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逸卓依言坐下,,接過羅氏遞過來的熱茶,。
這個角度看過去,,羅氏竟有些羨慕膚白貌美,、姣好年華的女兒,,溫聲道:“告訴阿姨,,你心中的如意郎君,該是什么樣兒,?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反正不會中意那些個紈绔子弟,?!敝x逸卓坦言,“我將來要嫁的人,,定是要像大師兄那樣的青年俠士,!”
“原來我們小卓喜歡俠士啊?!绷_氏一下子感到烏云盡散,,咯咯地笑,“我早該告訴你,,圣上為你指婚的夫君,,乃鎮(zhèn)南大將軍之子。將門之后,,不比俠士更威風(fēng)么,?”
“我不是這個意思?!敝x逸卓想說自己早已中意大師兄,,礙于林司塵未表態(tài),便即按下話題,,沒有告訴羅氏,。
見女兒未再堅(jiān)持,,羅氏以為找對了切入口,打趣道:“趙將軍半生戎馬,,他的兒子必也是人中龍鳳,,當(dāng)世豪雄。與你這江湖俠女,,倒乃絕配,。”
謝逸卓卻道:“總之不嫁,。我這就去見父親,,請圣上退了親事?!?p> “君無戲言,,豈可拂逆!”羅氏微有怒意,,“小卓,,做人不能這么自私。你父親那個人,,不懂結(jié)交權(quán)貴,,在朝中屢受排擠,地位一日不如一日,。能與鎮(zhèn)南大將軍攀上親,,是謝家的福氣,也是你的福氣,?!?p> 謝逸卓也有氣。她長在亂山,,從沒享過作為謝家娘子的福,。十八年來,也就年節(jié)回家探訪過幾次,,如今賜婚,,卻要落到她頭上!
“我不是小孩子,,給顆糖哄哄,,就容大人招之則來揮之則去?!?p> 羅氏好說歹說不起作用,,斂了和顏悅色:“圣上賜婚,由不得你!”
“我這就回亂山,!”說著,,謝逸卓把先前放進(jìn)衣柜的幾件衣服,又扯了出來,。
僵持不下,,羅氏按捺下怒氣,道:“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你剛回來,,好好休息,此事改日再說,?!?p> 待羅氏踏出房門,謝逸卓把手里衣服往床上一扔,,氣沖沖趴到枕頭上,。她想師父了。師父疼她,,從不曾讓她受此等委屈,。
忽聽鎖門聲,她一個激靈翻身下床,,拉房門,,門已被鎖,立刻跑到窗前,,窗戶也被鎖。這一番麻溜的鎖扣,,當(dāng)真是早有預(yù)謀,!
“放我出去!”謝逸卓折騰了一陣,,心知哭鬧不過白費(fèi)力氣,,收拾心緒,懶懶地靠在床頭,。
床頭靛藍(lán)色花瓶中插著幾枝木芙蓉,,散發(fā)著淡淡幽香。
從前她回來,,閨房臨時打掃,,總會落下些灰塵。今日房間提前布置了一番,,這些細(xì)節(jié),,她竟沒留意到。
自母親難產(chǎn)身死,她被江湖術(shù)士判為克父母的命格,,謝府就不再是她的家,。回來過幾回,,羅氏當(dāng)面發(fā)牢騷,,讓父親少跟她接觸,以免被克,,還把父親經(jīng)久不愈的咳疾,,也算在她頭上。
她不計(jì)較,。
在亂山修煉,,修的是原道劍術(shù),煉的是俠骨仁心,。她一心想著仗劍天涯,、懲惡揚(yáng)善,自不拘泥于這些負(fù)面瑣事,。
她也并非不明事理,。若抗旨不遵,不僅會連累父親,,甚至連累劍宗,,可是此刻,心里空落落的,,好似人生失去了意義,,生活變得索然無味。
稍時,,謝虞端著一碟云片糕走進(jìn),,對女兒道:“你阿姨親自做的云片糕,嘗嘗,?!?p> “沒胃口?!?p> “她也是為你好,,覺著方才話說重了,這不,,親自做了云片糕,,讓阿父給你送來?!?p> 謝逸卓把頭扭向另一邊,,敷衍說道:“阿姨有心了。”
謝虞見女兒如此模樣,,亦是心痛:“女兒,,你不要怪阿父。圣上金口已開,,阿父也無能為力啊,。”
謝逸卓轉(zhuǎn)回頭,,視線里是父親兩鬢的霜白,。她接過云片糕食碟,放到床頭木案上:“阿父,,您坐吧,。”
謝虞依言坐下,,語重心長地道:“小卓,,你阿姨無出,你是阿父的獨(dú)女,,阿父怎會害你呢,?趙將軍正直忠厚,你嫁到趙家,,不會待薄你的,。”
“阿父,,您放心吧,,女兒不會令您為難?!敝x逸卓道,,“方才一時情緒激動,冒犯阿姨了,。”
“如此甚好,?!敝x虞松了口氣,“那阿父不再鎖你,。喜日臨近不宜出閨門,,這幾天你就好好呆在房里,飯菜我會讓人送來,?!?p> 此番說辭相當(dāng)于軟禁,謝逸卓心中了然,道:“您走吧,,女兒想一個人靜一靜,。”
暮時,,丫鬟果兒送飯來,,被謝逸卓拽住:“果兒,,你等一下,,我有話問你?!?p> 果兒眨著眼睛:“娘子,,你想問什么?”
“你知道鎮(zhèn)南大將軍之子是何許人物嗎,?功夫如何,?喜歡什么?討厭什么,?”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事雖已定,,謝逸卓卻不愿就此認(rèn)命,,不到洞房花燭木已成舟,便還能同命運(yùn)爭一爭,。
果兒調(diào)笑:“娘子這么心急想知道,,未來夫君的喜好呀?”
“好個果兒,,敢取笑我,。”謝逸卓沒好氣地敲了一下果兒的頭,。謝府上下,,也只果兒與她有過踢毽子的情誼。
只聽果兒眉飛色舞地道:“趙家大郎君,,而立之年就被冊封為當(dāng)朝少將軍,,那可當(dāng)真是青年才俊,繼承了趙將軍的赫赫威名,?!?p> 對手太強(qiáng),脫身則難,。謝逸卓剛要嘆息,,又聽果兒道:“可惜英年早逝……”
“冥婚,?”
“不是不是?!惫麅黑s忙解釋,,“娘子你要嫁的不是大郎君,是二郎君,?!?p> “那你講大郎君!”如鯁在喉,。
果兒不好意思地垂下頭:“主要是趙二郎君,,果兒沒聽說過?!?p> 謝逸卓拿了一塊云片糕給果兒吃:“他叫什么名字,,總知道吧?”
“嗯,,知道,。”果兒邊嚼邊道,,“他叫趙原,。”
“趙圓兒,?聽上去怎么跟個肉丸子一樣,。”謝逸卓不禁想起話本里的高粱子弟,,好吃懶做,,肚滿腸肥。
果兒被逗笑:“不是‘圓形’的‘圓’,,是‘原野’的‘原’,。”
“果兒,,你去幫我打聽打聽唄,。”謝逸卓招手讓果兒湊近,,小聲道,,“盡量多打聽一些,比如他是否健壯,,害怕什么?”
“好的,,娘子,,果兒明白,!”
原來娘子喜歡健壯的男子!一種手握娘子幸福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果兒領(lǐng)命退下,,不多時完成使命歸來。
“娘子,,我打聽到了,!”她氣喘吁吁,手里拿著一卷畫軸,。
謝逸卓遞了盞茶:“不急,,慢慢說?!?p> 果兒歇了口氣,,憂心忡忡地道:“我聽人說,趙二郎君身子不大好,,一直養(yǎng)在老家,,前幾個月才回京都,怕吹風(fēng),,很少出門,,所以沒什么人認(rèn)識他。他病得都快死了,,這門親事就是為他沖喜來著,。”
謝逸卓大眼睛一轉(zhuǎn)溜,,瞧向果兒:“敢情讓我嫁過去,,是伺候病弱?”可恨二娘還跟她說什么人中龍鳳,,當(dāng)世豪雄,!
“這二郎君的確比不上大郎君,體弱多病一點(diǎn)兒也不健壯,?!惫麅和榈剜洁炝藥拙洌S即岔開話題,,將手里畫卷拍在桌案上,,“娘子一定很想知道未來夫君的長相吧?果兒尋思著,,兄弟倆應(yīng)該長得差不多,,向畫師討了幅大郎君的畫像,你權(quán)且先看看,?!?p> 隨著卷軸徐徐展開,,謝逸卓舒展的秀眉漸漸凝重:“這也太……”
只見一魁梧男子騎立高馬之上,八尺長叉襯著碧眼紅髯,,端的是威風(fēng)凜凜,。
“太威武霸氣是吧!”兩頰奔走出的紅暈未散,,果兒笑道,,“少將軍神勇,他生前,,百姓們偷偷掛他的畫像辟邪,,畫師為了賺銀錢,難免畫得夸張點(diǎn),?!?p> 謝逸卓心亂如麻:未來夫君——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