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一直靠著床邊發(fā)呆,。巫山無聲地走近她：“怎么回事,？”她早已將寫滿字的本子推到他面前,，巫山垂下眼談?wù)劦胤?p>　　“和他分手之后我一直心神恍惚,，當(dāng)時博物館正要辦一場大清珍寶的展覽。我在布置會場時不小心把那扇燈打碎了,。想到第二天要辦展覽,，想到這盞燈無價可估，我做的第一件事既然不是馬上通知館長,，請專家來復(fù)原,，而是……而是買了幾瓶酒，跑到天臺上喝了一夜的酒，保安看到,，以為我要自殺,，悄悄報了警。當(dāng)時喝得醉醺醺的我,，看著樓下的警車,，有點蒙了。再加上一個工作救援的警察離我太近……我一時失足……”

　　她沒有再寫下去,，可他懂了：“所以三個月前你并不是故意跳樓,？”

　　怎么會是故意跳樓，陳佑對她這樣已不是一天兩天,，她早已嗅到了分手的痕跡。

　　沈璃又寫：“我是活該,，活該當(dāng)初沒有聽到旁人的勸告,。我和他剛認(rèn)識時，就該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赡菚r……他不知怎么把身上的壞毛病全改了。他對我那么好我沒法不相信他,。我們平平淡淡的談了六年的戀愛,，他一手安排了我的人生，還對我說這輩子也別想離開他,?？墒堑搅说谖迥辏鋈蛔兞艘粋€人,，他結(jié)交新歡,，常常在夜店泡到天亮，就這樣,，我忍受了他整整兩年,，這期間我曾以為他對我厭倦，也想過要分手,，可我剛提出這話,，他卻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砸爛了家里所有東西。我從沒見過他這樣子,，不知道該怎么辦,。”

　　“后來有一天,，我忽然見到了他的母親,。他母親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養(yǎng)尊處優(yōu)，卻客氣的很,。他母親對我說,，他從小都這樣子，讓我不叫見怪,。還說這么多年,，她看在眼里，陳佑真正喜歡的女孩只有我一個,，,。她甚至說，要讓我們結(jié)婚,?！?p>　　“他不知怎么知道這些事，有天忽然帶我去珠寶店,，卻讓我為他新交的女朋友挑選戒指,。那一剎，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們分手是遲早的事,。”

　　寫到最后,，沈璃長嘆一聲,，頓住筆：“巫醫(yī)生，我是不是再也不能說話了,？”

　　巫山回到單身公寓時,，發(fā)現(xiàn)陳佑站在樓梯口一直等著他。掐滅煙頭,，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巫山臉上依舊淡淡的：“你來了？”轉(zhuǎn)身用房卡開門,，卻看到身后悶悶的一聲：“哥,。”

　　他的背脊僵住,，有些發(fā)愣,。

　　陳佑又叫了一聲：“哥，我有話跟你說,?！?p>　　巫山一手打開窗，沒有回頭：“進(jìn)來再說,?！?p>　　二十三層的公寓,，坐在客廳，一眼便可以望見黃昏浩蕩的江流,。

　　也許是太久沒見到這個弟弟,，又也許是很多年沒有跟他叫過一聲哥。巫山的喉嚨有些被堵住的窒悶,。兩人同父同母,，是親兄弟，即使很小很少見面,。

　　巫山長的像去世的父親,，陳佑長的像他們的母親，所以人性也跟著母姓,。

　　巫夫人出身卑微,，當(dāng)年憑著肚子里的孩子嫁入巫家，巫山一出生,，便被祖母抱走,，帶到美國撫養(yǎng)長大，提防之心可見一斑,。隨后他們的父親因為飛機(jī)失事身亡,，母親被指責(zé)是克夫的掃把星,，好在懷著一個遺腹子,，才牢牢的在巫家站穩(wěn)了跟腳。

　　在母親看來,，陳佑才是她和父親真正的孩子,。巫山十六歲從美國回北京，像是遺棄的孤兒,。陳佑從不和他說話,，母親的問候也是淡淡的，不像是對小孩子的噓寒問暖,。

　　現(xiàn)在,，陳佑叫他哥哥，讓他實在挪不開腳,。

　　“有什么事,？”

　　“你……喜歡她吧？”陳佑忽然艱難地開口,。

　　巫山淡淡抬起眼：“怎么這么問,。”

　　“你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對其他人,?！?p>　　巫山聞言笑了笑，不知可否,。

　　陳佑說：“我的……已經(jīng)沒多長時間了,，這你知道?！?p>　　巫山“嗯”了一聲,，陳佑卻是一笑：“其實我一直瞞著你一件事?！?p>　　“你猜,，我是什么時候下定決心開始追沈璃？”

　　“什么時候,？”

　　“那年,，我去她家做客，卻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她十幾歲時的照片,?！彼麖目诖心贸鰜韼啄昵安粍勇暽仄鸬恼掌频剿媲埃骸八褪悄莻€‘錢包女孩’,？”

　　十幾年前的老照片了,，有些泛黃。

　　照片里的沈璃站在天安門前,，眼睛卻仿佛失去焦距一般,，很空洞，卻又透著莫名的安靜,，令人覺得悲傷,。

　　巫山終于開口：“其實她這些年沒怎么變過，容貌還是當(dāng)初的那個小姑娘,?！?p>　　所以那天在急診室的手術(shù)臺上第一眼看到她時，他才會莫名的一震,。幽暗的夜,，走廊燈光寂靜，她好似一個支離破碎的天使,，隔了這么多年又墜落在他面前,。

　　陳佑說：“其實我早認(rèn)識她了，卻從來沒告訴你,。我知道她是誰,，卻苦追她，我就是想看看,，有天我把她領(lǐng)到你面前,，笑著對從美國回來的你說‘這是我女朋友’,，你會是什么表情？可是沒等到那一天,，我就不得不放棄,。”

　　巫山沉默著,。

　　“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只剩幾年生命時,，才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挺喜歡她的。不,，好像比喜歡更多一點,，總之，只想把她這么藏著捂著,，誰也不告訴,。”

　　“她對我說,，你對她很不好……這兩年,。”

　　“你要是我,，你就明白了,。這么喜歡的人，既舍不得放棄,，又不得不推開,。那感覺會把你逼瘋?！?p>　　“你已經(jīng)瘋了,?！?p>　　“好在為時未晚一”陳佑沉默片刻,，“那天傍晚，我在天臺上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你們倆,，覺得……挺般配,。”

　　“既然要放開她,，又何必說什么‘號碼不會改,，有事找我’的話?！?p>　　這一次,，陳佑的笑容終于無法再保持：“因為我要她知道，就算將來,，她愛的人是巫山,，可是她也不能忘記,，她的生命中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一個叫做陳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