今日的陵光——神獸朱雀的后裔,。
朱雀雖同鳳凰、麒麟一樣,,為上古神獸,,火屬南方,卻有些性情不定,,所以亦正亦邪,,滄溟之戰(zhàn)中,當(dāng)時朱雀族長的小兒子帶領(lǐng)私兵潛藏天界大軍之中,,以為魔族內(nèi)應(yīng),與魔君漓落達(dá)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后因天界險勝,,他們十幾人自然落得個失敗被擒,誅殺殆盡的下場,,不過天帝念及其族人無辜,,遂未株連,功過相抵,,但臨陣倒戈出過叛徒一事,,卻成為了朱雀一族一生抹不去的污點。
大戰(zhàn)告捷,,不少神獸家族依舊各自追隨自己的主子,,比如玄武、青龍跟隨軒轅家族四處征戰(zhàn),,駐守極寒之地,。
而鳳凰,,麒麟則跟著女媧一族世代居于九重天上,當(dāng)年,,嵐雪的娘親千舞也想將朱雀收歸門下,,可許是難過心里那道坎,當(dāng)時的老族長自請了一塊地方,,安營扎寨,,從此神獸朱雀一族避世不出……
千年之后,嵐雪出生,,作為上神一族唯一的后輩女娃,,可謂是受盡了寵愛,而玄麒,、梧桐,、赤顏三人依照慣例被家族挑選送來了九重天。
四個小家伙一同長大,,情誼深厚,,玄麒寡言少語,成熟穩(wěn)重,,梧桐膽大心細(xì),,可愛萌動,而赤顏則活潑好動,,玩世不恭……性情各異的三個少年時刻謹(jǐn)記著自己來到這里的使命,,那便是護(hù)嵐雪周全。
可是人閑兩張嘴,,神也不例外,,無所事事的時候最愛看個熱鬧,說點閑話,,雖有嵐雪罩著,,可私下還是有不少人會對赤顏的身份說三道四。
嵐雪每撞見一次,,都會上前理論一番,,反觀赤顏卻是一笑而過,置之不理,,大概是怕給各自添麻煩,。
相安無事,和平共處了幾萬年,,他們四個人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彼此守護(hù),,若是沒有后來的那件事,可能他們會這樣一直,一直走下去,。
那一年,,嵐雪被朱雀谷的族人靈鵲偷襲,受了重傷,,流落凡間數(shù)日,,吃盡了苦頭,再一次將這個被忘卻了的家族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赤顏自然首當(dāng)其沖受了連累……
后來,,嵐雪傷好,赤顏便悄無聲息離開了,,未留只言片語,,再也無人知其蹤跡。
嵐雪同玄麒兩人曾翻遍了天上地下,,也沒有找到他,,心里既舍不得兒時情分,卻也怨他不辭而別,,為了照顧她的心情,,從那以后,赤顏這個名字便成為了九重天上的禁忌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