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花族舊恨
湯氏性子平和從容,與世無爭,。李西洲大病一場,,她日夜痛心,如今已經(jīng)想明白,,家族榮光,、修仙長生都是附屬,兒子健康順心最為重要,。
湯氏走到李西洲面前,,為他拂去發(fā)上的細雪,笑道:“洲兒,,別思慮你是什么李家長子嫡子,,肩負家族重任。你就是你,,一個應(yīng)當(dāng)快活自在的少年,,只管著康寧如意地成長就好,。”
李幽無可如何,,道:“這件事日后再議,。既然洲兒想再修仙術(shù),送去仙人島再好不過,?!?p> 湯氏皺眉道:“碧云仙人收徒極為嚴格,她活了兩百多歲,,門下弟子不過六人,。洲兒現(xiàn)在完全是凡軀肉體,只怕仙人不肯收,?!毖酝庵猓缃窭钗髦拶Y質(zhì)平平,,又已錯過修煉的最佳年紀,。
“碧云仙人從前除妖時,曾借弄靈坊離憂珠一用,,她答應(yīng)可諾我一事,。上回去仙人島找她來救洲兒,恰好她在閉關(guān)修煉,。算算日子,,該出關(guān)了。她向來有言必諾,,不會不收下洲兒,。”
“南歧路的兒子南蕭現(xiàn)也在仙人島修習(xí),,他為人向來孤怪,,洲兒去了只怕和他不睦?!?p> “我們現(xiàn)在和仙藥堂是親家,,南蕭不會為難洲兒,況有碧云仙人主持公道,,洲兒不會有難,。”
“我們在家里建一間密室,,單獨給洲兒修行之用,,也未為不可?!睖喜幌M麅鹤颖尘x鄉(xiāng),,去偏遠的仙人島修行,,巴不得兒子留在身邊,朝夕相見,。
李幽道:“碧云仙人道術(shù)通玄,,興許可以找回洲兒失去的法力。夫人,,為長遠計,,現(xiàn)下可不能婦人之仁?!?p> 李西洲被這對世上難得的好父母感動不已。他也明白現(xiàn)在的情況:他想學(xué)修仙之術(shù),,就得去仙人島,,娘雖不希望他離開,也不得不退一步,。他扶著湯氏在一張椅子上坐下,,笑道:“娘,我去了仙人島,,得了空就回來看你,。”
湯氏聽聞仙人島遠在大??~緲之間,,島上禁制又多,豈是洲兒可以自由出入之地,。況且洲兒這一去,,只怕沒個十年八載難成氣候,想再見也難,。
不好再違拗老爺?shù)囊馑?,更不忍心斷了兒子的修仙之途,湯氏微微一笑,,道:“只要我兒安好,,娘就放心?!?p> 一家三口又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左不過夫妻二人叮囑李西洲好生跟隨師父,不可造次,,好好照顧自己等語,,且議定后天出發(fā)前往仙人島。
瓊英和蓮衣得知這個消息,,又是歡喜又是悲傷,。
瓊英喜道:“大少爺,,等你學(xué)成歸來,別說蘭若寺的老妖婆,,就是天上的飛龍,,水里的鮫人,也不怕了,?!?p> “大少爺學(xué)法術(shù)為的是這個嗎?”蓮衣柔聲道,,“大少爺,,我和瓊英跟不得你去仙人島,往后你要顧好自己,。素聞碧云仙人功參造化,,你做了她的徒弟,將來必能羽化登仙,?!?p> 這晚,李西洲夢見自己持劍除妖,,一條騰蛇朝自己張口撲來,,異常兇猛可怖,不禁嚇得驚醒過來,??诟缮嘣铮p聲喊道:“水,。蓮衣,,我要喝水?!?p> 蓮衣和瓊英素來輪流守夜,,睡在外間,平常李西洲一有動靜,,就會有人跑進來,。
李西洲又喊了兩聲,無人答應(yīng),,他心中納悶:“今晚該是蓮衣守夜,,人去哪了?”罷了,,他也不是嬌生慣養(yǎng)之輩,,自己爬起床,倒了水喝,復(fù)又躺下,。
因白天睡得久,,這一醒,他倒睡不著了,,睜著眼胡思亂想,。
過了半個時辰,忽聽門“吱呀”一聲,,人影閃動,。
瓊英悄悄道:“大少爺沒醒吧?”
蓮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瓊英去躺下,,自己跑來探看李西洲。
李西洲故意閉上眼,,裝作說夢話:“你這作惡妖怪,,我非除了你不可!”
蓮衣坐在床沿,,輕拍李西洲。
“妖和人一樣,,都有好壞之分,。可你傷了這么多人,,怎好意思說自己是好妖,?啊……”李西洲手腳并用,裝出一副打打殺殺的模樣,。
蓮衣輕輕將他搖醒,,道:“大少爺,夢魘啦,?!?p> “因你們都不在,所以夢魘了,?!?p> 蓮衣赧然道:“大少爺知道我們出去了?!?p> “我一個男人要你們兩個女人守夜,,本就說不過去。但你們從來不會兩個人一齊出去,?!?p> 這時,瓊英也走了進來,默默不語,。
“大少爺既然相問,,蓮衣也不敢隱瞞?!鄙徱虏⑵鹩沂质持负椭兄阜旁诿夹?,一縷白色煙霧裊裊。等她將手指移開時,,蓮衣額頭出現(xiàn)了一朵小小的黃蕊白瓣花朵,。瓊英也如法炮制,額頭現(xiàn)出一朵白花,。
李西洲驚得瞪圓了眼,,道:“這是什么?”
蓮衣指著額頭的白花,,緩緩道:“瓊英和我都是花妖,,瓊英是瓊花,我是蓮花,?;ㄗ逍逕挸扇耍~頭皆綴有一朵白牡丹花,。今日乃是我花族香玉花主的忌日,,我和瓊英出去祭拜了一回,還請大少爺見諒,?!?p> 李西洲想起,《弄靈冊》上記載“膠州人族黃生,,以‘爽靈魂’,、‘雀陰魄’和‘非毒魄’一魂二魄換取白蘞水三瓶”。
“嶗山花族香玉,,以‘恐情’換取移魂丹一枚”,。
李西洲驚道:“你口中的香玉可是和膠州人族黃生相戀的香玉?”
“大少爺怎知,?”
李西洲將《弄靈冊》上所見告知,,又問:“香玉花主后來怎地仙逝了?”
蓮衣慢慢將陳年舊事道出,。
在聊齋世界,,共有人族、狐族,、鬼族,、花族、魔族五大族類,又有各類散仙鬼怪不計其數(shù),。人族,、狐族、鬼族,、花族一向聯(lián)合對抗魔族,,才能保得人間清寧。這四大族類共生一世,,休戚相關(guān),,有共同的敵人,也有利益爭奪,,糾纏不休,。但一向沒有大動干戈,保持著表面的風(fēng)平浪靜,。
誰料到,,狐族狐主涂山夫人野心勃勃,覬覦花族的鎮(zhèn)宮法寶香魂寶座,,伺機圖謀已久,。十?dāng)?shù)年前,花族花主香玉和黃生相戀,,沉溺在綿綿情意之中,。狐族涂山夫人趁其不備,帶領(lǐng)精兵強將闖進嶗山,,屠殺花族。等到香玉聞信趕來,,涂山夫人已經(jīng)占了香魂寶座,。香玉拼盡一生修為,也敵不過涂山夫人,,最后為其所殺,,黃生也殉情而死。
從前異香馥郁的嶗山如今已是滿山的狐貍騷味,?;ㄗ甯矞纾赖盟?,逃得逃,,被困的被困,也有留在嶗山任狐族驅(qū)使的,。瓊英和蓮衣是從那次大戰(zhàn)中逃出,,被狐族一路追殺,最后被李幽救進李府的兩只小花妖。
蓮衣悲道:“如今我們花族沒落,,與狐族之仇不共戴天,。只可惜我和瓊英法力低弱,報不得大仇,,只能暫時茍全,。”
瓊英道:“大少爺,,將來你從仙人島學(xué)得至高法術(shù),,求你為我花族報仇雪恨!”
李西洲心中驚嘆不已:“媽呀,!沒想到這兒的故事比《聊齋志異》里面的恐怖多了,!”他回過神,道:“將來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幫忙,。”
瓊英和蓮衣忙磕頭道:“多謝大少爺,?!?p> 李西洲將這件事來龍去脈想了想,花族狐族兩族仇恨苦深,,到底多少隱情,,這兩位小花妖未必能說清,暫時保全性命才好,。他溫言道:“我去仙人島后,,你們可要保護好自己,別被狐族的人發(fā)現(xiàn)了,?!?p> 瓊英和蓮衣二人又在額頭施出一縷白煙,額頭的白花消失,。瓊英道:“大少爺放心,。老爺賞了我們二人隱跡膠,可隱藏我們額頭的標記,,狐妖看不出我們真身,。而且我們背靠弄靈坊,狐族不敢輕舉妄動,?!?p> 李西洲體諒二人辛苦,讓她們不必守夜,,都回房歇息,。
二人輕手輕腳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瓊英道:“蓮衣,,我們今晚并非祭祀香玉花主,。為什么不告訴大少爺雪姨的事情?大少爺待我們這樣好,,我們不該對他隱瞞,。”
“大少爺是人族,,我們是花族,,終究人妖殊途?!鄙徱螺p輕嘆道,,“復(fù)仇大業(yè)本是我們花族之事,何必牽扯大少爺進來,?我本來連復(fù)仇一節(jié)都不想道出,,只是今夜初見雪姨,得知我花族尚有復(fù)仇的希望,,滿腔委屈和憤慨,,一時激動說了出來。況且雪姨叮囑過,,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她和少主的身份,。”
瓊英道:“我明白,。只是大少爺對我們推心置腹,,我們卻遮遮掩掩,總是心里不安,?!?p> 蓮衣道:“事成之后,我們再向大少爺請罪不遲,。我們等了這么多年,,終于等來了一絲希望,,必得小心翼翼,。也要更加勤修苦煉,將來助少主恢復(fù)花族榮光,?!?p> 到了出發(fā)之日,一家人給李西洲送行,。
“大少爺這一去,,定要蟾宮折桂,。”趙氏笑道,。
李北渚送上一個繡有白云仙鶴的香囊,,道:“大哥,這是我用水桂,、云母粉,、麋角散等煉制的三顆彭祖丹,有固本培元之效,。你去了仙人島,,興許用得上?!?p> 李西洲謝過,。
南琵琶站在李北渚身邊,拿眼瞧著李西洲,,不發(fā)一言,。
湯氏自是不舍,忍不住泣涕漣漣,,將一面樸實無華的鏡子交給李西洲,,道:“這是無相鏡,共有兩面,。娘想你的時候,,就施法,對著鏡子呼喚,,你聽見了,,將鏡子拿出來照著,娘就可以看見你,,你也可以看見娘,。”
李西洲心中“哇塞”一聲:“這不就是視頻通話嘛,!”他將鏡子收好,,拜別湯氏:“娘,你莫擔(dān)憂,。二弟,,你替我好好孝順娘親。瓊英,、蓮衣,,你們多陪我娘說說話?!?p> 眾人一一應(yīng)下,。
李幽掐指捏訣,,祭出一柄紫霞巍巍的絕仙劍,領(lǐng)著李西洲騰云駕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