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
走在樓道中,,李牧白心如明鏡,,仿佛對這聲音的主人頗為了解,,慢慢悠悠地走上去,。老道士則是把自己那歪扭的束發(fā)稍微正了正,,接著兩人開始出現(xiàn)在二樓賓客的視線中,。
李牧白也是抬頭掃視了一眼上面的情況,,在座的各位都是神色緊張,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人群中瘦猴還在其中,,但是苗胖子已經(jīng)沒了蹤影,看樣子應(yīng)該是沒有參加,,臉色平靜,,看不出什么心思來:“這並州的狗怎么沒有管住,往我幽州這邊來了,?”
這二層原本是苗胖子給宴請,,給小王爺慶祝歸來的年會,來者都是對小王爺敬佩有加的“名仕”,,可現(xiàn)在主人公到了,,做局者卻沒有來,,本就很奇怪了,。
而且在這幽州境內(nèi),竟然還有這種要面子不要命的貨色,,膽敢嘲諷小王爺,?這在之前這種情況是不可能出現(xiàn)的。
這個說話之人,,在座的來客可能是不太清楚,,但是李牧白對他可是知根知底的,中壘校尉秦三檜的兒子秦蘇,。
當(dāng)初李牧白在西域戰(zhàn)線的時候,,他們就是負責(zé)那邊的軍事管理,話說這個秦三檜是個奸詐狡猾的硬漢,,在前線的時候也立下赫赫戰(zhàn)功,,可那些陰謀詭計在廟堂上不大受待見,,不但沒有升官發(fā)財,反而還被排擠降職,。
而他這個兒子秦蘇卻是一個真正的軟蛋,,每到發(fā)生戰(zhàn)斗,驢草的,,就專門挑那些個守城的任務(wù),,渾身上下穿滿鐵皮鎧甲,坐在一張大椅子上,,走都走不動,。還專門還找了一隊人把他抬到城門上去,躲在那四五個排士兵后面指揮戰(zhàn)斗,,營里帳外的人都是對他嗤之以鼻,。
可在他父親的淫威之下,沒有人敢對他出手,,這種批判軟蛋的英雄事跡,,最后還是落在了李牧白的手里。
有一次,,李牧白打了敗仗回來,,本來大家伙都聊得還挺開心的,就是這一見到那秦蘇在城門上被抬下來,,小王爺大好心情給破壞得干干凈凈,。氣不打一處的小王爺怎么看他,怎么不順眼,,剛好這校尉出征在外,。
后來,好家伙,,直接搬上來一張凳子坐在他的營帳外面,,罵了個底朝天,將士們心底里面都像是摸了婆娘一般舒服,,那時候軍營里外都還在傳,,小王爺繼承了幽王殿下的三兩才氣呢!
再后來,,可就有李牧白好果子吃了,,時不時就有那些個叫他帶兵當(dāng)前鋒的命令下來。在那軍令如山的戰(zhàn)場上,,他算是吃盡了苦頭,,硬生生的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大道理給悟得明明白白的,,并且放出豪言,,“等老子回到幽州,,看老子不把你的頭給打裂?!?p> 最后,,那次戰(zhàn)役就是最明顯的手段,給了三千的老弱殘兵,,就要李牧白去拿下一個駐扎著五萬精兵的小國家,,要不是遇到那胖和尚,和有那個能夠一槍捅破天的存在,,估計那時候李牧白就得是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了,。
現(xiàn)在回到幽州,這里他娘的已經(jīng)是自己的地盤,,天晴了,,雨停了,李牧白瞬間就感覺自己能起來了,。
坐在秦蘇身邊的那人,,還在拼命用手肘頂他,許是因為緊張,,額頭上都已經(jīng)布滿了汗珠,,左頰上一條汗水流淌下來,直流入胸襟,。
二層大殿中央是歌舞的美女,,周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八仙桌,兩邊是供人天倫的房間,,李牧白前來參加宴會的“粉絲”大約二十來個,,“你頂我干嘛,老子就是要來這幽州看看,,這個常敗王爺有多大的威風(fēng),。”
身邊的白面書生頓時不敢說話了,,就差沒有把自己臉給遮住,,在這幽州地界敢在小王爺面前自稱老子的人什么下場,,歷史事件告訴他們一個血淋淋的教訓(xùn),,慘,很慘,,非常慘,!
心海似淵的李牧白,本該被那些個舞姬歌女迷住的,,現(xiàn)在卻是一反常態(tài),,直接抄起一張坐凳,,沖過去,就是拍向那秦蘇的頭,。
原本修煉過一點武術(shù),,堪比下六品高手的秦家公子,就是硬生生沒把自己的本事使出來,,渾身的元氣就像是被深淵給扯住了一樣,,無法動用。
只能任憑李牧白手中的凳子拍打在自己的頭上,,上好梨木制作的凳子碎開,,砰的一聲連帶秦蘇的身體砸落在地上,繡紋大紅的地毯上看不見血跡,,但是李牧白已經(jīng)準備好了另外一只腳,,再次使出踏豬神通。
啊...不要...啊...
慘絕人寰的聲音幾欲覆蓋那歌舞聲,。
全場除了歌舞的女子,,寂靜無比,沒有人支持,,也沒有人反對,,都是瞪大眼珠子看著小王爺演奏。
那跟上來的老道,,卻是有點控制不住,,都走進美人堆里面了,就差沒有流出鼻血來,,李牧白的腳下,,頻繁傳出裂開了,裂開了這種話語,,不懂內(nèi)幕的“粉絲”會把這種反應(yīng)叫做即興表演,。
半刻鐘的時間過去了,隨著李牧白的腳下動作越來越慢,,最后終于還是停了下來,。幾乎累趴的身子,扶上一張凳子,,坐在這秦蘇原來的位置上,,沒有管地下的那躺在地下半死不活,抽搐顫抖的秦蘇,,拿起桌上的酒杯猛倒一杯酒喝下,,才氣喘吁吁道:“來人,將這東西送回國府,,叫人把他脫光衣服,,哦不,,大冷天的,留一件,,捆起來,,用土和馬糞填滿嘴巴,拖出去掛在城門外面,,叫他老爹前來認領(lǐng),!”
很快下面上來兩個瘦弱的儒雅小生,在李牧白套住兩張百兩銀票塞進他們的腰間后,,極不情愿地將那站都站不穩(wěn)的秦家大少爺給拖了下去,,在場的“粉絲”思維似乎都慢了半拍,才是反應(yīng)過來,,大聲鼓掌叫好,。李牧白也就順理成章地跟老道士在幻音坊中胡羼。
與此同時,,外面紅燈大街上,,出現(xiàn)了一道奇異的景象。那些個原本在妙音坊中喝酒的紅袍男子,,已經(jīng)全部離開,。
熱鬧繁華的大街上,雪花還在漂落,,一個披著紅紗的大轎子,,里面模模糊糊能夠見到一道消瘦的人影,抬轎的四個少年大約十來歲,,是娘氣充足的白臉俊士,,一眾走在大街上。
前面站著九個紅袍男子開路的,,后面也跟著九個紅袍男子防止圍攏,,徑直地向著北方走去,在市井百姓的眼里,,他們就是奔著榮國府去的,。
羽山上,萬籟寂靜,。
鳴叫的蟲兒都回家睡了覺,,幾乎能夠聽到月光如水般在山間流淌,國府中已經(jīng)難得見一人影,,山上的那種威勢也已經(jīng)怪異消失,。
鳳棲樓上最頂層,,兩道身影坐在圍欄里面,。
同時,,俯瞰這個燈紅酒綠的城池,舉杯共飲,,杯中顯綠,,黑袍老人望著手中的酒杯道:“杯中醁,何因送款款,,半飲杯中醁,,幽王你說王僧孺先生當(dāng)時是否經(jīng)歷了我們這番場景?”
老王爺李莽嘆氣不顧他的問題,,直道:“唉,,你這樣的身體本該頤養(yǎng)天年的,牧白知道了又該罵我了,?!?p> 老者放下酒杯,高傲道:“世之論者,,動謂成敗利鈍,,其權(quán)不操于人,而操于天,。不知惟厚惟黑,,為吳力所能盡。吾人處世,,當(dāng)竭其所能盡之力,,以戰(zhàn)勝乎不可必之天。老驥伏櫪,,就應(yīng)該志在千里,!”
李莽望著天空依稀的明星,道:“獨尊先生厚黑學(xué)出,,論者或以為譏評末俗,,可以導(dǎo)人為善;或以為鑿破混沌,,可以導(dǎo)人為惡,。吾應(yīng)稱圣賢也!”
老人再從自己的酒壺中倒出半杯酒,,道:“罷了罷了,,那里面怕你站隊的人太多了,沒有天平能夠承受得住你的重量,,而且他用青丘化你戾氣,,不怕你找他報殺妻之仇?”
遠處的紅光慢慢地靠近山下,李莽再次發(fā)言:“再算一卦,?”
兩人沒有回應(yīng),,心領(lǐng)神會,修長的手指在掌指之間跳動,,半響之后,,兩人的動作幾乎是同一時間停止的,老者道:“‘秋水’本是逍遙物,,順者大興,!”
李莽非常自然地接上:“逆者大傷!”臉上還頗為自傲,,笑了笑,。
老人最后再道:“心胸狹隘,還如此無情無義,,他那位置坐不久矣,。”
紅色大轎接近山腰,。
一瞬間,,山上的溫度似乎還下降了不少,一塊塊飄落的雪花凝成了冰塊,,砸得地面噼啪響,。
自山腰大轎子中,倩影出轎,,劍出劍合,,僅僅一劍。
伴隨著一道白光飛閃而出,,劍光如寒冰,,仿若雪崩傾瀉而下,對準的就是整個榮國府,,也可以說是兩道老人,,似乎要將建造于山腰間,違反自然規(guī)律的建筑劈成兩半,。
霎時間,,鳳棲樓上,冷,!
面對傾瀉而下的毀滅劍光,,兩人都沒有異動,倒是背后的庭院中湖水沸騰,,湖下咆哮出聲,。
“山龍,!”
聲音如雷般滾滾擴散開來,那傾瀉的劍光消失殆盡,。
除了國府眾人,,其他山上的人都被這道聲響籠罩,他們都能夠肯定,,這就是他們這輩子聽到的最恐怖的聲音,,像是遠古巨獸肚子痛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嚎叫,,震蕩天地,,月亮都嚇得顫抖起來,大地幾欲翻滾,,但在最后出現(xiàn)一股力量穩(wěn)住了整個山脈,,并沒有出現(xiàn)山崩地裂,黃土翻滾,,湖泊毀滅的景象,。
山腰下的紅袍男子,那是嚇得兩腿哆嗦,,杵在原地,,連動都不敢動。四個扛轎的少年卻還比那些個紅袍男子好很多,,只是心神震撼,,并未失去行動能力,繼續(xù)向山上走去,,跟在那在半空中踏雪而行的青衣身影后面,。
呼嘯之后,整座羽山重歸平靜,,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國府南門口,這個時候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道青衣倩影,,長發(fā)披肩攬腰,,皮膚白皙,相貌俊俏,,遠遠一看估計都難以分辨這是男是,。
此人正是廟堂三大太監(jiān)之一,秉筆太監(jiān)劉謹,,手中還拿著批紅的權(quán)利,,司禮監(jiān)中第二高手,在門前拱手,,微微欠身,,行禮略顯冰冷的聲音響起:“拜見幽王殿下,!”
這個時候,李莽已經(jīng)消失在鳳棲樓,,出現(xiàn)在南門,,“秉筆劉大監(jiān)這大好時光不在京城,怎么來我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來了,?”
......
街道上,,不少的身影都停下了自己的手中的活,駐足望向那羽山上的景象,,還在低聲私語,,仿佛討論著什么事情。
幻音坊中,,李牧白是剛剛舉杯,,并沒有被剛剛那那巨響影響到,“都給老子喝,,誰敢站直著走出門口的,,全部打趴下!”
在座的那些個“粉絲”都是笑得見眉不見眼,,坐在李牧白的身邊,,那之前給秦蘇提醒的白臉書生,汗水已經(jīng)浸濕了衣裳,,對于這種角色他似乎沒了興趣,,也大概是累了。拿起酒杯就站起來,,向那張只有瘦猴一人坐著的桌子走去,。原本以為自己一只腳已經(jīng)踏進了死亡之門了,現(xiàn)在死而復(fù)生喜不自勝,,連喝好幾杯好酒,。
李牧白坐下在那八仙桌上,本該三人的桌子現(xiàn)在就坐了他們兩個,,而且徐志岳的臉色明顯有點不太好,,“胖子家被封賞稱王了,現(xiàn)在已達兗州接賞去了,,你知道嗎,,你怎么一點都不擔(dān)心啊,?”
這話說得低聲,,神秘,似乎并不想要讓在座的其他人知道,。但是這等改變天下大局的消息,,在場的人會不知道,?
顯然是不可能的,他們這些個墻頭草,,今天過來指不定是看誰演戲的呢,,但是出乎他們意料的還是李牧白行為,他們是真沒有想到他居然還能這么硬氣,。
可李牧白對于這些不以為然,,李莽雖說只是一介書生,卻能夠縱橫江湖廟堂幾十年,,沒了他老苗家就不行了,,要是真這么簡單就好咯。再愚蠢的人也不會將自己的生命交由別人的手中,,無雙國士李莽作為人杰中的零零七,,自然更不會犯這種錯誤,,“那些個國家大事,,還是讓他們那些老大人去攪和吧,我們就看看,,來喝酒,!”
這一晚,李牧白似乎進入了那種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狀態(tài),。
生在國府中,注定是難以平凡的,,這些年來他也清楚地知道了這一點,,就是這段時間事情出現(xiàn)得有點太集中,太突然了,,他還需要一點時間接受,。
夜!
幻音坊中的宴會已經(jīng)散場,,說是不能有站直出去的就是一個都沒有,,就連李牧白都是那些個美女姐姐們的攙扶下上了馬,那一聲一個美女叫得也親熱,,手中帶來的銀票全部揮灑干凈,,也該是回家的時候了,身后的老道見到這些個場景后,,那是一個羨慕,,眼睛戀戀不舍地離開那風(fēng)情萬種的女人身上,跟上李牧白后面,。
趴在烏騅上的李牧白,,跟徐志岳并排慢走著,,“瘦猴,想過安穩(wěn)日子還是刺激日子???”
瘦猴這時候也是迷迷糊糊地回答:“沒,沒想過呢,!”
李牧白似醉非醉,,人醉意不醉,再道:“要我說啊,,趕緊找個順心的俏婆娘結(jié)婚生幾個娃得了,,到時候再整個陶大圣人那樣‘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豈不美哉,?別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了,!”
徐志岳也噗嘰笑出來,殿下喝醉后,,比沒有喝酒文化程度多了,,王爺高爵位險,為天下第一指目之家,,本該處處檢點,,不求禍福,但求免禍,,可不為世人兼容不得,,只能逆天而行了。
瘦猴,,好好想想吧,!
這一晚,兩人的談話像是對過去的一種肯定,,也是割舍,,是告別。
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
像羽山上鎮(zhèn)壓著大夏帝國在亂世匯聚的賢氣威壓散去,,陰穢之氣覬覦了這么些年,已經(jīng)開會時向那邊蔓延,,試探,,想要侵占這片新的天地,這幽州城對于李家已經(jīng)成為危城,。
年初四,,老皇帝圣旨推恩昭告天下,幽王有德,,國府已衰,,現(xiàn)封北玄府,,賜九錫禮,位列上一品,,禮同親王,,其子睿智,品學(xué)兼優(yōu),,屢立戰(zhàn)功,,子承父志封鳳鳴王,同郡王,!
這個圣旨是昭告天下的存在,,自秉筆太監(jiān)在國服中宣讀之后,向全國擴散開去,,而且當(dāng)天晚上,,青袍紅轎出幽州,劉謹坐于白馬上,,徐徐南去,。
第二天,並州來人,,秦三檜凝神矚目國府方向,,好一會,,才將自己兒子領(lǐng)走,,一句話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