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初若與白澤特意穿了平民的衣裳,將容貌也捯飭的看不出原本的俊雅,,堂而皇之地走在京城長街之上,。
他們特意出宮晚些,碧連天這樣的青樓,,到了晚上才熱鬧,,他們?nèi)舭兹杖ィ傆行┤侨藨岩?,若被那千面佛察覺,,又要麻煩不已。
碧連天
“張公子,,您可有些日子沒來了,,快請?!?p> “劉家公子,,您這是得空了?琬諾姑娘可等您許久了,?!?p> 衣著貴氣的婦人不像尋常青樓妓院的鴇母一般捏了嗓子說話,一腔正宗京城調(diào)子,,嗓音婉轉(zhuǎn),,態(tài)度大氣端莊。
這是碧連天的掌柜,,蘭蔻,。
“兩位這是,?”
見了白澤與南宮初若二人,臉上定式的笑容并無輕蔑,,說的卻也就是一個意思,。
這碧連天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來的。
白澤輕笑,,容貌雖改變,,清潤的嗓音卻一如既往,
“既然來這里,,自然是來尋樂的,。”
這聲音倒讓蘭蔻一驚,,笑著說道:
“二位應(yīng)不是京城人罷,?”
——你們對這碧連天是什么地方恐怕不太了解。
白澤勾唇,,走近她低聲道:
“你面前這位公子,,姓南宮?!?p> 南宮,?
這個姓氏是皇室之姓,沒有人敢冒名頂替,,蘭蔻眸子瞪大,,迅速反應(yīng)過來,低聲恭敬笑道:
“不知貴人來此,,多有冒犯,,快請?!?p> 兩人對視一眼,,走了進(jìn)去。
蘭蔻掌柜也是京城里的風(fēng)舵子,,什么流言風(fēng)聲不得經(jīng)過這碧連天,,若是沒有點(diǎn)眼力是坐不上這位置的。
這時她便注意到兩人雖形容露怯了些,,輪廓卻是精致的,,不由一番計較,走上前低聲笑道:
“二位可要間雅閣,?這夜還長著,,若是尋人或是尋樂的也方便?!?p> 南宮初若聽聞此言不由滿意地一笑,,
“如此甚好,。”
“二位隨我來,?!?p> 一路來到三樓青竹閣,寬大的房間陳設(shè)奢侈,,什么瓷瓶擺件都是上等的,,熏香也是洛香齋里的頂級香種。同尋常酒樓住館十分不同,,處處透著金銀氣。
高處俯瞰下面形形色色的人群,,總是占了優(yōu)勢,,南宮初若與白澤二人坐在外廊上,身前擺了一壺酒,。一邊悠閑對酌,,一邊注意著下面的動靜。
入夜時分,,別處燈火闌珊,,此處卻正是燈高。鶯歌燕舞嬉笑挑逗,,正開始熱鬧,。
白澤的眼睛漸漸饒有興味地盯在下面一個綠衣男人身上,如有實(shí)質(zhì)的視線引得那人回頭向上尋找,,白澤也不回避,,反倒向那人舉杯而笑,滿飲一杯,。
男人皺眉看著二人,,眼中是不易察覺的幽暗。
須臾便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同身邊聲音嬌柔的女子言笑晏晏,,很會討人歡喜。
南宮初若自然順著白澤的目光也看到了他,,低聲詢問,,
“你方才分明是挑釁,若被他得知你我身份,,豈不是打草驚蛇,?”
白澤搖頭,
“你我穿成這樣來這里,,本就足夠引人生疑,,挑釁他是讓他自己尋來,。”
南宮初若微訝,,她本以為他們是要潛藏在這里,,同那千面佛一番周旋,再將人引出一舉抓獲,。這一來就將人引過來,,著實(shí)與她想的有些偏差。
“你怎么能確定那人就是……,?”
白澤倒酒的間隙看她一眼,,挑眉回答,
“若兒莫不是凈看他臉生的好看,,未看出他身上的不同,?”
南宮初若心頭一跳,皺眉反駁,,
“他哪里有什么好看,?”
分明我只看你都看不夠。
“那人身邊圍繞的女子最多,,說明是這里的熟客,。而且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手觸碰女子時,,她們都會深吸一口氣,,仿佛迷戀什么一般。想來定是常常擺弄那些奇花異草,,異香留于指尖,,才會吸引了那些女子?!?p> 南宮初若恍然,,狀若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頭看去,原處卻不見了那人蹤影,。
白澤起身,,拂平衣裳,看著轉(zhuǎn)過頭來的人道:
“回房了,,一會兒客人該到了,。”
南宮初若起身,,微仰了頭看他,,
“那人果真會來?”
白澤看了一眼下面喧嘩的廳堂,,輕聲說道:
“會來,,也不會來,。”
此中深意是在夜半他們喚了伙計送吃食時,,南宮初若才明白的,。
南宮初若正在沐浴,一陣輕緩的腳步從屏風(fēng)外傳來,,驚詫間猛然轉(zhuǎn)身去看,,白澤的身影卻驀然闖入她的眸中。
水聲一動,,隨即她便安靜下來,,因?yàn)榘诐删o閉的眼睛和禁聲的手勢。
身上一暖,,一件外衣已然輕輕覆在了身上,。再下一刻,心跳便徹底亂了方寸,。
“嘩……”
湯池水波大動,白澤竟一躍而下,,就這樣貼在她背上,,將她整個護(hù)在懷中。
“來了,?!?p> 耳邊熱氣拂過,南宮初若臉已紅透,。明白他說的是什么后,,下意識便繃緊了身體,緊緊盯著屏風(fēng)外,。
本就是風(fēng)流場所,,屏風(fēng)此物本意遮掩,在此處卻是半透不透,,頗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
白澤盯著外面朦朧的房間,果然接著房門便被敲響,,
“公子,,您要的膳食已備好?!?p> 白澤握了握南宮初若的手,,開口回應(yīng),
“進(jìn)來罷,?!?p> 門應(yīng)聲而開,,一個普通伙計打扮的人走進(jìn)來,將膳食放在桌上,,似乎瞥了一眼屏風(fēng)的方向,,便退了出去。
南宮初若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松了口氣的同時轉(zhuǎn)頭去看白澤,,卻在轉(zhuǎn)到一半時,驚覺面上一道疾風(fēng)襲來,!
“錚……”
又是利刃破空的聲音,,在耳邊乍響的瞬間,南宮初若便想到那夜直迎她面首的匕首,。即便看不見,,也能回響起那刀刃上的幽冷寒光。
這時環(huán)抱著她的手臂一緊,,自己被摟著急急轉(zhuǎn)身,,連連后退頃刻便到了湯池后壁。
“你們是什么人,?,!”
那闖入的男人仍然一身伙計打扮,面上兇相卻絲毫不加掩飾,,森冷如同手上匕首,。
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水中的兩人,冷聲喝問,。
南宮初若已然將外袍穿上,,即便渾身濕透,倒也不至于被人看了去,,一雙眼睛直直盯著岸上的人,,
“擅闖他人房間,意圖行兇,,應(yīng)該是我們問你是誰,!”
男人的眼睛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玩味地勾唇,,
“方才見你分明一身男子打扮,,原來是個女子,一男一女非要來這碧連天逍遙,,真是口味特殊,。”
白澤將南宮初若向后拉了拉,擋住男人的視線,,冷聲笑道:
“你的易容術(shù)也不差,,整日頂了張假面,愛好也可謂不同尋常,?!?p> 在對方瞪大些許的眸子中,又緩緩?fù)鲁鲆痪洌?p> “浮生萬相皆皮囊,,一手可化千面生,。久仰大名,祁坔千面佛閣下,?!?p> “你知道我的身份……”
男人眸色霎時變的陰狠,不知從何處變出一條通身玄色,,帶了赤紅花紋的蛇來,,甩手向二人揚(yáng)了出去。
“那便更留不得,!”
“嘩嘩,!”
白澤摟著南宮初若一躍而起,帶出的水從二人身上落下在水面上濺出巨大水花,。
時間仿佛都慢了下來,,在空中旋轉(zhuǎn)的二人身上頃刻干透,南宮初若就直直看著對方,,直到腳下一硬,他們已落回地面上,。再看自己身上,,潔白衣裙穿戴整齊,上面的繡花清麗脫俗,,與白澤的衣袍相襯無匹,。
兩人的容貌已然恢復(fù)如初,在男人看來這不過是一瞬間,,眸子猛然睜大,,看著兩人的變化驚愕之下,更是認(rèn)出了他們,。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世所罕見的事,,喉中漸漸摩擦出喑啞張狂的笑聲,
“原來是你們,!”
女皇狠狠盯著白澤,,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你會妖術(shù)!”
白澤倒是笑了,,搖頭嘆息,,
“正邪只在一念之間,你這幻化眾生面相的本事,,何嘗不是妖術(shù),?”
“你少在這里顛倒黑白,重南滅我祁坔,,這個女人本就要償還,,即便你會什么妖術(shù),我一樣要?dú)⒘怂?!?p> 南宮初若拂袖冷哼,,
“祁坔做出偷襲之小人行徑,不過是自食其果,,況且即便國滅,,國中百姓朕分毫未動,你倒是恩將仇報,?!?p> “少啰嗦!”
男人將蛇收回袖中,,手中匕首又向二人襲去,。他的招式詭譎,袖中毒蛇不時便要吐出長信子,,白澤顧忌懷中南宮初若,,不由謹(jǐn)慎應(yīng)對。
“唔……,!”
在一聲悶哼后,,男人手中的匕首落到地上,鏹啷一聲,,抖動著同地面摩擦出錚然聲響,。而男人的手則是被白澤扭脫,無力地耷拉著,,被男人抓握著,,一雙眼睛赤紅地盯著兩人。
“你輸了,?!?p> 白澤將他從袖中甩出的蛇揮落到地上,抬眼淡淡地說了一句,。
男人滿是不甘,,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是如何暴露的,白澤卻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一般,,走到他身前指了指他的手,,
“再精明的變幻總有破綻,作為祁坔的底牌,,你已經(jīng)做的十分令人嘆服,。”
男人冷笑,,張開手在燭火中仔細(xì)地看著,,成王敗寇,他是輸了,。
“帶回去,。”
南宮初若沉聲吩咐,,影一便從外間疾步走進(jìn),,將人一掌劈暈帶回宮去。
地上的蛇不安地扭動著身子,,似乎在尋找主任庇護(hù),。白澤蹲下身,那蛇警覺地直起身子,,猩紅的信子吐出,。
“夫君小心?!?p> 南宮初若見他動作有些心驚,,不由出聲制止。
白澤伸手去摸,,那蛇森冷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在他觸碰到自己時,毒牙呲出一口咬在那只冒犯了自己的手上,。
“夫君!”
南宮初若大驚,,揚(yáng)聲喊道,。
“無妨?!?p> 白澤揮手,,看著那條明顯不再躁動不安的蛇,將手在它頭上摩挲幾下,,竟讓它舒服地湊了過來,。
南宮初若瞪大了眼睛,這有主的毒蛇最難馴化,竟然這樣容易就低頭了,?
看到白澤面上清淺的笑意,,恍然想到這人本就通曉萬物之靈,與這些動物一心相通,,被它咬上一口都是多余的縱容,。
“蛇是好蛇?!?p> 白澤滿意地點(diǎn)頭,,如此評價一句,便揮袖將它化去身形,,站起了身,。
“你將它放到了何處?”
“南邊一處樹林,,毒物眾多,,想來應(yīng)是適合它?!?p> 抓起他的手,,看著上面暗黑的印子,南宮初若擔(dān)憂地問道:
“這毒,?”
“不妨事,。”
白澤抽回手,,凝了法力在上面一拂,,傷口便消失不見,暗黑的毒素也被化解,。對南宮初若一笑,,拉了她走到外間。
“今夜在此將就一晚,,明日一早回宮,,如何?”
“好是好……”
刻意拉長了聲音,,眸子一轉(zhuǎn),,南宮初若一臉吃味的看著白澤,
“你怕不是留戀花叢,,不愿回宮,?”
聽聞此言,白澤就不懂了,,挑眉問道:
“我可是帶了女皇陛下前來,,如何流連花叢,?還是說……若兒愿我去尋個姑娘作陪?長夜未央,,倒是個不錯的……”
“什么不錯,?!睡覺,!”
南宮初若越聽越氣,,強(qiáng)行打斷他的話,轉(zhuǎn)身就朝床上走去,。
白澤輕笑搖頭,,果然是個丫頭。
一陣眩暈襲來,,讓他猛地站直了身子忍耐,,頭暈頃刻便過,狀若無事地走到榻上坐下,。對看過來的南宮初若輕笑,,
“睡罷?!?p> 等她閉上眼睛,,才皺了皺眉,此次是他大意,,讓凡人看到天機(jī),,近日的困乏想必此事便是癥結(jié)所在。
望一眼窗外的深夜,,凡間確然有許多美景,,不知他能在這繁華中逗留多久。
翌日
朝堂之上
“祁坔刺客意欲行刺,,刺客已然查明,,乃一擅長易容的劍客,人稱千面佛,?!?p> 南宮初若朗聲說道。
下面的朝臣皆是驚愕,,他們雖聽到了些風(fēng)聲,,卻不想真有此事,刺客竟還抓住了,。
“陛下龍體無恙,是最大幸事,?!?p> “對,,陛下無礙就好?!?p> 傅辭躬身,,朗聲說道:
“既刺客已然落網(wǎng),加之此前祁坔毀約,,陛下定要從重發(fā)落,,切不可放虎歸山?!?p> 南宮初若點(diǎn)頭,,
“左相所言亦是朕的意思,祁坔國君及不肯歸降的將士,,擇日斬首,,示我國威!”
“陛下圣明,?!?p> 傅辭躬身而拜,群臣應(yīng)和,。
“我重南從不與人干戈,,可若有人侵犯,我們也不會任人欺凌,?!?p> “臣等謹(jǐn)記圣聽?!?p> 三日之后,,刑場上被押去了一群魁梧壯漢,大刀落下前,,連那圖仰頭望天,,眼中再多不甘,也終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沒有勝過重南,是他有愧祁坔子民,。
“連那圖謝各位將士,,國雖滅你們?nèi)圆粭壩叶ァI黼m破滅,,赤膽忠魂,,生為祁坔人,死為祁坔鬼,。我與眾兄弟,,一同赴這鬼路,!”
“生為忠勇,死為忠魂,!大君,!大君!”
聲浪迭起,,都在刀起刀落中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