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穆淼淼就睜開了眼睛,揮手撥開垂到地上的薄紗帳子,,便見窗子被開了一個小縫兒,隱隱有一線光透進來,,伴隨著絲絲涼風(fēng),。
她拉了拉滑到腰間的薄被,,裹在脖子上,翻身面向著窗戶,,從那一個小縫努力看向外面,,只能看到院子里一角,,有乳白的梔子花瓣舒展著,,那是前不久從花園中移過來的一株,被安置在一個青花瓷盆里,。
雨停了,,院子里很靜,間或有幾聲鳥鳴,,在雨后的清晨里格外讓人安心,。
天越來越亮,穆淼淼翻了個身平躺著,,微微上抬著腦袋,,凝神仔細(xì)聽著屋外漸起的動靜,院子里忙活著灑掃和搬行李的丫鬟小廝們安靜地穿來穿去,。
聽了一會兒,,眼看著窗戶縫里灑下了一絲久違的陽光,穆淼淼略微懸空的腦袋終于落回枕頭上,,露在外面的雙手狠狠在被子上拍了兩下,,發(fā)泄一般蹬了瞪雙腳,床尾的被子被踢成亂糟糟一團,。
“小姐,?”細(xì)微的開門聲傳來,小呂在外間輕聲喊她,。
“我醒了,,進來吧?!蹦马淀荡饝?yīng)著,,卻并沒有從床上坐起來,甚至雙手拉高了被子,,緊緊蒙住了腦袋,。
小呂掀開紗幕走進來,將帳子收在掛鉤上,,坐在床邊輕輕拍了拍被子下的人,,道:“小姐,別睡了,,快起來收拾收拾吧,,可別誤了時辰,讓蘇二公子等久了?!?p> 穆淼淼躲在被子里,,聲音悶悶地問她:“蘇木到了嗎?在哪呢,?為什么不過來,?”
“蘇二公子還沒到呢,但您也得先起來梳洗了呀,,這樣就不用蘇二公子再等您了是不是,?”小呂試圖拉下她蒙在腦袋上的被子。
穆淼淼手里拽著被子不松,,道:“他不是還沒到嘛,,不著急,我還困著呢,,想再睡會兒,。”
小呂拉不下被子,,愁眉苦臉地看了看窗外大亮的天色,,道:“小姐呀,這可不早了呢,,估計蘇二公子馬上就要到了,,您要不先起來梳洗了,到馬車上再接著睡,?”
穆淼淼始終不掀開被子,,也不說話,像是睡著了一般,,等小呂試圖去拉被子時,,卻怎么也拉不下來,正僵持著,,門被敲了兩下,,文老站在門口。
“喲,,還沒起呢,?這時辰可不早了?!?p> 小呂見文老進來,,鼓著包子臉求救地望向他,道:“文管事,,是不是蘇二公子到了呀,?”她一邊說著一邊朝文老眨眼睛。
文老見狀,不明所以,,走到床前順著她的話說道:“是啊,,蘇二公子剛到了,說是來接小姐啟程的,,怎么小姐還沒有醒嗎,?”
穆淼淼悶在被子里,豎著耳朵仔細(xì)聽著兩人的對話,,一聽文老說蘇木到了,,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引著脖子朝窗外張望,,“哪呢?文爺爺,,蘇木呢,?”
小呂看了文老一眼,文老打量了一下穆淼淼的神色,,試探著道:“小姐這是,,在等蘇二公子來?”
“嗯,?沒,,沒有啊?!蹦马淀凳栈夭弊?,翻身下床穿鞋,“他到了多久了,?這會兒在哪兒呢,?”
文老若有所思,道:“蘇二公子這會兒正在主院與老爺夫人說話呢,,夫人差老奴來看看小姐這邊準(zhǔn)備得如何了,。”
穆淼淼穿鞋的動作一頓,,“主院,?”她三兩下穿好鞋,坐到梳妝鏡前,,嘟著嘴小聲說道:“他以前都是直接來找我的,,還真是不遺余力地要與我保持距離啊,哼,?!?p> 文老聞言,確定了心下的猜測,垂著頭沒說話,。
等穆淼淼收拾好來到主院時,,已是足足過了兩刻鐘,蘇木與穆海和白清云夫婦兩聊得正高興,。
“聊什么呢,,這么高興?”穆淼淼抬腳進門,,湊到穆海旁邊站著,,問道。
穆海拍了拍她拽住自己胳膊的手,,道:“正說到你呢,,這次你與阿木一道進京,又有楓兒照應(yīng),,我們倒是也放心,。這不你也及笈了,我就想著,,趁著這次京城之行,,托付阿木替你好好相看相看?!?p> “相看,?相看什么?”
“嘖,,你看你,,還是小丫頭呢,當(dāng)然是相看如意郎君了,,還能相看什么,。”白清云在一旁說道,。
穆淼淼眨了眨眼,,看了看低頭喝茶的蘇木,道:“哦,,是嘛,。”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你們盡早出發(fā)吧,也好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城,,免得睡在野外,?!卑浊逶普酒饋泶叽俚馈?p> 蘇木聞言放下茶杯站了起來,,略微施了一禮,,道:“也好,那我們就出發(fā)了,,穆伯伯與白姨放心,,我會照顧好淼淼的?!?p> 穆海拍了拍他肩膀,,道:“淼淼任性得很,大大咧咧的,,你一向心細(xì)妥帖,,這一路,還要辛苦你了,?!?p> 穆淼淼將桌子上的一碟棗泥糕端上,乖乖跟在三人身后往府門口走去,。
路途遙遠(yuǎn),宜輕裝簡行,,蘇木來時帶了一輛馬車,,十三坐在車前充當(dāng)馬車夫,穆淼淼跟著蘇木上了馬車,,身后跟著一輛裝滿了穆淼淼的行李的馬車,,兩輛車晃晃悠悠地出發(fā)了。
穆海與白清云站在門口,,目送著車輛遠(yuǎn)去,。
“哎,也不知淼淼此去京城到底是好是壞,,她那性子,,我又擔(dān)心她惹麻煩,又擔(dān)心她受委屈,,哎……”眼看著車輛駛過長街,,轉(zhuǎn)過街角,再也看不見了,,穆海長嘆一口氣,,說道。
“她及笈了,,總是要回去一趟的,,總不能一直不讓她見那兩位,。況且,如今南明城,,也不比京城好得到哪里去,,在京里有那兩位護著,說不定還安全些,?!卑浊逶频皖^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安慰他道,。
穆海長嘆一口氣,,擁著白清云轉(zhuǎn)身回府。
文老跟在他們身后,,到了主院后,,文老一臉猶疑地站在一旁,穆海見狀問道:“文叔,,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話要說?”
文老揮手讓屋里的丫鬟們都退了下去,,才上前幾步,,小聲說道:“這……老奴也不知該不該說,但方才老爺提起為小姐相看夫婿的事……”
穆海見他猶猶豫豫的,,道:“文叔有什么話盡管說就是,,不必這般吞吞吐吐的?!?p> 文老聞言點點頭,,抬頭說道:“也不知是不是老奴多想了,老奴總覺得小姐她,,她對蘇二公子的態(tài)度,,好似有了些變化?!?p> 穆海一愣,,“變化,什么意思,?怎么了,?”
白清云心思敏感,見文老神色便已猜到他的未盡之言,,皺著眉說道:“文叔也感覺到了嗎,?我這些日子還道是自己想多了呢?!?p> “嗯,?什,,什么,你們在說什么,?淼淼與阿木怎么了,?吵架了?”穆??纯窗浊逶?,又看看文老,一臉茫然,。
白清云斜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罷了,,各人有各人的緣分,,隨他們?nèi)グ伞,!?p> 穆海聞言更迷茫了,,著急地搓了搓大腿,“這,,到底是什么事啊,,阿云啊,怎么,,你怎么還扯上緣分了呢,?”
“你不是要為淼淼相看如意郎君么?這不,,她自個先找著了?!卑浊逶茢偭藬偸?,說道。
“找著了,?誰啊……蘇木?。俊蹦潞2豢芍眯诺氐纱罅搜劬?。
白清云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不說話。
穆海深吸一口氣,,看向文老,,道:“文叔,你從哪看出來淼淼她,,她對蘇木有那心思的,?怎么我一點都沒發(fā)現(xiàn),?”
文老咳了兩聲,道:“具體的也說不上來,,但方才老奴去小姐院子時,,小姐躲在被子里不肯起床,直到老奴說蘇二公子到了小姐才起身了,,好像還說什么要保持距離的,。”
“嘶,,保持距離,?這哪里是對阿木有意思啊,這聽著像是吵架了呀,?”
文老篤定地?fù)u頭,,道:“不可能是吵架,小姐那語氣頗為哀怨,,又有些女兒家的賭氣,,決不像是超吵架生氣?!?p> “那,,那,不是,,怎么會呢,?阿木是淼淼的老師啊,淼淼對他不是又敬又怕的嗎,?怎么,,怎么會……”穆海仍然不敢相信。
“行了,,都是我們的猜測罷了,,到底是真是假又有什么關(guān)系,若是淼淼真有那意思,,她與阿木倒也般配,。不過啊,還得等他們回來再說,,我們在這怎么猜也無濟于事,。”白清云慢悠悠喝了口茶,,說道,。
穆海仍然沉浸在震驚之中,恍恍惚惚地點點頭,,道:“也是,,等他們回來再說,,回來再說,說不定是我們多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