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治國之道,教化為先。文不足以明道,,不足以為文,。近有俗人,假托怪異之事,,飾以無根之言,,誨人以淫,煽惑人心,。種種邪說偽社,,豈可一日容于圣明之世?書到之日,,立行禁止,,違者拿問——南陽知府洪翼圣?!?p> 李天賜看完,,笑道:“知府大人說的在理,咱們一起改進就是了,?!?p> 他看見南陽茶館里面的人群幾乎空了一大半,,遠遠不如往日繁華,想必也是受了影響,。
劉管事為這個新政傷透了心,,忙的焦頭爛額。他看李天賜這么想的開,,不由更加高看了他一眼,。劉管事正了正發(fā)髻,沉聲道:
“兄弟還年輕,,將來的日子還長,。若有再合作之日,隨時來找我,,哥哥絕對沒二話,。”
李天賜道:“好,?!?p> 等到劉管事走后,文化社的二三十人都圍了上來,,大家迫切的想知道前景和方向,。
“金哥兒,怎么說???”
“咱們今后去哪兒?”
從天啟六年的十月到如今,,這些人跟著他干了近一年,。李天賜慢慢掃視著人群,朗聲道:
“實不相瞞,,這扮戲說書的文化社,,今后是辦不下去了。大家有兩條路可走,?!?p> “一,是和以前一樣,,自己單獨干,。這法令再嚴,也不會禁止到民間音樂,。我大明天下,,自有公議在?!?p> 李天賜前世今生都很少說到“公議”這個詞,,但他在大明,,無論是聽人說還是看書,都經(jīng)常碰到這個詞,,耳濡目染之下,,此刻竟是脫口而出。
大家伙聽完他的第一條路,,都是默不作聲,。這個方法自然是大家都能想到的,此刻眼睛都盯著李天賜,,等著他說第二條路,。
“這第二條路,就是繼續(xù)跟我著干,。大家伙都是掏心掏肺的好兄弟,我也不說虛的,,我現(xiàn)在還沒什么路子,,但我相信將來一定會有。愿意繼續(xù)跟著我的,,肯定不會吃虧,!”
這話一說出口,人群頓時一陣輕微騷動,,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是面面相覷,,各有各的心思,。
金哥兒一向有主意有想法,很少有像現(xiàn)在這般沒主意的,。他既然沒有路子,,何必再跟著他?大家跟著他不就是因為有南陽茶館的文化社嗎,?不過他又屢創(chuàng)新意,,說不定就能更好呢?
兩種想法在眾人心中不斷盤桓,,都是沉默不語,。
劉銀第一個站了出來,道:“我跟金哥兒干,,我永遠相信他,。”
劉銀向前跨出幾步,,直接站到了李天賜身旁,。他抬起頭來,,目光堅毅,環(huán)視著眾人,。
李天賜毫不意外,,他看著其他人。
一米九的張鐵柱第二個站了出來:“我愿意,?!彼脑挶葎y還少,一向沉默寡言,。但李天賜聽出了他的誠懇,。
“金哥兒,文化社都沒了,,那咱們就一拍兩散,,今后若是在鄰里鄉(xiāng)間爭口飯吃,還望手下留情,?!?p> 一個白白胖胖的青年人不陰不陽的說道。他一直自認優(yōu)秀,,但李天賜挑選八人組成巡演組時,,卻沒有選他,從此就懷恨在心,。此刻看李天賜江郎才盡,,再也忍不住了。
李天賜點了點頭:“張二郎,,你走吧,。”
“哼,?!?p> 有了張二郎帶頭,大部分人都是選則了一拍兩散,。有的人客氣道了別,,更有人一言不發(fā)直接掉頭就走的。最后只剩下了另一個名叫嚴中成的小伙子,。
嚴中成平時里在社中普普通通,,也沒受到什么特殊照顧,此刻能留下來倒讓李天賜感到頗為意外,。
“金哥兒仁義厚道,,哪是那些樂人可以比的……”
李天賜拍拍他的肩膀,才想起來他也是民戶。就笑道:“好,!咱們四個人,,從今以后就是四兄弟,一定要好好闖出一番天地,。咱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當下四個人緊緊握手,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其實他也不是沒有計劃,但實在是天啟皇帝掛的太快了,,讓他措手不及,。
…………
被禁毀的是民間“戲曲淫祀“,與此同時,,復興的是各家書院,。
志正書院和諸葛書院都在城中,是最先打聽到解禁消息的,。雖然朝廷還沒有正式下文,,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已經(jīng)讓很多人看出了眉目,。
諸葛書院第一個開門,山長李春英帶著幾個小童把書院打掃干凈,,堂而皇之的掛上了”諸葛書院“的匾牌,。當天就有不少士子前來復學,大家許久未聚,,都是相談甚歡,。
消息傳出,頓時成為南陽人的熱門話題,,但南陽城的大小衙門卻都佯裝不知,。頓時志正書院也忍耐不住了,開門,!
與幾大書院偷偷摸摸開門不同,,官府設置的南陽府學和南陽縣學,在九月份開始了正式招納生員,。
“聽說學校又開始招納童生了,。”
“是啊,,要不咱兩去試試,?”
“那可不行,要經(jīng)過縣學、府學兩場考場才能入學,,你我大字不識一個,,去丟人嗎?”
“聽說今年河南鄉(xiāng)試,,咱南陽考的又不咋樣,。”
“噓……小心王教授和洪知府聽了把你拉去打板子,!”
“哈哈哈……”
南陽的小老百姓議論歸議論,,當官學開始招納新生時,還是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大堆大堆的民眾觀看,。
“今年的學生都好年輕……”
“憋了好幾年,,也確實有不少新人?!?p> 南陽縣的縣學位于城東清凈之地,,此刻卻人山人海。除了外圍的圍觀老百姓,,門前寬袍大袖的還站著數(shù)百人,。年齡各異,最小的只有八九歲童子摸樣,,最大的已經(jīng)皓首白眉了,。
此時他們靜靜站立在“南陽縣學”的匾額下,神態(tài)恭敬,,一言不發(fā),。
李天元作為城東三坊里甲李家的第三代接班人,此刻也在隊伍中,。他已經(jīng)在私塾通讀經(jīng)義,,來這通過童生考試后,就可以直接準備考秀才了,。
他馬上十六歲了,,如果再考不上秀才,等成丁之后,,徭役馬上就會隨之而來,。好在這幾年自己讀書用功,考個秀才應該是沒什么問題的,。
縣學大門“嘩”一聲打開,,縣學教諭踏出門來。
旁邊的歐開瑞連忙碰了碰正在走神的李天元,,歐李兩家交往甚好,,兩人也是好朋友,。
李天元回過神來,立刻低眉垂首,,大氣不敢喘一口,。
縣學教諭高高瘦瘦,看著四十來歲年紀,。發(fā)髻修的十分標準,,頭上戴的四方平定巾正隨風飄揚。
他環(huán)視一圈,,注意到士子們很多都年紀輕輕,,不由露出一絲滿意之色。
“我國家舉薦人才,,必由科舉正途,。而科舉之始,便在此門,?!?p> “入得此門,便是第一關,,通過此門,。再去府學考試,即是第二關,?!?p> “通過這兩關,便是童生,?!?p> “現(xiàn)在排隊進場,第一場考試開始,!”