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共謀大事
潮風(fēng)醒來時胸口隱隱作痛,他摸了摸冰冷的被褥,然而只摸到了一把帶血的匕首,。
他看著脫了層皮的胸口,想起了半夜時耳畔邊隱隱約約地哭聲,。
潮風(fēng)不是不知道琯兒哭著剜了他的鱗片,并且一邊下手還一邊喊著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只是他可以裝作不知道,。
他用手將胸口的傷撫去,起身穿好了衣衫,,正準(zhǔn)備下床,,卻見蒼術(shù)闖了進(jìn)來。
蒼術(shù)望了望空無一人的喜床,,正有些納悶,,卻見自家大哥換好了衣衫打算出去,便忍不住好奇地道:“大哥,,你昨晚過得怎么樣,?給弟弟也說說唄,?!?p> 潮風(fēng)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咳了一聲,,抬眼看向他,,挑著眉反問道:“你不知道?”
蒼術(shù)小聲嘟囔著:“我又不是你琯兒姐姐,,我怎么可能知道…”然而見到大哥似笑非笑的眼睛時,,頓時恍然大悟。
他雖然在鯉魚精中混得風(fēng)生水起,,然而還未正經(jīng)地跟誰有過肌膚之親,。他聽著大哥那不明所以的語氣,看著他那張笑得有些欠揍的臉,,意識到大哥是在嘲笑他,,便暗暗跺了跺腳,將拳頭捏緊了些,。
大哥太不厚道了,,時時都想著欺負(fù)他,,回頭定要好好在父君面前告他一狀。
不過,,他之前也告過狀,,雖然父君訓(xùn)斥了大哥,然而他可是吃了大哥好幾頓的毒打,。
蒼術(shù)咬了咬牙,,想起了那些慘不忍睹的經(jīng)歷,更悲憤了些,。
潮風(fēng)見蒼術(shù)的臉上白里透黑,,打算不再逗他,于是斂了斂神色,,正經(jīng)問道:“找我何事,?”
“噢!你不說我差點忘了,!”蒼術(shù)大叫一聲,,冷不丁地捶了大腿,“就是那個病怏怏的秀才,,你不是讓我盯著他嗎,?我在他家門外蹲到了半夜,誰知后半夜的時候,,屋里傳出了哭嚎,,說是人沒了…”
蒼術(shù)還沒說完,潮風(fēng)便提腳往外走,,向著許家而去,。
“大哥!大哥,!你急什么呀,?我話都還沒說完?!鄙n術(shù)忙不迭地跑了出來,,攔在潮風(fēng)前面,踹著氣繼續(xù)道:“后來,,來了一個神婆,,領(lǐng)著一大群人,說是這家的人死得不吉利,,要快些下葬,。于是那家的婦人耐不過他們?nèi)硕啵阊郾牨牭匾娭鴰讉€身強體健的大漢,抬了口棺材進(jìn)去,,將那自家的兒子裝進(jìn)棺里,,摸黑將人埋了?!?p> 他跟著那幾個大漢,,親眼見著那口五尺有余的棺材被他們扛了一路。神婆領(lǐng)著他們,,在村子后面的荒山上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
那幾個抬棺的大漢挖了一個幾米的大坑,聽完神婆嘴里念的幾句咒語,,便揮起鋤頭將棺材埋了下去,。
潮風(fēng)等著蒼術(shù)將話說完,正欲離開,,然而頓了頓,,側(cè)身問道:“你為何不早些來告訴我?”
蒼術(shù)一愣,,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便反問道:“昨晚不是你成親的日子嗎?我怎么敢來打擾你的好事,?”
潮風(fēng)點點頭,,“唔”了一聲,“說得有理,?!北泐^也不回地像村子后面那座荒山走去。
蒼術(shù)見自家大哥像是往荒山方向而去,,心里有些納悶,。
他又不知道具體的位置在哪,為什么還要走這么快,?
于是蒼術(shù)在后邊邊追邊喊:“大哥,!你倒是等等我??!你知道那秀才被埋在哪兒了嗎?”
潮風(fēng)聞言停下了步子,,不自然地咳了一聲,,而后回頭看了蒼術(shù)一眼,淡淡地道:“帶路,?!?p> 蒼術(shù)有些得意,以為終于能壓了大哥一籌,,撒著歡跑了過去,,卻猝不及防地被踹了一腳,,險些摔倒。
他咬了咬牙,,灰頭土臉地帶著身后氣定神閑的大哥走向了荒山,。
荒山之所以名為荒山,并不是因為它存草不生,,相反,,這山里不僅植被茂盛,空氣都連帶著干凈了許多,。
蒼術(shù)憑借著昨晚的記憶,,帶著潮風(fēng)向埋棺的地方走去。然而走了小半天,,繞過了叢林,,也途徑了荊棘,眼看著這正午的日頭越來越盛,,卻像是迷了路一樣,,靠近不了目的地。
潮風(fēng)的耐心被叢林里彎彎繞繞的樹枝耗盡,,他沉著聲問道:“蒼術(shù),,你老實告訴我,昨晚你是跟著他們到這兒來,,見著棺材埋進(jìn)去的嗎,?”
蒼術(shù)停下步子,轉(zhuǎn)頭看向潮風(fēng),,信誓旦旦地道:“大哥,!我真的是看著那秀才被裝進(jìn)棺材里,再被抬著埋進(jìn)這山里,?!?p> 潮風(fēng)一臉懷疑,反問道:“噢,?是嗎,?”
“當(dāng)然!你怎么能懷疑你的親弟弟,?”蒼術(shù)有些憤然地拍著胸口,,裝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你這個樣子,,太讓我傷心了,!”
說罷還不忘委屈地蘸著口水,裝模作樣地往自己的臉上抹了兩滴眼淚。
潮風(fēng)嘆了嘆氣,,有些無語,。
難道以前是他下手太狠,將自家弟弟的腦子打壞了,?
蒼術(shù)偷瞄著潮風(fēng)的臉色,,心有余悸地呼出口氣。
他昨晚是跟著進(jìn)了山里,,也確實見著棺材入地,。本來他打算回去,只是等人散盡后,,那神婆又溜了回來,,像是在做什么法。
誠然他也不曉得是在做什么法,,便蹲在草叢里盯著那神婆的一舉一動,。可是蹲得有些久了,,他沒注意,,便打起了盹,一不小心便睡到了天亮,。
等到天亮后,,他被樹上的鳥鳴吵醒,迷迷糊糊地出了荒山,,腦子里卻將回去的路給忘記了,。
蒼術(shù)干笑了兩聲,若是讓大哥曉得他將路給忘了,,必定得將他吊在樹上,,抽幾十鞭子才作數(shù)。
他正想著該如何敷衍大哥,,耳邊卻傳來了女子的哭聲,。
“大哥,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哭,?!鄙n術(shù)豎著耳朵聽了聽,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灌木林,,“聽這聲音,,好像是琯兒姐姐,?!?p> 潮風(fēng)心下一動,順著哭聲的方向而去。
隨著哭聲越來越近,,哭著的人說的話也越來越清晰,。
“你個小娼婦!你還有臉來我兒墳前哭喪,?你昨晚跟狗男人洞房的時候,,怎么不想想我們家儒寅?”
“許大嬸…我…我是有苦衷…”
“苦衷,?你帶著這個破爛玩意,,就說是鳴蛇的鱗片,還想挖我兒子的墳,?做夢,!趕緊給我滾!”
潮風(fēng)撥開了灌木叢,,見著跪倒在墳前的琯兒,,和站在一旁破口大罵的老婦人,神色動了動,,定在琯兒手里的鱗片上,。
那帶血的鱗片,正是從他胸口扒下來的,。
琯兒哭著將手里的鱗片握出了血,,抱著老母親的腿,聲嘶力竭地道:“許大嬸…我為了給儒寅哥哥換得這鱗片…我…我什么都沒有了,!這個…能讓人起死回生…我求求你…你讓我試一試,!”
老母親聞言,心下一動,,聽著琯兒字字泣血,,想到了她打小與儒寅的情誼,定不會那個假玩意來誆她,,正猶豫著,,卻見琯兒手里的鱗片飛了出去。
潮風(fēng)將鱗片拿在手里,,挑著眉,,沖著愣在地上的琯兒淡笑道:“琯兒,話說完了嗎,?為夫來接你回去,。”
琯兒聽著潮風(fēng)的聲音,,身子一僵,,縮在地上往后退了退,,渾身顫抖著,將嘴巴捂了起來,,以免驚叫出聲,。
許母聞身,看向來人,,卻見那手持鱗片的男子嘴角含笑,,深情脈脈地看向趴在地上的琯兒,
便了然于胸,。
來者定是這小娼婦的狗男人,。
她兒子剛死,這小蹄子就迫不及待地找男人,。老母親心頭的火頓時燒了起來,,將琯兒從墳前推了開,痛心疾首地罵道:“你,!你個小娼婦,!你們這對狗男女,都給我滾,!別臟了我兒子的墳,!”
“許大嬸,我…我不是,!我有苦衷?。 爆g兒被推著趴到了地上,,沾了一臉的灰,,羞憤地直掉眼淚。
蒼術(shù)見那邊吵得正歡,,興致勃勃地看起了熱鬧,,卻聽見大哥冷不丁地開口。
潮風(fēng)點了點頭,,淡淡地道:“她確實有苦衷,。”
老母親聞言,,火氣更盛,,叉腰罵道:“你!你算個什么東西,!給我滾,!”
琯兒止了哭聲,怯怯地看著潮風(fēng),,剛想開口,,卻聽見他笑了起來,。
“我確實不算是個東西,我是條鳴蛇,,天河里的鳴蛇,?!背憋L(fēng)看著愣住的老母親,,揮了揮手里的鱗片,“據(jù)說,,我還能救你兒子性命,。”
老母親以為自己的兒子有救了,,眼里剛?cè)计鹆讼M?,下一刻,卻見著那男子的雙腿變成了碗口粗的蛇尾,。
腳下的大地似乎抖了兩抖,,男子晃動著尾巴打碎了山林里的平靜,驚起了枯枝和塵土,,直直地沖向了云霄,。
蒼術(shù)機智地往旁邊一跳,拍了拍濺起的泥土,,才幸得沒被大哥的尾巴打到天上去,。
老母親卻從未見過如此駭人的情形,心口一痛,,眼里滿是恐懼,,驚叫著昏死了過去。
潮風(fēng)見著那老婦人被嚇得昏倒在地,,覺得無趣,,便收了尾巴。
然而琯兒也被嚇暈了過去,,蒼白著一張臉,,倒在了墳土里。
他正打算帶著蒼術(shù)回天河,,周圍卻起了一股莫名的煙,。
這股煙來得蹊蹺,讓人渾身發(fā)軟,,潮風(fēng)剛想提醒蒼術(shù)閉氣,,卻見他歪著身子,倒在了地上,。
他掩了掩鼻,,見著那煙霧之后,,若隱若現(xiàn)地露出一個身影,將手上蓄起了力,,沉聲問道:“來者何人,?”
那人不開口,卻笑了兩聲,,聽聲音是個女子,。
她踏著煙霧從荊棘里慢慢走了出來,晃了晃手里的巫鈴,,看著潮風(fēng)的眼睛,,輕輕開口。
“在下葛天氏珩纓,,不知閣下有沒有興趣,,與我共謀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